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
绛之进镇安王府已三月有余。
她是当今圣上亲赐于镇安王姑毓的。
姑氏一族本非皇族,只因先祖曾是开国功将,后世又世代从军,建功立业,圣上感念,方赐予一方封地,准许子孙世代沿袭。如今这一辈姑毓,已是承袭第三世了。
而曾有卜云:“南阳姑氏,必有祸,将覆国。”而今镇安王在民间威望愈高,大有功高震主之势。圣上早已生疑,又和着那道预言,方才派了她来此处,明为赐婚,实为监视。
到如今,绛之都未曾真真切切见过那姑毓一眼,新婚当日,礼成之际,前方便传来急报,称西蛮发生动乱,他收到消息,匆匆忙忙赶赴战场,连盖头都未曾揭,丢下了新婚妻子和满堂宾客。
天下着雨,绛之坐在廊下,伸了手去接雨水。雨水打在掌心,冰冰凉凉的,她有些出神:下这么大的雨,不知道那位镇安王是否还在战场上厮杀?前些日子传来捷报,说不日便可完战,不知是否还会另生变故?
而那位大名鼎鼎、骁勇善战的镇安王,可还安好?
有丫鬟匆匆跑过来,喘着气:“王妃,王爷回来了。”
绛之闻言一愣,偏了头看她:“王爷回来了?”
这一偏头,不经意间便散落了数不尽的芳华,丫鬟看得愣了愣,好久才点头,放柔了声音:“是啊,王妃快快移步正厅吧。”
绛之沉吟片刻,到底还是起了身,朝正厅走去。
镇安王啊镇安王,你功高至伟,一门都是这天下百姓心中的大英雄。可你合不该让那帝王生疑,合不该顺了那道预言啊。
不过片刻,便到了正厅。管家说:“王妃且再等等,王爷已入了城门了。”
绛之不语,只直直地站着,看那院中雨打芭蕉,落红遍地,满目凋零。
……有小厮进来通报:“王爷回来了。”
绛之瞧着那雨幕中由远及近,渐渐清晰的身影,心一下被提起,说不出的紧张。
这便是她日后的枕边人啊,本该从此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该时时敬仰;日后却要表面亲密,暗中算计。若她是个普通女子,未被卷进这是是非非,能嫁给这样的大英雄,该是何等的荣耀与幸福。可此刻,她的心却是沉重极了。她突然想回身离开,双腿却像灌了铅似地动不了。
那人被下人们簇拥着进了正厅,去了雨具,绛之站在一旁,神思恍惚,进不是,退不是,开口不是,不语不是。
他统共就她这一位内眷,是以这堂上的除了她便只有下人和他的那些士兵了。
她眼看着他坐上了主位,有丫鬟端了热茶来,他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穿着铠甲,绛之悄悄看着,才发现他年纪轻轻,剑眉星目,十分好看。
她终于得了开口的空档,上前行了礼:“王爷。”
姑毓早知道她站着,之所以不理睬,不过是因为这是皇上派来的人,美名其曰是念他适龄未婚,方才将这有名的美人赐给他,到底却还是为了找个人监视他罢了。
他到底还是受不了曲意行事。
只此刻,却是不行了,他总不能继续罢了她的面子。
姑毓放下茶杯,抬眼看她。
这一眼却是实打实的惊艳:真真是,此女只应天上有。
他心想:“皇帝这一招美人计倒是实打实地用对了人,外界传言倒也不尽虚妄。”
世人皆道:
相府两千金,天人下凡尘。
一顾倾人国,再顾倾人城。
大女伴帝侧,日日承君恩。
二女待闺中,不知嫁阿谁。
相府千金,盛传有倾国倾城之貌,所传确实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