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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狷介之吴佩孚(5)

杨森(1884~1977),字子惠,出生于四川广安,清末,杨森在顺庆府(今南充)中学毕业后,投考四川陆军速成学堂,与刘湘、唐式遵、潘文华等同学,后来形成以刘湘、杨森为首的“速成系”四川军事集团中坚人物。

吴佩孚败于北伐军,困顿彷徨于白帝城之时,日本第一遣外舰队总司令荒城二郎少将,海军驻沪特务机关长佐藤秀大佐率将佐十五六人由宜昌乘小型舰前来访吴,当面向他表示:愿供给吴私人借款100万,赠步枪10万支,小炮500门,机关枪2000挺,包括弹药等。吴答:“过去我有枪不止10万,有钱不止百万,尚且一败涂地,可见成败是不在乎这几个钱这几支枪的。我要借外债,引外援,何必今日?国事国人自了,盛意所不敢承。”

吴佩孚住夔府时,南京国民政府每天都有电报打给杨森(时杨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军长),令杨将“吴逆迅速押解来宁。”类似电报,如雪片般。杨重义气,回电敷衍说:“森之老长官穷途来归,仅系游历性质,优游林泉,决无政治作用,森愿力任担保。”南京方面亦无可奈何。但吴驻地极为重要,不管谁入川,就能先看到白帝城上飞扬的五色旗。旧友故吏,时来探访;且中原新定,各方谣传甚多,使杨压力很大,吴便移住大竹,住芝兰堂。

吴佩孚住大竹,常挥毫画竹,并借清末中兴名臣彭刚直自况,题画以“彭公画梅我画竹,此友于秋思不足”句。章太炎曾为吴佩孚的“竹画”题诗:“大块成天籁,因风尽鸣于。干霄保足羡,所贵在心虚。”因吴性格孤高,章诗有喻意,以心虚之语规劝。

章太炎(1869—1936),字枚叔。后改名绛,号太炎,浙江余杭人。清末民初民主革命家、思想家、中国近代着名朴学大师,研究范围涉及小学、历史、哲学、政治等等,着述甚丰。

吴佩孚败入四川,逢吴生辰,川军将领范绍增特在重庆请来宋菊仙京剧团,为之演戏三天以祝寿。每晨演戏前,吴必袍服冠带,先至城内关帝庙进香,然后到彩棚观戏。

范绍增,名舜典,号海廷,绰号“范哈儿”,四川大竹人。川军将领,一生经历复杂。四川保路运动时,加入同盟会。“癸丑反袁”失败,又落山为寇,并被推为袍哥首领。1918年被川滇黔靖国联军收编,任模范营营长,后逐渐升迁。

1927年秋,吴佩孚应邀参加四川奉节讲武学校毕业典礼。吴发表训词宣称:今日之****党即古代蚩尤的绪余,因为蚩与赤为一音之转,在“六书”为双声。又云:欲除蚩尤余毒,须按黄帝之方针。而黄帝方针为何?简言之为礼教,分言之为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吴佩孚入川后,于彷徨无望之际移情诗画。吴曾作《入蜀》,感叹时运,反躬既往。其诗云:曾统貔貅百万兵,时衰蜀道苦长征。疏狂竟误英雄业,患难偏增伉俪情。楚帐悲歌骓不逝,巫山凌咽难孤鸣。匈奴未灭家何在,望断秋风白帝城。

1928年冬,吴佩孚转至河市坝,此时,北方的段曹张阎和南方的汪蒋都与吴有所联络。次年4月,吴过生日,各方活动纷至沓来,段祺瑞、曹锟、******、阎锡山、李宗仁、唐生智等南北人物,均派人介寿,川省军人更不用说是厚礼称祝。曾封为尚威将军的王陵基,所送的大红锦缎绣金对联中竟有“蓬勃万里,鹤算千年,龙睇大野,虎啸六合”字样,可算将吴捧上九天。这次做生日,每人赠一册“蓬莱诗草”。陈廷杰于序文中说:“蓬莱上将军与武毅同里閈,后三百年继踵云兴,勋名事业,早已照耀环宇,其平日服膺忠武,并与关壮缪奉为师表,高风亮节,不下刚直,故其诗书画,皆上干苍昊,下撼山岳,挺然劲气,亦不屑屑于古作者之林,而别有以自见。寄川两载,乞书画者门限几穿,偶和墨写竹,必系以诗,卒又不肯多作,求者相为歉然,刘君泗英,特援其近作竹诗若干首,并附以杂诗,复觅得小竹一帧,冠冕其端,悉影印以饷世之钦崇将军者。”

