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两步赶上,把人从浅水里拖出来,扔在一片松软的高地上。见她身上带血,面色惨白,只怕她已经被浪涛拍死。探了探鼻息,虽然微弱,但尚有一口气在,说一句“得罪了”,便双手合握压她肚子,等她吐上几回水,人却并没有醒,气息更是时有时无。他脑中斗争一番,想说只当她可怜,为救她性命,少不得要牺牲自己。憋上一口气便要送到她嘴里去,可凑近了才发觉,这死丫头嘴虽毒,但两瓣唇长得极好,就像春天的菱角,嘟嘟着外凸,又鲜又嫩。
他一时看得失神,连背后遭人伏击都未察觉。一个不慎让人拎着领子往后一扔,丢出三五米远,爬起来才看清,这黑乎乎高山一样的背影,居然是陆晋。
劫后余生,陆晋并不着急同他叙话。眼见他俯趴在云意身旁,毫不犹豫地弯下腰——那唇是清晨沾着露水的樱桃,熟透了的甜,粉嫩鲜红的艳,一个低喘,一次呼吸,便让人忘乎所以,他想要去,探她的心魂,索她的神髓。
又想她平安无事,又望她慢些醒来,不要让一场梦,短得无法回味。
但好在她醒过来,见了陆晋就跟见了老祖宗似的黏糊上去,一把抱住他,呜呜呜地哭,“我该不会是死了吧,呜呜呜……我要死了也不想瞧见你,你多凶啊,阎王爷,你得给我换个能做饭的陪我……”
个十足十的傻帽,谁是大尾巴狼都认不清,活该被风浪拍死。曲鹤鸣在一旁气得要吐血。
陆晋笑容灿烂,轻轻拍她后背,没有一丝逃难的落魄。问云意,“伤着没有?”
她呆呆的,面色煞白,双眼发直,伸出左手来摸了摸双唇,惊声道:“我嘴巴疼……怎么肿了?”
没人说话,耳边只剩下哗啦啦流水声。陆晋咳上几声,敷衍过去,“再抬抬手,伸伸腿,没事我们就该动身了。”
云意尝试着抬了抬右手,稍稍一动便惹来“哎哟”一声,疼得脸蛋都皱成一团。“我手坏了……”软绵绵的调子,哪个男人都要腿软。
陆晋伸手去探她手臂,她下意识地后缩。陆晋耐心道:“我看看是断了骨头,还是皮外伤。”
转过头冲着曲鹤鸣,“你背过身,站远点儿。”
曲鹤鸣心中拱火,但架不住顶头上司发令,不得已转过身,往远处走。心里头嘀咕,孤男寡女,勾勾搭搭,老子才懒得多看。
云意适才放松下来,让陆晋试探着在她右手手臂上轻轻按揉,依然是疼,但得咬牙忍住,今时不同往日,再怎么哭也没人心疼。
“疼得厉害?”
“嗯——”
“骨头没事,多半是被浪推得撞到石头积了淤血,晚些时候找到村子落脚再去给你找药。”
她点点头,乖得让人心疼。
“起来吧。”他忍住没去摸她后脑勺,只在她左手臂上掺上一把,打算将人扶起来,未料她脚下一阵剧痛,让陆晋伸手揽住后腰才堪堪立住。
“脚怎么了?”
云意疼出一脑门子汗,攥着裙角的手都在抖,“不知怎么的,一用力就疼得厉害,不行不行,太疼了,我要哭会儿……”
“哭吧哭吧,没人笑话。”陆晋哑然失笑,觉得这姑娘可怜又可爱,小心将她放回去,捧着脚踝端看,脱了袜她也来不及阻止。一只玲珑娇俏的脚出现在他眼前,小小模样还不够他手掌长。
他一点点按着她的脚,问:“这儿疼吗?”
“不疼。”
“这儿呢?”
“有点儿。”
“这样?”
“啊!疼疼疼疼死了——”
曲鹤鸣远远听着,只觉得背后是闺房秘事,春香满屋,她叫一声,他魂都让吓跑。
“折了——”他握住她白嫩娇软的小脚,抬头看她。这姑娘显然不熟悉外伤,一时让他吓住了,呜啦啦哭起来,“二爷……你救救我……别让我残废……我……我还要嫁人的……”
陆晋无奈叹一声,把曲鹤鸣又叫回来,指着人说:“他做错了事,让你打两下消消气。”说完只管捏着她脚掌慢慢绕着圈,曲鹤鸣头疼得厉害,当真弯下腰,把脸凑到她跟前,“打吧,机会难得啊我跟你说——”
“呸!”云意恨恨道,“拿女人挡刀,臭不要脸,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脚!”
曲鹤鸣站直了,望着她嘿嘿地笑。
原本预备用在曲鹤鸣身上的花拳绣腿全给了陆晋,她红着眼,盯着陆晋,真恨不能一口吞了他。
“正骨复位,军营里待久了都会这个。自己试试看,还疼不疼?”
云意扯他衣襟,让他往身边挪,“你挡着点,我没穿袜子呢……”
这话把曲鹤鸣惹火了,“你以为我想看?”
“你要敢看偷看,回头就让我表哥剜了一双眼珠子。”
曲鹤鸣冷嘲,“呦吼,还有表哥顶着。”
云意仰起脸来傲然道:“我表哥贺兰钰,两榜进士,出将入相,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碾死。”
这下轮到低头对付她脚踝的陆晋感慨,“呵……还有个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