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开学后，学生的学习任务越发繁重，一个星期下来，只有星期六的下午能抽出一点时间休息。紧张的气氛迫使学生们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
一个星期六下午，狂风呼啸，路边的小树被吹弯了腰。云溪一中内，几名学生在设施简陋的操场上玩耍，漫天黄沙迷住了他们的眼睛，纷纷停下了脚步。
过了一段时间，教学楼内传来铃声，毕业班的学生陆续背着包下楼来。
尹航见屋外狂风大作心灰意冷道：“这么大的风怎么踢啊？来之不易的下午又泡汤了。”
“尹仙，你不是自称再世孔明会呼风唤雨吗？现在是你表现的机会了。”
“行，你们看好了。”尹航将书包递给身边的张嘉俊，然后慢慢抬起双手，“呼风唤雨！”双手猛地拍在龙小军的书包上。
“要死啊，让你呼风唤雨拍我干什么？”说完，龙小军向操场逃去。
“别跑，风好像变小了一点，再来几掌就停了。为党国事业献身是你的荣幸，快回来。”
看同学们在学校打闹，张嘉俊没有去凑热闹，而是慢悠悠地走向操场。此时同班同学易晓凡追上了他。“张嘉俊，等下你和他们说一声，我要先回去了。”
“现在还早啊，怎么就回去？玩一会再走吧？”
“不了，要是回去晚了又该挨骂了。我先走了。”易晓凡挥手告别。
手里提着两个书包，张嘉俊不紧不慢地来到了操场。与此同时，正要回家的易晓凡在操场出口处被一名女孩拦下了。
女孩一直用手扶着头上戴的白色帽子，生怕会被风吹跑。“请问一下，这会儿下课的是几年级的学生？”
易晓凡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女孩。她带着一副大号的太阳眼镜，不能完全看清面容，他还是能想象出她的美丽，不由得脸红了，变得语无伦次。“你、你好！我是高三17班的易晓凡，很高兴认识你！”
“说什么呢？答非所问哦。高三年级的都下课了吗？”
“嗯，是是的！你想找谁，我可以给你带路。”
“你也是17班的学生，看见张嘉俊了吗？”
“刚和他分手呢，他要去踢球，你到操场上应该可以找到他。”
“哦，谢谢你。再见！”得知张嘉俊的下落，女孩没有直接走进操场，而是绕道远行了。
易晓凡懊恼地摸了摸后脑勺，“易晓凡你太差劲了，怎么表现的这么衰啊！”
不一会儿风渐渐停下来，乌云却一直没有散去，仍然漂浮在云溪一中的上空。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学生的积极性，操场上热闹起来了。
“真不愧是尹仙，狂风大作的天气经你一作法，果然平静下来。”
“在世孔明可不是吹的，快来拜见师傅呀，我教你两招。”
“你就使劲得瑟。大家抓紧，分成两拨，时间宝贵啊。张嘉俊球呢。”
张嘉俊从背包里硬掏出了一个瘪了气的足球，扔到操场上。
“怎么又是这招啊，你能不能换个新点子？”
“废话真多，不知道我家人看的严吗？快去店里打气吧。”
正躲在某处角落的女孩听见了对话，一阵酸楚不禁涌上心头。不知过了多久，女孩悄悄走进操场，来到球门后的石阶旁坐下。
“张嘉俊，跑空档，接着！”
足球成功传到张嘉俊脚下，他轻而易举地晃开了防守队员，准备起脚射门的一刹那，余光瞟见了坐在球门后的女孩，紧急终止了射门动作。
“怎么不射门，多好的机会呀。”
“有人坐在那呢！”张嘉俊指向球门后的女孩。
龙小军冲着场下喊道：“嘿，那小妞，说你哪！别坐在那里OK？打着你我们可负不起责任啊。”
在他的威吓下，女孩起身、一句话没说地走开了。
‘这个背影好面熟，好像在哪见过？难道是她？’张嘉俊的心一惊，‘不可能的，开学了她应该没有时间再过来吧。’
天色渐渐暗下来，难能可贵的一个下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大伙解散后各自回家。张嘉俊依旧来到店里将足球的气放空，然后塞进背包。当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尹航正好骑车赶到。
“上来，我载你一程！”
“不用了啊，你先回去吧。”张嘉俊继续朝家的方向走着。
尹航推着自行车跟着，“上来嘛，早点到家不是更好？我还想和你聊聊呢。”
“有什么事就说咯，反正我不坐车。我对自行车，有恐惧感！”
“哦，难怪家离学校那么远，宁愿跑步回去都不肯买辆自行车。喂，张嘉俊，有一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你了。”
