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传松开了手,听新月缓缓地说,顾传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我告诉你,我本来想跟他摊牌解决这个问题的,这种日子我已经过够了。可是你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妞妞是他的女儿,我不敢想像妞妞长大了以后管我要爸爸,我该如何对她解释。顾传,我现在只想跟你说,我现在最后悔的是没有下定决心把你挡在我的生活之外,你知道的,当初我并不赞成咱俩交往的。可是我绝对没想到你那么投入,是你的投人打动了我。如今到现在这一步,也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我只能对你说!都结束吧!我们互相之间不要再折磨了好不好?
顾传征征地盱着新月看。顾传突然觉得新月还是他心目中的新月,是的,新月是有苦衷的、所以她才会那样。那么,他还有机会吗?他是不是可以承担起新月所渴望的新生活呢?
顾传说新月要不你们就结束吧!以前的事情我不会计较的,你跟他结束这种生活,我对妞妞会比他更好的。
新月摇摇头,说顾传我不能,我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我跟他肯定不会是一辈子,可是和你也应该结束了。顾传你走吧!我觉得您老婆是一个挺不错的女人,你该珍惜你现在的家,你该负一点儿自己的责任。
你真的决定了?顾传绝望地迫问了一句。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们之间绝对再也不会了。新月坚决地回笞道。
顾传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他显然没科到会是这样一种结局。那么,他先前和田娟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顾传再一次望了新月一眼,步履沉重地向着大门外走去。
新月目送着顾传消失在黒夜中。她的心似乎在滴血。可是她知道,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该放弃现在这种生活去寻找另外的归宿了。好像这世界上的男人还有一些好的。新月想。
这一夜,新月彻夜未眠。
那天晚上顾传离开新月家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可去的地方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他原本有一个温暖的小家啊!那个家,可是他和田娟用了十多年的辛勤劳动筑造起来的,可是现在却被他一下子给打破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当初真的认为新月那儿就是自己的新家?眼下看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新月的态度是坚决的,坚决到根本不给他留有余地。
家是暂时不能回去了,他自然无颜回去见田娟,新月那儿,当然也不是他顾传的容身之地。那么,该上哪儿去呢?
黑夜之中,顾传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是的,应该到那里去看看,那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去处。
三十多里的夜路,顾传是走着回去的。
顾传父亲的坟就在村东南,那儿一片是村里的义地。几百年来,村上所有的人走了,都进入到那一片土地里,那儿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顾传原本不想深更半夜到这种地方来的,他本人并不迷信,可这儿毕竟不愁什么吉祥之地,夜里来这里,心里打怵是难免的。
可是不来这儿,心里的心事又能跟谁说呢?
父亲的坟头并不难找。今年清明节,顾传和大哥顾祥已经在父亲的坟头立起一块碑,并在上面预先刻上了母亲的名字。那是他的老娘坚持让刻的。老娘说,前后也差不几天了,你们就给我刻上吧!省得以后麻烦。
而顾家庄这一带原先有这种先例,于是顾传兄弟俩便给刻上了。
抚摸着父亲的石碑,顾传感慨万千。
想当年,父亲为了自己付出了多少心血啊?天底下,哪有比父亲给过自己更多照顾的人?牙牙学语时,父亲总爱把自己放倒他的肩上让他骑着。等大些了,便驮了他走既是里的乡路到邻村去电影。那时节,电影金贵呢!只听说哪个村子放电影,走十里八里也要去看呢!再大些,父亲便教他做一些男孩子才爱玩的玩具,像弓箭啦纸飞机了啥的,都是父亲教的。小时候,不知道珍惜父亲对自己的爱,长成半大小子了也不知道,只知道父亲爱管自己,管得多了有时竟也顶撞,父亲有时竟也生活在一种无奈之中。
后来自己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才体会到做父亲做母亲的不易。有心要回报父亲,不想父亲得了这种不治之症,未过七十就上路了;
爹,你能感觉到吗?不孝儿来看你了!顾传回想往事,忍不住泪流满面。
那天夜里,顾传一直在父亲的坟头上呆到天亮。
天快要亮了的时候,顾传还是有些犯难了。顾传心想要是天亮了以后该咋办哩?和田娟还是暂不要见面了,就先回避几天,好在做生意时还认识了几个朋友,不如暂时出去玩几天吧!