吴佩孚寓居四川时,曾撰一副对联:

得意时,清白乃心,不纳妾,不积金钱,饮酒赋诗,犹是书生本色。

失败后,倔强到底,不出洋,不进租界,灌园抱瓮,真个解甲归田。

吴佩孚路过广安,在县立中学讲演,说:“英文26个字母,中国伏羲前已有,与天干地支相合,为未有汉字前的一种符号。后仓颉造字,嫌26个字母太少,不足为用,乃变简为繁,本源遂无人论及。而26个字母则由西迁的中国人带到了欧西。”又称:西方数学之深邃理论,根源于中国河图洛书。

吴佩孚流寓于四川的奉节、大足、达县等地,卫队、随员星散,靠当地军阀接济为活。1931年7月在成都参观昭觉寺时,特地穿上袈裟拍照,还赋诗二首。其一为:英雄不避杀身凶,何况空门老梵宫。偏有情丝难遽断,双行血泪洒秋风。

1930年7月,吴佩孚出川到甘肃文县,在文县中学住下。临行前,为文县中学的教师等写了几十幅对联、条幅,其中给一位王姓老师写的对联是:登楼文士思家国,誓墓将军惜岁华。另有个县议员,是大烟鬼,满脸烟容,犹如病夫。他请吴佩孚为他写对联,吴以杜甫《秋兴八首》第五首末句,挥笔就写:一卧沧江惊岁晚,几回青锁点朝班。吴借杜诗来教育这个县议员。

1930年9月,曾任国民政府主席的谭延闿病逝,尚在流亡的吴佩孚,回想1918年进军衡阳,谭亦率部退至郴永一带,双方罢战言和,有过一段因缘。闻谭已归道山,吴自有感慨,写挽联云:

蜀道艰难,巫峡啼猿数行泪;

长沙痛哭,衡阳归雁几封书。

谭延闿(1880年—1930年),字组庵,号畏三,湖南茶陵人。清光绪进士,授翰林院编修。1909年被推为湖南咨议局议长。1912年加入国民党,曾任湖南省都督,国民政府主席、第一任行政院院长。当年与陈三立、谭嗣同并称“湖湘三公子”。

吴佩孚在甘肃武都住了月余,川军邓锡侯部的刘凤山当时兼武都县长,他除了负责供应军需粮草,还每月筹送三百元给吴。有一次,刘去见吴,吴既未让座,又未迎送,刘辞出后说:“吴都成了走投无路的人了,还拉什么大帅的架子,看哪个还理你。”此后三百元停送。

邓锡侯(1889-1964),号晋康,四川营山人。曾先后出任过护国军营长,川军团、旅、师长,国军第二十八军军长、第二十二集团军总司令,川康绥靖公署主储及四川省政府主席,西南长官公署副长官等重要职务。

吴佩孚到天水后,马廷贤特举行盛大欢迎会。吴一登台,看见会场悬挂有孙中山像,即说:“孙先生跟我意见不合。”立刻有人把孙中山像摘去。吴发表讲演,每讲完一句,旁有一人作介绍说“上将军说……”,与会者多感可笑。

吴佩孚居留天水期间,军政绅学各界以及地方名流往谒者很多。吴对来宾谈论经书诗文,闭口不谈政治。有人问他:“听说蒋委员长要请大帅到南京去,大帅去吗?”吴答以:“鸟兽不可与同群”,不再言他。