“问吧大才子，想说什么还得在脑子里打好草稿啊。”
“晚自习结束后我经常能看见你在跑步，每天这么几千米的跑，不累吗？看样子你以后会报考体育系吧。还有，为什么你不喜欢和别人说话？”
张嘉俊停下了脚步，“这是一个问题吗？我要先回答哪一个。”
“因为对你很好奇嘛，忍不住就问了这么多。随便你先回答哪一个。”
“抱歉啊，两个问题我都没办法回答你。”
“真是孤僻的家伙，还是和你踢球的时候更开心。”
两人回家的途中，路经一家小吃店，店里的一名女孩冲他们招手。“嗨，你们俩，先别急着走，进来坐会儿吗。”眼见两人毫无反应，好生尴尬，于是拿起一双一次性筷子扔向张嘉俊。“叫你们哪。”
尹航捡起地上的筷子走进店里，“女士，随地乱扔垃圾可不好哦，更别说是冲着人呢。”
“好大的架子，刚才叫你们来着，没听见吗？”
张嘉俊仔细打量她，突然紧张起来。“真的、是你！”
“对哦，那个坐在球门后面的人就是你吧？”
“是我没错，两位请坐吧。想吃点什么请自便，不要客气。”
尹航坐到椅子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尹航，云溪一中高三8班学生。”
“Iknow，thebestclassoftheartclasses。”她看着张嘉俊，“你呢？”
“还需要我做介绍吗，你不认识我？别耍我了。”
“别别，别生气呀，开玩笑的嘛。”她摘下了眼睛，“我叫王雅菲，就读于祁城市育英中学高三1班。尹航，很高兴认识你。”
“你怎么又跑过来了？是不是上次没和你说清楚。有空的话多花点时间学习吧。”张嘉俊拿起书包想要走。
王雅菲拍案而起，“站住！坐下！我让你走了吗？”
尹航被她的这一举动吓得摔了个跟头，“坐，坐下来。女人是不好惹的。”
接下来的几分钟大家没有再说话。张嘉俊一直低着头，手中不停的搓动着那杯奶茶，王雅菲则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尹航尝试着打破尴尬气氛，“你们是朋友吧？”
“对，我们过去是很要好的朋友，现在也是，永远都不会改变。”她夺过张嘉俊手中的奶茶放到桌上，“都被你焐热了，还怎么喝呀？”
“对不起，我得回家了，没功夫陪你闹。”他拿起包快步走出店。
“等我一下！那个、尹航。”王雅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放在桌上，“帮忙付下钱，给！”
“喂，多了多了，用不了这么多！王雅菲？！我记得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在哪呢？怎么想不起来了。”
一直跟着，无论是穿行于热闹的大街，还是僻静的小巷，王雅菲一步也不肯放松。不知走了多远，不过对她来说这条路已经太长了。即使已经气喘吁吁，腿已经酸的快要站不稳，她也没有打算放弃，始终耐心地、安静地尾随其后。
忽然，张嘉俊站住了，冲她大喊道，“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啊？快点走吧！从哪来回哪去。”
“嘉俊，我只想来看看你，不知道会让你这么生气，对不起。”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特地来看我的笑话吗？曾经那个满怀理想、雄心勃勃的青年沦为这般模样，很好笑是吗！”
“不是呀，我不会笑话你，怎么会笑话你呢。”王雅菲察觉到围观的人渐渐增多，于是走上前去拉住他快步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好吗？”
两个人走上沿河路，来到一方石凳旁歇脚。张嘉俊俯在石质护栏上，呆呆地望着脚下的一淌河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也许是一年多的时间早就让他淡忘了该如何去和她交谈。
“你瘦了好多，这里的生活不习惯吗？”
“没有啊，终于能和爸妈一起生活了，挺开心的。只是。”
“只是什么？”
“似乎妈妈特别反对我踢足球，所以每次只能玩一小会，她心情好的话倒不会怎么样，如果碰到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挨骂了。”
“管的这么严。为什么不让你踢球，是不是你常会惹家人生气？”
“你看我像那种人吗？每天抱着本书，烦都烦死了。真的很没劲，踢球都要看他们脸色。”
