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雨第二次坐上这趟火车,目的依然是谨瑜。上一次是水深火热,这一次小雨的心是明朗的,至少自己半夜离开医院前,偷看了深秋的手机,找到了潇潇发来的地址,并且记下了。这一趟不再是没有目的漂泊。有一个明朗的地点。就算谨瑜不出现,自己也有个目的地。
小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去一趟那个伤心的城市,明明已经在那一天一夜里彻底地绝望,现在又是什么心情?是不甘心?还是要完成一场未完成的仪式?或者,只是要一个解释,还是心存这一丝丝的侥幸?
或许都有吧,如果谨瑜能够回头,自然是美好的。可是,如果结果是坏的,那么她也想要一个理由。谨瑜离开她的理由。哪怕理由只是因为他爱上了安琪,或者他不再爱自己。小雨也要亲耳听到,才会死心。明明是往自己的伤口撒盐的事,小雨却做得义无反顾,
窗外的风景很美,美得很凄凉。这一次出发的时候,天没下雨,反而是漫天的星辰。这是不是预示着,这一趟,会是美满的一趟奔波。哪怕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可终究还是让小雨觉得安慰。
车厢里的空气很浑浊,有着形形色色奔波中的人。那一张张不同的脸孔。迷茫的,疲惫的,低沉的。兴奋的。和善的。都是让小雨觉得可以纪念的。
吴深秋坐在车厢里却是满脑子的漫骂,都是关于小雨的“笨蛋,”“白痴”“蠢货”“傻瓜”他就是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白痴,为一个不值得付出的人付出这么多。遍体鳞伤了还不知道心疼自己。
青春的嫁纱(5)
机场里人多嘈杂,高泽洋徘徊在机场里。找遍了整个机场,却没有找到雅琳的身影,打电话也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高泽洋站在机场中央,一种失落感狠狠袭击而来。雅琳究竟去了哪?雅琳的温顺和乖巧,让自己越来越忽略了这样一个乖巧的小尾巴。可是这一次,高泽洋知道,雅琳真的伤了心。
“难道雅琳一个人去了马尔代夫?”高泽洋想着。可是仔细一想,又极力否认着:“不可能的,雅琳说过,马尔代夫是个浪漫的地方,一定要和心爱的人一起去才有意义。”
那雅琳又能去哪呢?
高泽洋的脑子里充满了混沌的画面。各种假设填满了他的思维。雅琳如果想不开做傻事了?雅琳永远都不想再见到自己了?或者,雅琳一赌气和别人一起去了马尔代夫,如果这样,如果雅琳遇到了危险,谁来救她?
一想到这,高泽洋的心第一次这么疼痛着,害怕着。他害怕雅琳受到一点伤害。
高泽洋不断的拨着雅琳的号码。关机,关机,还是关机。一次次地关机提示已经让高泽洋的耳朵麻木。
雅琳究竟会去哪,他不知道。这个城市里,他真的想不到雅琳还能去哪。
偌大的机场,人来人往。
“难道她回家了?”这样的想法一冒出。高泽洋便毫不犹豫地拦下出租车往家里赶。他希望雅琳只是生气,赌气回了家。哪怕待会见到自己,大哭大闹,甚至是打骂自己,他都无所谓,什么惩罚他都愿意承受。他现在只想找到雅琳,确定她是安全的。
推开家门,客厅里空荡荡的。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高泽洋又怀着最后的希望跑上楼。推开房间的门,还是空无一人。
高泽洋的心跳还在猛烈快速地跳动着,呼吸有些重。高泽洋沮丧地坐在床上。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找回雅琳。掏出手机,翻看着雅琳给自己的短信。
每一个字,都那么的伤心欲绝,可是自己却置之不理。到底是怎么了?高泽洋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到小雨失踪了就疯了一般地去了医院,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雅琳的短信却无法体会雅琳的伤心而一心想着小雨的安危。
“你这样和谨瑜有什么区别?”安承夜的话再回旋在脑海。是呀,高泽洋你这个王八蛋,你这样和谨瑜有什么区别?
“可能雅琳只是不开心,散心去了,等心情好了,或者累了,就会回来!”高泽洋这样想着,决定在家里等雅琳。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转眼,竟然过去了一下午。等了一个下午也没等到雅琳回来。希望再一次破灭。
高泽洋真的慌了。雅琳,堂堂房地产公司的大小姐,却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反对跟随着自己。雅琳是任性的,任性了选择了自己。可是自己呢?
