（32）
“依依，下个礼拜六《草根名人访谈录》要请你过去做节目。同时北京新风娱乐看了你演唱视频后想要签你做歌手，全方位地打造你，你的出头之日来了。”楚怀春望着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张依依笑着说道。
张依依继续收拾她的衣服，“感谢贵工作室这么多天的操劳，你们辛苦了。”
“我说我们之间就不能亲昵些吗，你这么客气干吗，真是的！”楚怀春不满意地说。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亲昵的，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而已。”
“依依，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可是发生过与众不同的关系的，哪能就如此简单地划为那种冷漠的关系呢？”
“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关系？”张依依忽然转过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楚怀春说道：“别告诉我，你睡了我这就算是关系。拜托，是你说不想负责任的，我也不想跟你有什么瓜葛。你不想别人庸俗，我希望你自己不要先庸俗了。”
楚怀春怔怔地望着她，一时无语。
“站在这里干什么，我要换衣服了，你给我出去！”张依依冷冷地说。
楚怀春转过身子，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走到房门外忽然回头冷笑着道：“好，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是吧，那现在我们之间的合同内容也履行完毕了，你也该把剩下的货款结了吧？”
“货款，什么货款？”张依依忽然惊讶地问道。
“你装什么傻，那剩下的三万块钱，你什么时候打到我账户上来？”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上次我们之间不是两清了吗，什么剩下的三万块钱？”张依依一副不可理解的样子问道。
“你上次什么时候给我结过款了，你莫不是发了神经病吧？”这楚怀春也是那种说翻脸就翻脸的人，嘴巴越来越毒辣，一点也不顾先前的情谊。
张依依也发火了，她眉毛一竖，双手往腰里一叉，“你在那个农民家里睡了我三四夜你以为白睡的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告诉你，一夜一万，四夜总共四万，算下来你还要倒退我一万呢，你给我搞清楚！”
“什么，你！”楚怀春鼻子都差点气掉，“你个臭婊子，有你这样算账的吗，你他妈就是个妓女，也不带这么贵的。还一夜一万，你以为你是苏小小啊，三万块，我他妈能从丽春院嫖到社科院去了，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本小姐就是这么贵，你爱咋咋的，反正老子我不欠你一分钱了。”张依依拼死了不承认。她想通了，现在她已经出名了，已经不需要楚怀春了，她就过河拆桥了，不然她怎么能发泄自己心里头那几夜不情愿不得不被逼的私愤？
楚怀春用手指着张依依道：“你是真打算要赖账了是吧？”
张依依眼睛一瞪，“是的，我就打算赖账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我能把你怎么着，就你这小妮子，想跟老子玩还差得远呢，你可别后悔！”楚怀春威胁着说，这笔钱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收回来的。工作室开了两三个月，上个月工资他都还没有给半亩菜地与路过红尘发呢，这回又让张依依给放鸽子了，业务周转不下去不说，他们不把他笑死才怪。
“哎呀，怎么，你是要砍了我还是要埋了我。来，老娘就坐在这里，你拿刀来砍！”张依依往床上一坐，把脖子伸到楚怀春的面前。
