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享怀孕的事，学校很快就知道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骨干教师，她的地位早已巩固，不再和其他老师一样坐班，是她理所当然可以享受到的待遇。上课、下课，下了课就回家休息，其他老师对她怀孕一事都比较欢欣鼓舞，仿佛他们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甚至有人说：“嗨，之前猜过很多次，你俩到底是谁有问题，不能生呢。”
李享张口结舌，心说：平白背这么一大口黑锅啊，看来这回是生对了。
至少能证明，我和潘勇，谁都没有问题不是？
为了上课方便，她还特意调整了两天的课，这样每周她只要去学校三天，上下午集中把课上完，剩下的两天，就可以在家休息了。
这天正好是周二，不用去学校。头天晚上看美剧看时间长了，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突然门被敲响，当当当，当当当，很有节奏，很有规律，也很绵绵不绝。
谁会来呢，熟人肯定会先打电话，不哼不哈上门的，不是敲错号的，就是不认识的。
她决定不予理睬，蒙头继续睡。可这声音并不因为她不理睬而停止，反而被激发出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头来，她刚想不耐烦地大吼一声，突然一个激灵，想到可能是婆婆来了！
她还是终于来了，潘勇在这个事上，坚决不肯拿她的话当话。
他还是叫来了他妈，他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啊，难道是想叫老太太来监视她吗？
她手忙脚乱地滚下床来，身上裹着被单，一溜小跑，先趴在门上，对着猫眼看了一下，顿时魂飞魄散。大眼睛，深眼窝，脑门微凸，黑瘦矮小，一身黑底素花的婆婆衫，不是她老人家，还是谁呢？
潘勇的老家，在广东佛山。
家里亲戚很多，像他这样肯去北方读书，又坚决留在北方工作的，只有他一个。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却为了媳妇，不回老家，长期以来，在家族已被当做叛逆。
结婚这么多年，李享只见过婆婆一面，就是刚结婚不久，跟潘勇回广东的时候。婆婆信佛，本身就有那么一点万事看开的意思，加上儿子的选择很令人灰心，对李享的态度，自是非常平淡，给了一个一万块钱的红包做改口费外，再什么多余的话也不说。
李享又不是傻子，她怎么感觉不出婆婆对她的不喜欢？
幸好隔着千山万水，全当做相敬如宾。
到了春节，李享和潘勇如果不出门旅游，就各回各的家。李享的借口是，满斯尘一个人，怎么能将她扔下。
婆婆一家，也乐得如此安排，竟从没有打过一次电话，邀请李享跟潘勇一起回去过。
这样的交往，李享又怎么可能会愿意让婆婆来自己家里，陪着她怀孕、生产呢？
心里又恨又急，看看房间，乱得无从下脚。自从潘勇走后，她就没有好好收拾过一次房间，加上这段时间刚开学，她更是有理由放置一切，日后再说。
难道就这么放婆婆进来？她的面子怎么办？
在房间里跟老太太隔空传话：“妈，是你吗，稍微等一下，我刚起来，穿好衣服。”
婆婆铿锵有力，用生硬的普通话说：“没有关系的啦，开门就好啦。”
李享咬咬牙，不行，坚决不能开门。她非得收拾个大概齐，才能放老太太进来。
她一路小跑，顺便归整扔得满屋都是的报纸、茶杯、钥匙圈、梳子、发卡、小说、笔，又把鞋子放进鞋柜，床上多余的被子，扔进衣橱，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厨房水池里泡了多日的碗筷，来不及洗了，加点水，继续泡着吧。
地上到处都是头发，扫地！
快，顺便把厕所的垃圾袋捆绑好。阳台上的衣服，多久没有收了？
天哪，甚至还有一件潘勇的T恤衫！
好了，她看看房间，总算有个大概的样子了。心直跳，哗啦，拧开门。婆婆坐在大箱子上，手里捻着珠子，嘴里念念有词的。
“妈，您来了。”李享皮笑肉不笑地，赶紧招呼。
婆婆看着她，却脱口而出：“怎么还没有洗脸呀？”
李享顿时想起，自己忙了这么半天，竟然忘了梳头洗脸和刷牙。她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快，就让婆婆看到了自己不堪的那一面？因为婆婆紧接着就说：“这么半天，我还以为你在化妆哪。”
李享不说话，伸手要帮老太太拿箱子，被婆婆一把将手打开了去。“我来，你有孕在身，不能随便提重物，自己也要随时记得。”
说着，坐到了沙发上，长长喘了一口气。嘴里说着：“总算到了，真够累的。”
李享这才想起来，家里连口开水都没有了。她连忙进厨房去烧水，婆婆却也跟了进来。立刻大呼小叫：“这么多碗筷都放着哦，那怎么行，会长霉斑的呀，对小孩子不好的。”
说着，卷起袖子，就开洗。
李享哪里想到会这样，她忙不迭地劝阻，一口一个我来我来。又惭愧地解释道，自己这段时间太忙了，顾不上。
“所以嘞，潘勇才叫我过来。我是来帮你的，你只要听话就可以的啦。”