顾传便步行上了公路,在那儿等到一辆长途汽车。顾传上了车就走了。
顾传到外县后,直接去了当初联系生意的一个朋友家里。那个朋友听说顾传要在这儿散几天心,先吓了一跳,问,兄弟,你没犯啥违法的事儿吧?顾传说怎么会呢,我要犯了事,我还敢往你这儿扑啊?我我就跟你说实话吧!其实俺两口子闹了点儿不愉快,我这才出来散散心的。
那位朋友听了,始放了心,说要真是这样,在这儿住几天也未尝不可。不过兄弟我有一句你也不要不爱听,两口子吵架,吵出门来不回家的可不算多,你最多在我这儿住一个星期,时间太长的话我可伺候不了。
顾传说行那我听你的。
干是就在人家那儿住下了。
顾传只在他家住了三天就住不下去了。这是在人家家里呢!头一天还三荤两素的,第二天便减了半,到第三天头上,人家老婆脸上便没了笑容。
好容易捱了五天,顾传再也捱不下去了。
是啊!不能光怨人家对自己态度不好,自己这是吃人家白食呢!想要朋友找份工作干,朋友却说这工作可不好找。顾传仔细琢磨朋友的话,知道人家并不希望他长时间在这里住着。咬咬牙,便对朋友说,家里没事了,我得回去。朋友听后,一副很惋惜的样子道,好不容易才聚一块儿,不多住些日子了?顾传说不住了不住了,有空你上我那儿咱俩好好喝几顿。
顾传离开那位朋友之后,翻翻身上的钱,只够买一张车票了。他现在真的有点儿无所适从。家他是不想回的。已经不是他的家了,那可是他亲手打碎的啊!那么去青江吗?到了那儿又该如何生活呢?该不会去建筑工地去当小工挣苦力钱吧?要不就到批发市场去替人家扛包,听说干那个一天也能挣个三十五十的。
对了,在老家县城时常看了一些南方的小青年小姑娘提个木头箱子,沿街商店摆个摊子,逢人路过,就问人家你擦鞋吧!那营生本钱不用太多,十块二十块就够,可听说人家挣多的一天能挣百八十块呢!要不就去青江干那个。反正天无绝人之路,现今世界,挣黄金白银不容易,要挣点儿填饱肚子的人民币还是有办法的。
这么想着,一时便拿定了主意。步行到汽车站门口准备买票,看到别人在打电话,忽然就想到叶儿。心说,大人的事儿总归是大人的事儿,孩子没有过错哩!这么想着,便拿出自己的手机先开了机。出来这些天,顾信真的害怕有人找他,手机他一天也没敢开。
手机打开了,顾传看到竟有几十个未接的电话。
顾传真真的吃了一惊,他犹豫着,还是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通了,却是叶儿接的。顾传愣了一下,问叶儿,叶儿你妈呢?
没想到叶儿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却号啕大哭。顾传慌忙劝她,叶儿,你不要哭,你妈呢?你快说话呀!叶儿哭着道,爸爸,你到哪儿去了?你咋这么些天不回来?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和妈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奶奶经去世了?我要去医院看我奶奶,妈妈和大伯都不让我去,说怕我吓着。爸爸,你在哪儿啊?你快回来吧!我一个人在家里害怕!
顾传愣住了,他再也想不到,家里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他颐不得别的什么事情了,他立即买了回家的车票。他不知道回去之后怎怿面见田娟。无论如何,他得回家去看看,这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送走了母亲,顾传还是回到原先的家了。
顾传不能不回去,他想过不回去的,他本来也不想回去的,可是送母亲走的时候,他看着那块刻着父母名字的墓碑,却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世界上有好些事情是不可以不负一点儿责任的。
他回到家里之时,田娟扭着脸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顾传想了想,摇摇头,转身要走。可是叶儿却从背后拉住了他的衣裳。叶儿说爸爸你不走行吗?奶奶说过的要你替我把病治好的,你走了谁给我治呢?
顾传听见女儿如此说,回转身抱住叶儿就流泪了。田娟也跟着流泪了,再也没有言语。
一切似乎都平静了。叶儿还在上学,叶儿的皮肤病依旧得治。他和田娟照常该干啥干啥,似乎外边的人并没有看出他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
只有顾传心里明白,一切都不会像以前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