楚怀春冷笑道：“砍你，老子我嫌命长。”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一个相册文件，然后递到了张依依的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张依依低头一看，脸色立马苍白，唰地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颤着声骂道：“你下流，你不是删了吗，怎么还有？”
手机里面拍的是一段她与楚怀春在蔡阿姨家时的性爱照片。当时楚怀春要拍的时候她不同意，可是楚怀春坚持要拍着玩玩，她迫于无奈只得答应。玩过之后她要楚怀春删了，楚怀春也答应了，可是没想他根本就没删，一直留在手机里。
“怎么样，你知道如果我把这些照片放到网上，然后起个标题名为‘天鹅妹妹与某男性爱照片大曝光’。你说到时候会是个什么效果？一定会像艳照门一样轰动。”楚怀春无耻地阴笑道。
“你，坏蛋！”张依依趴到床上哭了起来……
（33）
广州茂名的一家小作坊内，十几个外来工人正在不停地忙碌着。这些工人年纪都不是很大，全部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天气很热，他们光着膀子赤着背，一点也不在乎站在他们旁边的老板夫妇俩。
“最近木材价格上涨，而各大生产厂商又拼了命地压低价格以占取市场份额，我们这些小作坊是越来越没有生存的空间了。”老公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对妻子道。
“是啊，二月份批到深圳去的货款都还没有收回来，现在已经周转不开了。十来万块钱的工资已经快拖了半个月，他们有的已经开始发牢骚了。”
“唉，生意真难做啊！”老公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我们老张家怕是越来越衰败了，生意越做越小，而且还出了依依这么个不孝女。要不是她上次把银行里的五万块钱取走，现在这些人的工资也不至于拖欠。都是你从小宠坏的，你看她成天疯疯癫癫的，这里跑那里玩，都不知道她究竟在干嘛。”
“你又怪我了！她还年轻，就让她多玩玩吧，等到时候成了家有了孩子负担，她自然就收敛了。”
“收敛？以她这不三不四的性格，将来哪个男人敢娶她，整个一败家的。这两年我赚的钱，几乎全是花在她身上了，一会儿上艺术学校，一会儿要去参加那个什么超女。折腾到现在我们在广州连一套像样的房子都没有买，还是住的爹妈留下来的老阁楼。”老公继续不满地数落道。
“是得好好说说她了。”妻子叹息着说，“上次她打电话回来，说是去了湖北宜昌，在干一件什么大事情。说如果成功了我们这辈子就翻身了，不知道又在弄什么把戏。”
“干大事？翻身？都不知道她喊了多少遍了，咱们就是一普通老百姓的命。这次回来得好好把她捂在家里，找个男人把她嫁了，让婆家去操心，省得天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烦得要命。”
“我说老张，没你这样的。女儿再不好，那也是我们的骨肉，你可不能随便拿她的幸福开玩笑。”妻子有点不高兴了，虽然恨铁不成钢，但是张依依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男人不痛不痒的，可是不知道分娩时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爸！”说曹操，曹操到，这时张依依忽然从厂子的大门口跑了进来，然后扑到张母的怀里，搞得做母亲的有点措手不及，“妈，几天不见，忽然有点想你们啊。”
“你终于晓得回来了，你这些天都干什么去了？”见到女儿的影子，做父亲的先是一惊，紧接着便绷起脸来，冷冷地责问道。
“是啊，你这么多天不回家，究竟干吗去了？”张母也一把推开女儿，严肃地问。