婆婆的普通话，虽然口音重，但完全能听懂。既然她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李享也就不再客气了。再说，她一贯不喜欢洗碗，常常说宁可做饭，也不要洗碗。手会弄粗糙不是？一边烧着开水，一边看着婆婆忙碌，嘴里客气着：“您刚进门，水都没有喝一口，就干上活儿了，真是的……”
老太太不接茬儿，客气话都不说一句，可能她也觉得李享做得很不对，自我检讨得很及时。
三下五除二地，把碗洗完了，又拿起一块抹布，要擦灶台和抽油烟机。
“妈，停下，停下。”李享伸出双臂，老鹰抓小鸡似的极力劝阻，“这些以后再说，日子还长着呢。您先歇歇，喝口水吧。冰箱里有面包，还没吃早饭吧。”
老太太这才不情愿地放了手里的抹布，跟着李享到了客厅。
刚坐下，眼睛立刻就又瞪了起来：“这是什么？”
她指的是茶几上李享昨晚没吃完的五香瓜子，李享不解，老太太干吗会这么问。她说：“瓜子啊，怎么啦，吃点？”
“是你在吃？”
“是啊。”
“昨天吃的，还是每天都吃？”
“就看电视看小说的时候吃一点，怎么啦？”
婆婆伸出胳膊，一把将瓜子袋抢了过去。“不行，以后你要记住，孩子断奶之前，都不许吃这个东西。”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李享急了，瓜子是她的第二生命线，她怎么能离得了这个呢。
“里面会添加防腐剂，甜味素，懂不懂啊，盐分也太大。这样的零食，孕妇是不可以吃的！”
李享还从没有想过这事呢，她只知道自己在吃瓜子，哪里会注意还有什么防腐剂啊。不过婆婆这么一说，她还真是猛一警醒，又怪自己粗心，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
婆婆已经站起身，将瓜子袋一把扔到了垃圾堆里。待李享把面包拿到桌上后，她老人家又是一惊：“这个东西，你也吃？”
“是啊，面包没什么吧？”
“不行，外面面包店里买的面包，不要去吃。里面会有糖精，面粉不会很好，奶粉也不安全，三聚氰胺，肯定都是有的。你怎么能吃这样的面包？”
“那，那我吃什么？”李享面包牛奶当早餐，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她简直想不通，这老太太怎么会如此草木皆兵。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来的原因，我就知道，你们年轻人只图省事，哪里会用心照顾自己。以后我给你熬粥，早晨吃瘦肉粥，或是做汤粉，就可以了。”
婆婆大人，休息了片刻，就开始忙碌起来。在箱子里掏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尊观音像来，衣柜太高，就放在了书柜上，又问李享，家里有香没有。李享摇头，她心说：你瓜子都不让我吃，就不怕点香会熏到我吗？
仿佛知道李享在想什么，老太太扭身对李享说：“以后我会在你不在家的时候才烧香，孕妇闻香味，对身体不好。”
李享劝老太太上床躺一会儿，路上辛苦那么久，一定很累。婆婆不肯，收拾好自己的箱子，又提着扫帚要打扫房间。李享寻思，她是看不惯她家里的乱吧，眼看都要到中午，何不拉她出门，去吃中饭呢？
“妈，别打扫房间了，这些等我上班去你再做也行啊。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我给你接风。”
老太太目光犀利，语气严厉：“为什么要出去吃饭？饭馆里炒菜都用地沟油，你不怕孩子吃了不好吗？”
李享骇然，这段时间，她可没少在外面饭馆吃饭，怎么就都成地沟油了？谁说的，她看见了吗，这么张口就来，负责不负责啊？
吃都吃了这么久了，要中毒早该中毒了。
“怎么会那么严重，”她不由反驳道，“这样说来，真是没有东西可以吃了。”
“食材一定要看得到、摸得到，烹饪过程全部都知晓，才能下嘴，知道不？你不比往昔一个人的时候，现在肚子里有了小孩子，就要处处都为他着想。他又不会挑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你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吃到肚子里，对他很不公平嘛！走，你带我去菜市场，我们一起去买菜，回来再做饭。”
李享张大嘴巴，像是看怪物似的望着婆婆。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精神头啊，难道真的不累吗？
菜市场？
李享买菜，只会去超市，连附近是否有菜市场都不知道，可是，要去超市，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四十多分钟的路程，那么大，没有一个小时，根本转不出来。
遑论等买菜回来，再做饭？
会不会消耗也太大了点？
她习惯了在这些事情上面能敷衍就敷衍，能不做就不做。以前潘勇在，两人一两周去一趟超市，买回大堆东西，直到吃光，下次再去。潘勇走了之后，她再也没有去过，要吃要喝，就在小区附近的小超市里解决，方便面、茶叶蛋，或者去附近的饺子馆、拉面馆，要份饺子或拉面，一吃拉倒。
反正她胃口不好，并没有太大的食欲。
可是婆婆却说，要去买菜！
“一定要去吗？”她为难地望着老太太，“外面太阳很大耶，而且超市又远。等我们回来，就肯定迟了。”