高泽洋再也坐不住了,拿起车钥匙,走出门。开着车满大街漫无目的地寻找雅琳。迷茫,失落,担心,懊悔。各种各样不好的情绪全面压来。回想起来,之前的工作,总是没完没了地出差。本留在家陪雅琳的时间就不多。终于升职到了总经理的位置,终于可以不用到处跑的时候,却还是因为小雨而迷失了自己的感情。再一次重重地伤害了雅琳。高泽洋满脑子的悔恨。
夜晚的霓虹灯很绚烂,却让高泽洋觉得麻木。
青春的嫁纱(6)
高泽洋停下车。车子刚好停在一间名叫“蓝色”的酒吧门口。
高泽洋找不到雅琳,无比烦躁。高泽洋下车,走进酒吧。顿时被酒吧里暧昧的气氛所包围。扭动人群,混杂的香水味。振得地板都在动的强劲音乐,还有那激情地DJ不断发出尖叫。
高泽洋叫来一瓶伏特加。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喝着。仿佛这里的热闹和喧嚣都已与他无关。他累了,他无助了,他内心的苦闷只有自己知道。他只想喝醉,只希望让自己好好睡一觉。希望醒来的时候,雅琳就回来了。
全场灯光突然暗了下来。Dancer上台,音乐响起。Dancer在钢管上游刃有余,像只鱼,找到了自己的海洋。然后快乐地摆动尾巴,欢快地游动。
底下欢呼声和掌声还有口哨声同时响起,此起彼伏。Dancer有一双冷艳的眼睛,被浓妆掩饰着。她像个高傲的公主,谁都不愿看,只是尽情的舞着。妖娆的身姿,水蛇一样的腰。蠕动着,尽显风情。
略有醉意的高泽洋抬起头看了dancer一眼,嘴角莫名其妙没来由地浮起一丝笑意,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支舞过后,dancer就下了台。灯光也跟着暗了下来。人群依旧吵杂着。很多人涌上舞池,奇形怪状地扭动着,跳着各种风格迥异的舞蹈。高泽洋在酒精的作用下,视线里的一切渐渐变得不清晰,犹如进入一个五彩的梦境。
高泽洋再次拿出手机拨打雅琳的号码。在吵杂的乐声里听到了听筒里的回应还是那一成不变的“关机”。女客服的声音变得空旷而迷离,像遥远的天际飘来。
高泽洋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埋着头。一会又抬起头,继续喝着杯中的烈酒。
“先生,一个人吗?”那是很隐约的声音,像刚刚的关机提示客服的声音一样从天际飘来。
高泽洋抬起头迷离的眼睛看到的,是刚刚还在台上风情万种的那个dancer。高泽洋有一丝惊讶,随后又黯淡了下去,沉默表示默认。那一双在浓妆下冷艳的眼睛,高泽洋竟然有一丝错觉觉得眼前的女人是雅琳。
Dancer很自然地坐到了高泽洋的身边,拿着手中的酒杯轻轻撞了高泽洋的酒杯,然后仰头喝下:“为情所困?”dancer看着高泽洋淡淡地笑着。那笑容很浅,似乎是看了一切之后浮起的无谓的笑。
“有些东西,是不是错过了一次,就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高泽洋端起酒喝了一口,转过头问身边的陌生女人。
“是。”dancer依然迷人地笑着,红艳的唇里轻轻吐出一个让人绝望的字。然后端起酒杯起身离开:“我那边有朋友,先走了。”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高泽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直到她消失在人群里。
“是!”高泽洋重复着女人的回答。那么肯定,那么决绝,连一丝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如果这个问题问雅琳,雅琳会不会也是同样的回答呢?想到这,高泽洋又苦笑着喝下一口酒。当然是这个答案,现在的雅琳,用行动回答了自己的这个问题不是吗?
青春的嫁纱(7)
安承夜无奈的被困在教室里。出于对小雨的担心。老师的讲课在他眼里变成了无趣地演说,尽管老师多么的声情并茂,可是安承夜还是无心去听。他时不时地看手机,从吴深秋出发起就一直重复这样的动作。把屏幕按亮,看到没有消息,又看着手机慢慢变暗。只因为吴深秋走的时候,他和他说好,有情况随时联系。吴深秋也答应,一找到小雨就发消息给他,让他第一时间知道小雨的情况。
然而,到现在。吴深秋都没给自己回复。安承夜心急如焚。
小雨没有一丝疲惫,一直望着窗外的风景,一直到天色暗了下来。远方的灯亮起,照亮一根又一根孤独的电线杆。
车一停,火车里的人纷纷涌出。小雨随着人群推动走出了窄窄的车厢。在车站旁的快餐店随意吃了点东西。就上了一辆等在出站口的出租车,对司机说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地址。
出租车慢慢行驶进平房区。直到前面是一条深不见底的胡同:“到了,就是这里,胡同里车开不进去,你走一段路就到了。”出租车对小雨说道。
“好,谢谢!”小雨付了车钱下了车,走进那深深的胡同里。
“一定就在这附近,谨瑜一定就在这。”小雨沿着门牌号,从九十七一直找到了一百七十七。终于,找到了地址里的门牌号。
这是一座老房子,有一个大铁门,锈迹斑斑的铁门里有一个老院子。小雨透过大铁门上宽宽的门缝往里看。院子里,一个女人背对着自己坐在那洗衣服。小雨刚想敲门询问,只见那个女人站起了身,走进屋里,拿了什么东西,又走了出来。
“安琪...”小雨险些喊出声,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女孩是安琪,挺着大肚子,至少已有五个月。小雨愣在门口,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安琪,居然怀孕了,是谨瑜的孩子吗?是因为这个,所以谨瑜才带着安琪走?才不理会等在火车站的自己?想着,小雨的内心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就在这时,谨瑜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递给安琪一件T桖。谨瑜,小雨终于又看到了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孔。谨瑜瘦了,也黑了。脸上爬满了疲倦。
“这个月房租马上就要交了,还有,米也快没了。你自己看着办。”安琪的语气里充满了埋怨。手中不停地搓着衣服,甚至没有抬头看谨瑜一眼。
谨瑜站在旁边,轻轻“哦”了一声。
似乎这个反应让安琪很不满,安琪忍无可忍地将手里的衣服一砸,站起身来:“你除了说哦你还会说什么?钱呢?你倒是给我拿钱来呀?”
