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下午,灰蒙蒙的天空阴霾地让人感到异常浮躁,空气懒惰地不愿意动弹一下,格外的闷热。四人在宿舍悠闲地无所事事,石磊摸着自己才露尖尖角的头发,建议一同出去在外边改善一下伙食。三人齐应,而后军义提了一个非常扫兴的问题:“这万一要是下雨怎么办?”
晨宇略显不快,对此有些耐烦,说:“拜托,这位同学,你以为雨伞是用来遮阳的?”显然这个担心是多此一举的。
四人来到平安镇最红火的饭店,聚鑫饭店。望文生义,只看名字就能知道这个饭店有着老板美好的寄托和对钱崇高的向往。服务员在门口彬彬有礼地伫立着,耐心等待着每一个客人的光临。石磊第一个进门,服务员看到石磊的脑袋,误以为有和尚闯入饭店,忙将一只手竖在胸前,险些要说出:“阿弥陀佛!”这时三人随后进来,才收住要说话。就凭服务员见到石磊所施的佛礼,足以证明这里的服务态度绝对是无可挑剔的。来饭店吃饭的人络绎不绝,生意兴隆地都让老板甘愿屈身作了递菜的服务员。四人走进饭店后,差点被冷落了,恰好有一桌客人享用完毕起身走人,才给晨宇四人空了位置。于子浩不嫌弃桌子上的残羹剩菜,一屁股坐了下来,占住了这桌,生怕被人捷足先登了。服务员匆忙把桌上的盘子收拾掉,又急速地将桌面胡乱擦了几下,然后把菜单递给于子浩,又转身给其他客人端菜了。四人在学校享尽了斋饭,所以对蔬菜之类的菜没有好感。三人各点了一道菜,最后转手把菜谱交给晨宇。晨宇简单审阅了一遍菜谱,点菜就像背诵诗歌一样,觉得哪一句优美就背哪句。可是优美的菜却价格不菲,晨宇只好把自己的口味和价钱中和了一下,点了个比较优美的菜。兴致正浓,又要了瓶酒助兴。旁边有几个壮汉凑在一桌正在热闹地喝酒,可以看出来他们十分高兴,因为说话时的嗓门实在是太高了,貌似声音越大越能享受发言权,并抒发内心激情澎湃的想法。一个胖子坐在中间,双手撩开了上衣,把肚皮展漏出一大半,好像是在炫耀自己的酒量,或者说是肚量,暗示自己很能喝,告知他人不要不自量力,自顾自地往嘴里夹菜。
在饭店里,如果上菜快了,绝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恐怕只有二手菜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出炉,想必也只是回锅重新热一下而已,这种菜就仿佛是再婚的女人,一旦被人识破后,不仅身价降低,而且还会引得当事人勃然大怒一番。而慢了,就不必说,这不但是种对身心上的折磨,也是对胃有着极大的挑战与考验。所以,上菜就好比产婴一样,早产和难产都不是人们想要的结果。
刚开始,服务员先递来一盘花生米供四人打发时间。花生米由于数量极多,而且体积小又圆,不易被一举歼灭,故此它有着坚持到底的革命精神。在四人调戏花生米的同时,其它的菜也陆续上齐。看着这些色彩缤纷的菜摆在眼前,惹得晨宇口水不禁直流。要是与学校的菜比起来,学校的菜更像是封建社会时,地主施舍给穷人的粥,而眼前的菜正是地主家的饭,实在是没法比较。
四人的食欲都被勾引地口若悬河,狼吞虎咽地吃着,不一会肚子就差不多充实了。于是,把矛头指向桌上被冷落的酒。
一般情况下,喝酒就像吃亏一样,谁也不愿多喝一口。晨宇举杯邀三人,纷纷拿起自己的酒杯示意喝了些。酒从晨宇的嘴里一直烧到胃,瞬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猛然一热,忙不迭地喝了口水降温。而于子浩咽了一口酒后,表情显得十分难堪,貌似是在喝毒药一般,生怕被毒死,吓得不敢再喝。其余三人免不了会嘲笑他一番,然后义务地帮于子浩喝完他那一份酒,三人脸上虽是笑容,心里却都是一片惆怅。因为大家都体会到了酒的真正滋味,尽管其外表与水相似。由此可见,除了人不可貌相以外,酒同样也是不可貌相的。
一会儿,晨宇全身的热量居然全部都传递到了脑袋上,汇聚于此,身体的其余器官都再无感知。但晨宇模糊地能感觉到脸部和耳朵一直在发热,而脑袋却有些发沉,好像脑袋里灌进了铅水,但是意识还算清醒。
突然,听到有人嚷叫着:“服务员,服务员!”有些生气的腔调。定眼观察原来是旁边那个袒胸露乳的胖子。服务员抱着“顾客是上帝”的虔诚态度服务着,现在见到上帝发怒了,心里难免忐忑和胆怯,服务员战战兢兢地出现在上帝面前。上帝审判道:“我的菜里怎么会有头发呢?”说着就拿筷子从菜里夹出那根清晰可见的头发,视为罪证。四人看到后,立马检查自己菜里是否也属于同是天涯沦落菜,结果没有寻觅到,庆幸不已。那盘菜已经被榨干地一片狼籍,服务员摆着一副苦瓜脸与那盘剩菜相映着,不知所措。上帝又开口道:“把你们老板叫来!”服务员乖乖地把老板叫了过来,四人在一旁一边假装着喝酒,一边观看旁边事态的发展。
老板的脸色相当阴沉,不比外边的天气差。老板严肃问道:“怎么了?”