“谁说要去超市了呢？”婆婆有点不耐烦，这个儿媳妇处处彰显没有生活能力，结婚这么多年，儿子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以后又怎么照顾好她孙子的吃喝拉撒。其举手投足，完全像一个没有婚姻生活的女人一样，难道她不食人间烟火不成？
“我要去那种菜市场，有新鲜蔬菜卖，有现杀的鸡卖，有小排、有鲜玉米、有藕、有老鼠药蚂蚁净卖的地方！附近会没有吗？”
李享不愿意承认自己无知，只好将问题推到城管身上：“北京已经取消这种菜市场了，真的没有。要买东西，必须去超市。”
婆婆一脸地不相信，“广东那么富裕，都还有菜市场。超市里的东西，不新鲜，又贵，我就不相信，买什么都要去超市。你是不想带我去，敷衍我！”
李享见婆婆有生气的迹象，赶忙抚慰。她说：“那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出去。”她是想，出了门，就问人呗。她见过小区的大妈大爷们，常常手里提着菜肉水果，悠悠闲闲地回家。所以几乎可以肯定的是，附近的确有这样的地方，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换了衣服，还要梳头不是。梳好了头发，总还得给脸上抹点什么吧，脸色那么难看，怎么出门。
正对着镜子画口红呢，老太太没有任何预兆地砰地一声，就把门推开了。一对铜铃样的大眼睛，直直地瞪着她。
“你又在做什么？”
“就好了就好了。”李享只当她老人家等不及了，连忙抿抿嘴，就此打住。
“你还在用化妆品？”
是质问的口气，匪夷所思，不敢相信，仿佛还受到了伤害。李享看看手里的口红，再看婆婆铁青的脸色，顿时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大错。
“是专门买的不含铅的，”她可着劲解释，“真的，我也很注意的。”
婆婆不说话，只管伸出手来，直直地放在她的眼皮底下。李享这管口红才用了几次，二百七十多块，天然材质的，只好乖乖交给老太太。老太太二话不说，吧唧一下，就掰成了两半。又指指她的脸：“把脸上的粉也擦掉。化妆品给我。”
李享从十七岁开始，只要出门，至少口红粉底，是不会少的。怀孕后，她已经特别小心，用量极少，也很注意质量，买的都是好东西，老太太二话不说，直接使用法西斯手段，让她不仅无法接受，而且想到花的那些钱，心都要碎了。
“这是很贵的，”她抗议，“才用了没多久，干吗要扔掉呢。”
“我是为你好！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老太太说话的语气，好像比李享还要委屈。李享真的生气了，什么叫就为我好了，连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好歹这是在我家里，东西也都是我自己花钱买的，是私人产品，你凭什么说扔就给我扔了啊？
“那我怎么出门？”她赌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你是小题大做，看不惯我化妆而已。这么点事情，会有什么危险？”
而且婆婆居然说出罪过罪过这样的词来，好像她做了多么丢脸的事情似的。李享继续嚷嚷着：“我不去了，我头晕，我中午可以不吃饭。”
婆婆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自己拉开了门，又从钥匙兜里把大门钥匙找到。然后对她说：“你等着，我买好菜回来，给你做饭。”
老太太意志坚定，决不服输地，就这么出了门。
听着她下楼的脚步声，李享又于心不忍了。她自觉自己有点过分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刚到，那么大年龄了，舟车劳顿，一点没有休息，人生地不熟的，让她一个人跑出去，算怎么回事？
幸好她还有以前没有用完的口红和美白霜，三下五除二，又画了一遍，赶紧着追了下去。
老太太却不见踪影。
忙着问人，附近的菜市场在哪里，就有人告诉她说，不远，后面，两条街对过，露天的，不过多是早市和晚市，这阵去，东西已经不多了，也不新鲜了。
她赶紧去追。走了几百米，还就真看见婆婆的背影了。瘦小，花衬衣，阔腿七分裤，脚步很是利索。这里路窄，时常有车过来过去，她不敢太快，只能慢慢跟在后面。好不容易地到了菜市场，摊子都收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家卖蔬菜的，还有西红柿、红薯。婆婆很似有点惆怅地站在那里，东看看西望望，肯定没法想象，偌大个北京城的菜市场，居然是这个样子。她弯下了腰，跟卖红薯的说着话，接着就挑起红薯来。
她不走了，李享就追了上去。站在婆婆后面，见她只管挑小小的红薯，就很不以为然。她和潘勇偶然也会买点红薯，拿回家用烤箱烤来吃，大的才甜啊、才沙啊，吃起来也才有味啊。干吗挑小个儿的呢，难道婆婆是为了省钱？
出门前，她是没有给她钱。可婆婆自己，有好多房子拿来出租，根本不缺钱花，李享忍不住插了一句：“妈，为什么不买大个的？”
老太太这才转过身，看见她。立刻，脸上又露出了不快的神情：“叫你不要出门，你怎么又出来啦？还用口红，为什么非要用这个东西呢？”