谨瑜也怒了:“你有完没完?我想办法就是了。”
“你想办法?哪次你有办法,我那些姐妹我都已经借遍了,你脸皮厚你再去借,我这辈子怎么就跟了你这个废物。”安琪骂骂咧咧地说着谨瑜的不是,谨瑜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没有反驳,任由安琪嘴里蹦出一个又一个难听的字眼。
小雨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她怎么也没想到,谨瑜尽然窘迫到这个地步。而安琪,这个曾经灿烂的女孩,如今却对生活,对谨瑜充满了抱怨。像个结婚多年的更年期妇女,脸上早已没了美好的笑容。曾经时尚的模样,现在从她身上一点都找不到。
小雨愣在门口,看着谨瑜和安琪的争吵。眼泪就那么轻轻地落了下来。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眼前的一切,我该去打扰吗?我还应该出现去质问谨瑜和安琪吗?小雨问自己。院子里的争吵还在继续,争吵声透过宽宽的门缝传出来,那么清晰,每一个字眼都钻进了小雨的耳朵里。
只听“啪”一声。谨瑜宽大有力的手掌狠狠地落在了安琪的脸上,安琪捂着脸终于沉默了,小声地抽泣起来,继续拿起盆里的衣服漫不经心地搓着。小雨呆愣在门口。眼前的瑾瑜让她难以置信,这也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那个温柔的谨瑜,那个满嘴海誓山盟的谨瑜,居然动手打起了身边最亲近的人。
小雨觉得世界都塌了一般,这一切,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如今,究竟是自己更悲惨,还是他们更悲惨?究竟是自己最委屈还是安琪最委屈。小雨也开始质问自己,如果当时瑾瑜没有抛弃自己,那么现在的自己又是否会变成如今的安琪。
眼前的改变让小雨难以接受。她的脑海里甚至还清晰地记得安琪甜甜地喊着自己姐姐的模样,甚至还记得瑾瑜对自己说过的温柔的情话。一切,怎么就变成了这番模样
小雨突然就没了刚过来的时候满心的气势,本是来兴师问罪的,可现在罪犯就在眼前,她却没了勇气。小雨转过身像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慢慢走出这条深不见底的胡同。不停地流着泪在想,自己奋不顾身得来这里找谨瑜,就是为了看到现在这样的结果吗?好像看到谨瑜和安琪过得不好,小雨也没有觉得自己开心。
她似乎找到了答案,一切的一切变得明朗了起来。当初的离开,和后来的食言。也许谨瑜不来见自己,是因为安琪怀孕了,看样子,应该是要生下这个孩子。又或者是,他没有钱,他甚至买不起火车票。
然而,她又不甘了起来,委屈像海浪一样铺天盖地地袭来。为什么安琪有了谨瑜的孩子,她可以那么坚定的要下这个孩子。而自己怀孕的结果却只是让自己再也没有了做妈妈的权利。
小雨终于绕出了这深不见底的胡同,小雨缓缓抬起头看着天。天是暗的,夜幕即将降临。和小雨的心情一样,灰色一片。
青春的嫁纱(8)
“小雨来这里了吗?”吴深秋找到谨瑜家的时候,安琪正在做饭。房间里飘满了油烟,像冬日雪白的雾气。吴深秋敲门,谨瑜开了门。四目相对,谨瑜很是震惊。他没有想到,这个没有深交的朋友,会找到这种地方来。来得有些突然。像骤降的雨。
吴深秋见到谨瑜,急切的问:“小雨来这里了吗?”
听到小雨这个名字,安琪像被雷击了一般,手中的铲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连忙艰难得弯下腰捡起铲子,放到水龙头下面冲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