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6月,三路北伐大军会师陇海线。6月19日,已先行到达徐州的******率众高级将领到车站欢迎冯玉祥。待专车驶入月台,一时军乐齐鸣,欢迎人员整肃衣冠,排立于月台之上,一起向缓缓移动的车厢内寻看,但车厢内皆为冯氏的文武官员,有人以手指向后节车。后节车厢乃是运送行李马匹的“铁皮车”,车厢既无窗更无桌椅。铁皮车驶近了,只见一布衣蔽履的关东大汉,站在铁皮车的门口,向人群招手,大家才方知这位大汉便是冯总司令。冯穿一套极粗的河南土布制的军服,腰束布带,足穿土布鞋,与革履配剑、光鲜辉耀的欢迎人员形成强烈对比,颇觉滑稽。
冯玉祥与******在徐州见面,晚间即在徐州花园饭店宴冯。蒋即席发言说:“此次南北军事领袖把臂言欢,商洽党国大计,意义极为重大,真是革命史上最重要的一页”。冯说:“军阀对我辈称为南赤、北赤,今天两赤见面,就是为了救中国”。吴稚晖说:“我们的赤,是赤裸裸的三民主义,纯洁无瑕,不含渣滓,以总理的三民主义救中国。”
吴稚晖(1865—1953),原名眺,后改敬恒,江苏武进人。1902年加入上海爱国学社,曾参与《苏报》工作。1905年在法国参加中国同盟会,出版《新世纪》报,鼓吹无政府主义。1924年起任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国民政府委员等职。
1927年,冯玉祥二次主豫时,设立放足处,10、11月为宣传月,自12月10日起,强迫放足。16岁以下女子,不放足者,罪及家长。纠察队会同警察,挨户查验,幼女缠足,马上解放,并收去缠脚布,处罚家长。还印发宣传画到处张贴:第一幅画了一张天足,上写“父母遗体”,第二幅画了一只因缠足而呈锥形的小脚,上写“世界怪物”,第三幅画了一只缠足脚状的骨骼,上写“死有余骨”。百姓看过都为缠足而寒心,有力地促进了放足运动。
冯玉祥1927年主豫时立《劝政碑》:“我们一定要把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扫除净尽,我们誓为人民建设极清廉的政府。我们为人民除水患、兴水利、修道路、种树木及多做种种有益的事,我们要使人人均有受教育读书识字的机会。我们训练军队的标准是为人民谋利益,我们的军队是人民的武力。”
1928年2月18日,在冯玉祥的第二集团军司令部,******与冯玉祥举行了结拜仪式,互换兰谱,正式结盟。******送给冯玉祥的帖子云:“安危共仗,甘苦共尝;海枯不烂,生死不渝。”而冯玉祥送给******的帖子云:“结盟真义,是为主义;碎尸万段,在所不计。”
1928年冯玉祥在洛阳,要调韩复榘最精锐的手枪队给他当卫队,韩不愿意给,于是冯则立即派参谋长李兴中把韩叫到洛阳,对韩大加训斥说:“你现在当了主席,很威风了。在家有人守卫,出门有人保驾,你们都不管我了。好了,我这里没人守卫,你给我站岗去!”韩敢怒不敢言,只好老老实实地站到冯的门外,站了两个钟点的岗。后经人再三说情,冯这才饶了韩复榘。
冯玉祥常作打油诗以代告示。驻防徐州时,冯要求民间成立打野狗队、灭蝇队,并督促改造厕所,以解决城市“脏、乱、差”,收到成效后,又禁止乱砍滥伐树木:
老冯驻徐州,大树绿油油。
谁砍我的树,我砍谁的头!
1928年,******到开封会晤冯玉祥。冯率大批属下往车站欢迎,冯带头高呼:“欢迎蒋总司令来领导我们!”“欢迎蒋活财神来救济我们!”冯称蒋为“活财神”,含调侃之意,同时暗示河南很穷,不要指望河南向南京交纳钱粮。
冯玉祥率国民革命军驻防开封,赋闲回乡的北洋故旧张建功来访这位手握重兵的总司令。张曾因在滦州起义中向清廷告密,而后步步高升,干到北洋军的少将旅长。张建功觉得与冯玉祥是老朋友、老同事,又曾义结兄弟,滦州之事已时过境迁,冯该不会记仇了,于是携子前来见冯想讨个差事。通报后,冯让人谎称自己正在开会,把住址留下来,待有时间亲去看望。当日下午,给手下大将张自忠下令,让他派人于夜间到张氏父子的住处,将其除掉,为十七年前死于滦州起义的烈士报仇。当夜,张氏父子在下榻的旅馆束手就擒,随后被拉到郊外活埋。
1928年春,国民革命军对北洋集团作最后一击。攻势发动后,冯玉祥所率第二集团军迟迟不进,奉军乃乘隙对阎锡山部包围,阎见势危,急电冯玉祥北上解围,冯通令所部,略谓:不遵命令擅自退却者,枪决!不遵命令擅自前进者,枪决!意在禁止其驻在京汉线上的部队擅自北上,解阎部之围。一时在北伐军中传为笑谈,冯此举是以报复1925年冬,冯军南口战败西撤时,阎锡山曾应吴佩孚、张作霖之请,陈兵晋北,企图腰击冯军。