卖菜的几个小贩，立刻从老太太的语气里发现了娱乐元素，登时兴致勃勃地站起身来，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盯着她们看。
这跟买红薯有关吗？李享那个恼火，看来她是坚决不肯放过她了。
她也不再客气，大声说：“我用了十几年了，没有这个，出不了门，怎么办？”
老太太见她扯高了嗓门，便主动偃旗息鼓。
不再看她，继续挑拣红薯。李享也不是善茬儿，非要弄明白她为什么不挑大个的。老太太终于黑着脸，说：“小的用来熬粥。”
嘴里又嘟囔一句：“为什么没有卖肉的。”
李享说：“人家说早晚才有，中午就收摊了。”
这是一个和好的信号，婆婆也不再跟她计较，随后买了一把青菜，两个胡萝卜，十几个鸡蛋后，两人就一起向家里走。一边走，婆婆一边念叨：“北方的菜相不好，不鲜嫩，看着真不舒服。”
“是吗？”李享敷衍她，“是因为天气干燥吧。”
“是人懒。”婆婆自觉一针见血，口气很是坚定，“不愿意好好打理。北方人，就是要比南方人懒！”
李享搀着婆婆胳膊的手，啪地就抽了出来。
什么就叫北方人懒了？
她这是在说谁呢？
中饭是：红薯稀饭，煎鸡蛋，蒸胡萝卜，炒青菜。
李享从小到大，没吃过如此素、如此没有味道的饭菜。
婆婆几乎不用盐，不是说喂奶时才要少吃盐吗，怎么现在就不让吃了？
怀孕肾脏负荷大，也要少吃盐。而且等到时候你才吃得惯呀。
可婆婆给自己的碗里，不仅放盐，还放糖。
又对她说：这些东西，吃着放心，看着清爽。吃吧吃吧，孩子一定会爱吃的。
李享如鲠在喉：孩子一定会爱吃的？
她怎么知道，她看见了吗？
哇呀呀……
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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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听妈妈的话
老婆，我妈妈已经到家了吧？
她是一个很有责任心，也比较固执的老太太。但她心地很好，一切都会为你着想，只要你能顺着她，你们就一定能相处好的。
我相信她会照顾好你，至少比把你交给你妈能让我更放心一些。
她可能会要求你吃一些南方口味的饭菜，但这其实没有关系的，对身体反而更好。北方菜油腻，盐重，其实并不适合你现在补充营养的方式。
听她的话，好好吃饭吧。其他的，你就可以不用听她的了，该怎样就怎样，我也会告诉她，不要管你太多。行吗？
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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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烦
好吧好吧听她的话什么都听她的这没什么问题她指东我绝不看西她指西我绝不想东可以了吗？你们潘家人都这么喜欢控制人吗？她什么都不让我吃，本来就没有食欲现在就更没有了。而且她不许我化妆，口红都不让抹。一转眼我已变成了面目可憎的大胖子，我不想这么快就这么难看，也不想这么早连盐都不能吃。在她的眼里，我到底是我自己，还是一个生育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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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别当真
早上的邮件，我是在发牢骚，你别太当真了。我知道，她这么管着我，是为了孩子好。只是我很气恼，活这么大岁数了，突然做什么都不对头了。
而且，她太勤快了，这让我在家里有点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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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好了宝贝
亲爱的老婆，知道你烦恼，也很能理解你。如果换了是我，一举一动，都被你妈妈管着，我也会很恼火的。
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适当的话，我也会打电话时告诉她，让她别太管着你。另一方面，是不是因为两个并不算熟悉的人猛然住在了一起，所以你会有不适应的感觉呢？
时间长了，彼此找到了节奏，可能就好了。
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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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不要！
千万别电话里告诉她，我对你说的事，听到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