张依依望了望正在忙乎的工人，对父母眨了眨眼，“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父亲驾着一辆普桑把母女俩载回了家里。一进门张依依就揪着母亲的衣袖子开始撒娇，“妈，这么多天不见，我真的好想你哦，你有没有想我？”她现在得马上弄到一笔钱，七万块她还只给楚怀春了四万块，还差三万块她得马上补回来。因为楚怀春手里捏着她的不雅照片，本来当初跟路过红尘签合同的时候是想着成名后赚到钱了再给的，但是现在她跟楚怀春闹翻了，也不好再讨价还价。由此借故敲竹杠也没敲到，反倒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心里像扎了一根刺似的不安宁。要是楚怀春哪天没了耐心把这照片一公布，那她还怎么混，她的明星梦想就要彻底泡汤了。都怪她住在农村的时候晚上胆子太小，不敢一个人睡。
其实张依依家根本就不是她跟路过红尘吹嘘的富豪之家，她家只能算是广州本地最平民一类的角色。虽然有个小作坊，但是广州本地人哪个家里不是开大公司的坐大奔的？本来以她父亲的生意头脑，他们家里也应该是开得起大奔了。可是谁知时运不济，做什么行当什么行当亏钱，更何况还加上个成天消财的张依依，所以到现在除了那一间200平方米不到的小作坊有形资产外，银行里平常就只剩下买菜的零头了，张父现在连跟朋友在一起打麻将都不敢打50块钱一张的。
“这么热情，不会是又有什么事情要求我了吧。首先声明，钱我现在可是一分都没有。”当妈的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没有事情是不会平白无故对她这么热情的，而且这个事情肯定跟钱有关，所以她一会意马上就把路给封死了。
“谁知道又在外面闯什么祸了，要我们出来给她擦屁股收拾残局。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好宝贝女儿，看你怎么收场！”父亲冷哼一声，立马上了二楼，他连听都不想听张依依究竟耍什么把戏了，总之不是什么好事情。
“妈，你看爸，他什么态度！”张依依跺着脚，气呼呼地坐在了椅子上。
“你爸也是被你搞得无可奈何了，说吧，要多少？”母亲直接问，当然是问要多少钱。
张依依吱吱呀呀地一会儿：“不多，就五万块！”本来是三万块钱就够了，可是最近她要上《草根名人访谈录》等一些电视节目。这跑来跑去的，虽然说路费以及酒店睡的地方邀请方都有报销，可是总得先垫出来吧，所以就在三万的基础之上再加了两万。
“五万，还不多，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家现在是什么状况？”张母摇头苦笑。
“怎么了，最近公司的财务状况不好吗？”张依依抬头不解地问。长这么大，她从来就没有关心过这些东西。干吗呢，天塌下来不是有老爸撑着嘛，她操这份闲心干什么，没事偷着乐不快活得多？
张母叹息一声，跟她说又有什么用，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你要这么多钱干吗？上次你不是刚拿了五万块钱去了吗，怎么这才一个多月就用完了？你花钱的速度可是比印钞票的流水线还快呢。依依，你不小了，要知道爸妈赚钱的艰辛，该懂事些了。”
一听这些大帽子上纲上线式的教导内容，张依依就打心里开始抵触，有点不耐烦，“妈，我知道，我是一个有理想的人。我现在正为了我的理想在奋斗，在拼搏，我不是出去游山玩水去了。”说完张依依跑到桌子边的包里拿出一叠报纸，指着上面一篇篇的头条报道说，“妈，你看，我现在出名了，而且我马上就要上电视台了。这次找你们拿钱就是做路费的，而且北京已经有家娱乐公司要找我签约了，我马上就会有钱了。”
只可惜说了这么多，做母亲的已经没有信心去看了，她一把推开女儿递过来的报纸，“好了，报纸我就别看了，上个报纸有什么用。去年你二姑抓了条红壳子乌龟还上了电视呢。五万块钱我会想办法给你的，只是你给我听清楚了……”母亲忽然严肃地盯着张依依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纵容你！”
张依依高兴地点点头，“我知道，这次我是不会让‘您’失望的。”以前叫妈的时候还是“你”，这次态度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变成了“您”，“妈，你就看看报纸嘛，是真的，我真的出名了。”