“张指导来接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走？走掉不就行了？”
“怎么可能啊，当初父母那种态度，我怎么可能一走了之。跟着我走了这么远，累了吗？”
“当然累，不知道你家在哪，只好跟着了。”
张嘉俊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下，“那你为什么不叫我停下来，笨蛋。”他扶王雅菲坐到石凳上，然后单膝跪地，弯下身子帮她捏酸胀的小腿。
“你的学习情况怎么样了？能跟上这边的进度吗？”
“挺、挺好的啊。”
王雅菲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使劲掐了一下他。“骗我，我看过你的书，很多地方都是空白。我来帮你吧，好吗？”
“别再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好好照顾自己，我就感谢上帝了。”
“谁和你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在和你商量。我想过了，打算每个星期都来这里，看能帮上点什么，你说好不好？”
眼看她的态度如此严肃，张嘉俊不禁笑出来，换了条腿继续跪着。
“笑什么？行了，你起来坐这。”
“来一趟就要坐3个小时的火车，你不怕累啊？”
“我不怕！”
“傻话。就算你不怕，我还不忍心呢。”张嘉俊站起走到河边，“你也即将面临高考了，时间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我很清楚，不值得浪费在我的身上。”
“我自有打算，不用你操心啦。如果我执意要来呢？”
“你怎么这么不听劝啊，就算你把时间都用在我这，能有什么效果，我就能考上大学了吗？更何况是SH的大学。”
王雅菲气急败坏地走过去照着他的脸轻轻抽了一下，“不试一试就要放弃了？没出息！这一年多以来，我一直在为兑现我们的承诺而努力。如果你遇到了困难，要我袖手旁观，对不起我做不到。在这最后关头我都愿意再努力一下，为什么你不行呢？”
张嘉俊不屑地将头转向河面，“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你还记得那些话。不切实际。”
王雅菲的额头靠在他的背上，双手搂着他的腰。“有些话岂是说忘就可以忘的。我们是朋友，难道不应该同甘苦、共患难吗？当初要不是因为我，你早就去实现自己的抱负了，又怎么会在这里做一个籍籍无名的高中生？”
“这些和你好像没有关系吧？”张嘉俊试图从她双手中挣脱出来，不想却被她紧紧锁住。
“怎么会没有关系？我还是你女朋友，这一点始终没有变。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那天我离开的时候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我。。。”
“你混蛋！”王雅菲重重地在他背上锤了一下，随后从她口中发出哽咽着的娇小声音。“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年是怎么度过的。每当回忆起你临走时说的那些话，我的心就像刀绞一般地疼。为什么那样伤人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竟是如此轻松。想的太累了，就把自己扔进书堆里，这样才能稍微地缓解，暂时忘记你。”
“别、别哭啊。好吧，我错了。你想来就来吧。”
“那我问你，你有什么打算。”
“我一定好好学习，尽量缩短与你的差距行了吧。”
“不要以为我是在闹着玩呢，我不会拿这件事来开玩笑的。天色不早了，我打车先送你回家。”
张嘉俊连忙摇手，“别别、我家就在附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我帮你叫车！”
这天夜晚。尹航做完功课后，开始在房间里东翻西找。“怎么可能，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就在这里呀。”紧接着他又趴进一堆学生周刊中查找起来。“找到了。”他将手上的学生周刊甩到桌上，“我就说嘛，怎么会记错呢。就是她，育英中学的理科状元，很厉害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