1928年7月2日,冯玉祥成为《时代》杂志封面上出现的第三个中国人。对冯的介绍是:“他站起来有6英尺高。他不是纤弱的黄种人,而是个头魁梧、古铜色皮肤、很和蔼、《圣经》拿在手上或放在口袋里的虔诚的基督徒,神枪手、世界上最大的私人军队——19.5万人——的主人。在今天,这样的人就是中国的一个最强者:冯玉祥元帅。”
北伐胜利后,北平召开编遣会议期间,冯玉祥做东,在故宫宴请中央要人和四个集团军之高官。酒酣耳热时,忽有百余人列队走进宴会厅前的天井内,与宴者不知这群人究为何事而来,大家相顾谔然之际,冯起身说道:“我冯玉祥过去驱逐傅仪出宫时,外界谣传我冯某乘机盗窃故宫财宝。刚才进来的这一批人都是在故宫做事的人,对傅仪出宫的情形知之甚详。”冯氏越说声音越洪亮,大声问道:“你们直说,宣统出宫时,我冯玉祥偷没偷东西?”百余来人齐声回答:“我们都知道冯总司令没有偷东西!”冯又大声问:“你们说话诚实不诚实?”众人又大声回答:“我们说话是诚实的。”冯乃转身向众宾客一鞠躬,然后说:“诸位现在已知道我冯玉祥并未偷过故宫宝物吧!”冯说完,众宾客皆哄堂大笑。
冯玉祥驱逐赙仪出宫,社会曾一度盛传冯氏故宫盗宝,然则绝非事实。此种传说甚嚣于中原大战时,西北军在天津出卖大宗青铜器一事,但并非故宫珍宝。这批器物,是冯氏任陕西督军时,匪首党拐子劫掠之物。斯时党匪据守凤翔半年,搜括了大批西北古物,于凤翔城破时为宋哲元部所获。曾任冯部参谋长的熊斌,1929年亲见此批铜器陈列於西安省政府大厅内。次年爆发中原大战,西北军饷款不继,乃运往天津售得现洋数十万元。
冯玉祥被阎锡山软禁在山西五台县河边村,《大公报》徐铸成来访,恰逢晚饭,于是冯邀他一起用餐。菜是四盆荤素,中间一个火锅。徐铸成向冯询问前方战况,冯用筷子一指火锅,笑者说:“老实告诉你,我现在唯一的新闻来源,就是它。见徐不解,便以讥笑的口吻说:“每次他们打了胜仗,火锅里就有肉片肉丸。如果只有白菜粉条,那一定是失利了。我屡试不爽。今天你看,这里面肉片肉丸不少,还有几条海参,看来,一定又打了胜仗。”
中原大战前夕,吴稚晖由南京发来电文,劝冯玉祥摒弃干戈。冯以游戏笔墨回电说:“顷接先生元电,廻环读之,不觉哑然失笑。假如玉祥不自度量,复先生一电,文曰:‘革命六十年的老少年吴稚晖先生,不言党了,不言革命了,亦不言真理是非了,苍髯老贼,皓首匹夫,变节为一人之走狗,立志不同民众之痛苦,如此何为,死后何面目见先总理于地下乎?’等语,岂不太好看乎?请先生谅之。”
1929年,蒋、冯战争爆发,韩复榘叛冯投蒋,冯玉祥大哭一场。当韩率二十师由洛阳东进时,庞炳勋(时任冯的军长)在黑石关截击韩部,欲将其歼灭,冯玉祥不允,说:“韩复榘这小子走了,以后还会回来的,如果打他,叫他伤了心,就不会回来了。”而韩投蒋后,在开封对部下说:“蒋委员长和夫人对我很热情,称我为北方常胜将军,可我在冯先生跟前,不是被训斥就是挨骂,就像老子训儿子一般。”
蒋、冯、阎大战前,孙殿英去洛阳参加冯玉祥召集的军事会议,当他和冯见面的时候,冯紧握他的手说:“殿英老弟,你的革命精神我很佩服!咱们是好朋友,好同志!在反对满清这一点,我干的是活的(指驱逐溥仪出宫),你干的是死的(指盗陵)。”孙听了这番话,满脸通红,忸怩不安,却很受感动,事后对人说:“总司令真伟大,他要是叫我卖命,孬种才会含糊!”
孙殿英(1889—1947),字魁元,河南永城人。早年投入姜桂题部。后率部流窜到豫西巩县、宝丰、鲁山一带,成为“庙道会”会首。1925年被叶荃部收编为混成旅并任旅长,又改称第二师并任师长。1925年秋流窜到山东被张宗昌收编。
北伐战争中,被南京国民政府收编,任第六军团第十二军军长。
中原大战方酣之际,冯军樊钟秀部遭飞机俯冲轰炸,皆大恐,军心为之动摇。冯玉祥乃集中训话:“空中飞机与乌鸦,谁多?”将士答曰:“乌鸦多。”冯说:“很对。那乌鸦便溺时,尿到你们头顶上过吗?”将士又答:“没有。”冯说:“很对。所以飞机投弹时,打中你的机会当更少。”将士皆信而不疑。次日,于赴敌途中又遇中央军飞机凌空轰炸,樊及所部均惑于冯日前所言,不屑稍为隐蔽,弹落人群,死伤惨重,樊钟秀亦不能幸免,被炸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