母亲还是没有理睬女儿，转身也上了楼。此时张母心里在想：我的女儿找我这个当妈的，那我也只有去找我的妈了。她好像还有点养老金，先抠出来用用，谁叫她是我妈呢？
（34）
张依依的钱很快就打到了楚怀春的账户上，而我跟半亩菜地也拿到加入工作室有史以来的第二次工资。由于张依依这笔业务订单额比较大的缘故，所以我拿的提成就比半亩菜地多了两倍。因为这笔业务是我接的，楚怀春在工资上面还不算小气，多给了我两千，而半亩菜地就只有一千。不过他给我的两千提成我并没有要，相反我还从工资里拿出一千把上次他给我的零用钱还了。因为柳青青的事情，我现在对楚怀春十分的厌恶，很多时候我都不想跟他讲话，我不想再欠他什么人情。
除去工资，加上拍摄等一切策划开销，到楚怀春最后手头剩下的钱就很少了，总之不够他去泡妞的。而让人气愤的是杨三哥到现在也还没有说要清款的意思，自从那波求婚事件的高潮之后，杨三哥好像瞬间从网络上蒸发了。欠人家钱没有还的，也不知道主动说几句客套话，没他这样的。楚怀春有点不耐烦了，催我给他打电话，叫我凶狠点，说要是再拖的话就找几个黑道上的人去砍死他。
“兄弟，你最近干吗呢？”我问杨三哥。
“唉，甭说了，最近倒霉透了。”杨三哥叹息一声说。
听了他这句话，我知道又没戏了，“怎么了？”
“由于我经常到处走穴，接受媒体的采访与活动，所以就不能在学校里正常上课了，结果领导干脆把我开除了。我现在没了工作，正在家里发呆啃老本呢。”
我心里先是一惊，不过接着一想也是情有可原，谁愿意招一个心思不在自己本职工作上的员工，“那你到处走穴就没赚点通告费？”
“哎，别说了，那点通告费还不如我去街上卖包子挣的多，早在路上跑光了。”
“也是这么个理，你又不是大明星，做一次节目了不起千把块多，不像周杰伦他们动不动就几十上百万的。这还天天在外面转悠，你花钱又像宋祖德的嘴一样没谱，肯定是入不敷出，我说那你小说进展如何了？”
他又唉声叹气一声，“也别提了，那图书公司不过就是一骗子集团。他们说给我出书，结果反倒要我包销3000本的书，还要我自己拿钱买什么号。我他妈晕，我出书不就是为赚点钱的吗？结果要我自己倒贴钱买我自己的书，我他妈有病，我买回来当草纸啊！早吹了，没影儿的事了。”
我说：“那你没有到其他的出版社去投稿？”
“投了，三十多家出版社的公众邮箱通通都发了一遍，可到现在连一点音讯都没有，就像扔在大海里的石头。”他发牢骚道。
图书公司不可能是每个人写的东西都能帮出书，如果在中国出书比生产卫生纸还简单，那我们早就是标准的文化大国了，人人都可以当作家，那啥概念。我回到正题，说：“你的工作也没了，出书的梦想也泡汤了，那我们的货款你准备什么时候给？老大可说了，你要再不还，他可是要请黑道上的人来砍你了。”
杨三哥愣了愣，说：“那你们还是来砍我吧，我的确身无分文。反正抢银行也是死，那还不如直接死在你们手里得了，至少来生账已经还清了。”
我朝楚怀春摇摇头，示意你可以找人砍他去了，楚怀春骂了句他娘的，就甩手出了门。我知道他也不敢真去砍人家，他要有那胆量，也就不会被一个女学生要挟得灰头土脸，花五万块钱来买安全了，他直接拿把刀子捅人家大起来的肚子上就了事了。这就叫唬人，唬人分唬得住与唬不住，他刚好就是过过嘴瘾的那一类。
“红尘，我有个想法。如果干成了，可能我那书就能出了。”杨三哥忽然在电话里头说。
“是吗，什么想法？”我问。
“我想在网上搞个炒作，把自己给卖了？”
一提到卖了，我就想到柳青青，心里有点瘆得慌，“把自己卖了？我晕，你又不是个美女，饭量还大，怕是当赠品都没人要吧，还当商品？”
“为什么没人要，我身强力壮的，给人家做小工总是可以的吧。我想在网上发个帖子，声称自己是个从小就有文学梦的人。如果谁愿意拿钱帮我把书给出了，我就免费给他当工人三年，你看如何？”
“你丫的，这种鬼主意也想得出来。这个主意不错，你可以去当策划了，‘卖身出书’，话题有争议性，能够引起轰动。你可以试试，保不准真就有出版社又找上门了。”我称赞道，真心地希望他赶紧成功，好赶紧把欠我们的钱快还了，不然再过上一阵子如果没有业务接，我们就又要喝西北风了。我看了看旁边的半亩菜地，愁眉苦脸的，跟杨三哥说了拜拜，扭头问道：“你又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