1931年3月1日,伪“满洲国”成立,吴佩孚特请国学大师章太炎起草通电,严厉谴责,称“方今四海横流,国亡无日,佩孚以退处之身,不能默尔。”1932年4月,国联调查团成立,中国代表顾维钧陪调查团拜见吴佩孚,吴佩孚向调查团递交了《致国际调查团书》,严正要求“列强应遵《九国公约》,尊重中国主权,确保领土完整。”

英籍犹太人哈同乃清末民初上海滩最为传奇的冒险家,他以十块大洋起家,成为富可敌国的大实业家。1931年6月,哈同病逝于上海家中。这位外国人的丧礼之上,还悬挂有吴佩孚所撰的一副挽联,联曰:

是西方佛,结东土缘,来去有因圆宿果;

泛此海槎,历南洋岛,梯航无处不知名。

哈同(1851—1931),犹太裔,1887年担任上海法租界公董局董事,1898年又改任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董事。1901年脱离沙逊洋行独立创办哈同洋行,专营房地产业。1904年在静安寺路购地开建上海最大的私人花园(爱俪园)。创办仓圣明智大学。

1931年9月吴佩孚在兰州,和他昔日的旧部蔡呈祥在闲谈中说起******,吴说:“蒋有他的长处,办了黄埔军校,今天发展到这样大的力量。”吴提到共产党时说:“我在四川的一次大会上讲话,我知道里边有共产党,我还是给他们讲礼义廉耻。”又有一次闲谈,吴说作战时,要派一个参谋在早上6点钟看天气。如果云从左边来,敌人一定是从左边增加兵力,右边亦然。如果黑云从后面来,敌人一定抄袭我们的后方。

1931年,吴佩孚由四川进入甘肃,途经文县时,地方绅士及官员前来迎接。宾主坐定之后,吴问该县的教育局长,这里的教育办得怎么样。局长说,这地方偏僻,文化不发达,小学虽有十处,但只徒具形式,很难有进展。吴道:“难进展还好,如果好进展,就坏了。”因为“现在的教育是男盗女娼的教育,男校里讲共产,女校里讲恋爱,这样的教育要它进展作甚?”

中原大战时,阎锡山请吴去山西,而吴佩孚的旧人谈焕章也代表******,到四川见吴,表示国民政府不念旧恶,只要能合作,彼此推诚相待,并委派吴为全国高级顾问,但吴不愿到到蒋处作食客。除阎锡山请吴去晋,时任北平绥靖主任的张学良邀请吴,但吴到包头之前,蒋、阎又和好,阎便不敢再邀吴。吴在北京方面的人说张学良靠不住,不如去阎处,吴则说:“现在张请我,当然要去,阎不请,怎么能去呢?”

1932年2月1日,吴佩孚到北京,在车站一见来接他的张学良,便责问:“为何不打?”张学良说:“实力不足,打不过。”吴佩孚说:“我来了,实力就足了!军人最大的实力,就是一个‘死’字!”

1932年春,西北军与东北军将领联合签名拥吴佩孚,由王揖唐牵头联络各方,计划是拥吴联段,从而造成北方新的政局。因段、吴都是佛教居士,借北平举办“时轮金刚****”,****喇嘛讲道的机会,促成两人晤面,但吴不知内情。段从天津到北平这天,有人告诉吴说:“段芝老将于今日某时来北平。”故意给吴暗示,其用意希望他去车站接段。吴对段的突来深为怀疑,恐怕里面有文章,仅派代表去车站接段,失去第一次见面机会。等到****喇嘛讲道的头一天,凡听道的都要跪在那里,段、吴未去,第二个回合也落了空。次日,王揖唐派人谒吴,当面敦请说:明日请吴先生一定去,段合肥也一定会到场。吴到会场后,穿上僧衣,戴上僧帽,人就变了样子,等段到后,吴起身招呼,叫了声“老师!”声音小了一点,段也许没有听见,也许吴换了服装,段一时未能认出,因此两人未曾交谈。不久段就离开会场,使“吴段会”又失之交臂。次日,南京政府电令张学良,称段、吴图谋不规,要他严予查办。张为善其后,请段回了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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