胖子把那根罪证摆了出来,反问道:“我的菜里怎么会有根头发呢?”
这句话被老板一口否决:“不可能!”
胖子脸色开始有些难看,略怒说:“反正我菜里有根头发,你说怎么办吧?”
老板的脸色又猛然阴了一层,准备雷霆大怒。这时饭店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老板的嘴上,期待他能破口大骂或者什么的。
老板娘很及时出现,用力把老板推走,转身又笑着对胖子解释说:“您看,我们饭店开这么长时间,顾客吃出头发也是头一次!我也奇怪,等下我把厨师叫来问一下。”老板娘为了饭店的声誉,不惜献出这个笑。可以看出来它比两个人初次见面说的“你好”还要虚假。老板娘不愧是老板娘,比老板多这个“娘”字不是凭空叫的,就是比老板顾全大局。那胖子翘着腿悠闲地等着,看不出由于吃出一根头发有多难受来。
忽然,一阵冷风毫无征兆地从窗口袭来,飕飕的冷风直往屋子里灌,饭店里刹那间就清凉了许多,众人都不由地向窗外望去,只见大雨紧随其后,顷刻间闷热的气氛被驱走,消失地无影无踪。
伴着嘈杂而又急促的雨声厨师终于来了。对于像厨师这种支持后台工作的人员,一般很少被问津。厨师显得有几分受宠若惊,脸上的情绪难免有点紧张严肃。厨师一脸的慌张,问道:“怎么了?”
那胖子漫不经心地抬头正要解释,突然,一屁股瘫倒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指着厨师,颤抖着说:“你…你想干…干什么?”
众人回头再看厨师,只见厨师手持菜刀,脸色有些紧张地与那胖子对视,加上厨师那彪悍的身躯极像一个屠夫,杀气逼人。众人误以为厨师萌生了杀心,都正襟危坐地观看着!此时,外边的大雨仿佛也在幸灾乐祸,淋漓地下着,狂风又不止,增添了不少骇人的气氛!
一股刺骨的寒气从晨宇的后背袭来,心惊道:完了,要出人命了!老板娘也同样吓坏了,惊愕万分,惊恐道:“老王,你疯了啊?”
老王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还拿着菜刀,忙将菜刀放下,拘谨地笑了笑,笑容有些生硬,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误会,误会!”这时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想这厨师竟如此敬业,实在让人可敬可畏啊。
胖子从地上从容地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挫败的情绪,安抚了几秒受惊的心情。随后,又指着那盘菜重复问道:“我的菜里怎么会有头发?你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你说这怎么解决吧?”这三个问题把厨师问得不知所措,厨师显得有些发懵,无奈地伸手把帽子摘掉,低头不语,那浓浓的歉意全写在脸上。
这时,老板娘终于发话,口气坚定地说:“这头发肯定不是他的!”然后众人把目光都集中在厨师的脑袋上,纷纷点头赞同。厨师幡然醒悟,把脑袋抬起来,引以而豪地傻笑着。看着那厨师的脑袋闪闪发光,石磊在一旁摸着自己的脑袋羞愧不已。
胖子这时的脸色更加难堪了,打算把责任推到服务员身上,可又发现这根头发与那服务员脑袋上的头发相貌、体型差异实在太大,没能给这根头发找到合适的归宿。然后,胖子恼羞成怒,不甘地冲着老板娘蛮横地说:“你看这事怎么解决吧!”
老板娘笑容依旧,客气地道:“您看,这菜里有头发很明显跟我们这里的厨师没有关系了。”
接着众人一片笑声,老板娘又把目光移到服务员的脑袋上,胸有成竹说:“这也不可能是她的。”老板娘又含笑着看着胖子,仿佛想在胖子脸上寻找答案。
胖子立刻眼神错乱起来,心虚道:“反正不是我的!”
老板娘心里貌似也明了是怎么一回事了,继续笑道:“那真是不好意思,要不这样,我给您换一盘,成吗?”胖子一看达到了预定的效果后,就没有再吭声,假装着一脸吃亏的样子很不情愿地坐下。
观赏完以后,晨宇受益匪浅,心想:原来要想赠一盘菜还有如此之深的学问。
转眼间,天上的乌云已被挥霍地成为了乌有,仅有几朵白云还依然不耐其烦地点缀着天空,空气清爽而且略带着土壤的味道,给人一种清新且又陌生的感觉。方才躲雨的行人络绎不绝地又出现在路上,刚被湿润过的路面渐渐地出现了杂乱的泥泞,四人便融入人群,走在积水泥泞的道路上,如履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