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时从角落里钻出来,玉珍嬷嬷也领着槐序同季夏几个出现,云意深深看她一眼,并不多言。
屋子里闷着的血拼了命地往鼻尖钻,逼得人反胃作呕。陆晋将剩下几个能开口的拖到西厢房问话,门边还落着半只手臂,孤孤单单没有去路。
云意拨了拨乱糟糟长发,招呼莺时,“赶紧的,给我换身衣裳梳个辫子,这拨人明显冲着我来,我不去,万一问出什么来,难保他们不起歹心。”
莺时也不好受,整个人哆哆嗦嗦抖个不停,一根腰带系了半晌,禁不住担忧道:“殿下……殿下可还受得住?”
“命都要交代在这里,还管什么受得住受不住?再而,明日出门,你的称呼就该改了,省得叫错了徒生事端。”囫囵穿好了衣裳,就着槐序手上的帕子擦了擦脸,这就匆匆去了西厢。
见了面,曲鹤鸣还是一副“全天下都欠老子一万两”的死样子,巴音与查干也在,一人压着一个尚能开口的贼人。陆晋负手立在正中,只留一道背影,及他身后入了鞘的斩马刀,人与刀个个锋利。
曲鹤鸣冷着脸挂着笑,让人看一眼就想动手,凉凉一句话刺过来,便揭开今夜序幕,“正好,这人找你来的,不如你来问?”
云意眼皮子都不掀一下,径直走到陆晋身边,“二爷问出结果了没有?”
曲鹤鸣接过去,“早说了等你来,听不懂人话不是?”
云意道:“本宫不跟畜生说话。”
“你——”他猛地站起来,就要同她一决高下。
云意却在直视陆晋,“都说人走茶凉,现如今大齐还没有亡,二爷就容得一个无名小卒对本宫言语不敬?若传扬出去,二爷将来无论要走哪条路,恐怕都无益处。”
“哪条路?”他转过身来,昏黄灯光下一张俊朗无双的面孔,眼底映出她的愤怒与仓皇,“自然是忠君爱国之路。”
对上曲鹤鸣,“你是读书人,该知道分寸。”
云意道一声谢,见好就收。
陆晋转而对付黑衣人,冷冷问:“你是何人,因何而来——”
为首的人咬牙不说,陆晋递个眼色过去,查干便把将将熄灭的火把整个塞到他嘴里,当即毁了他半张脸。莺时吓得两眼一闭晕了过去,云意攥着衣襟,向后退上几步,跌坐在椅上。
另一人还是不说,巴音拉扯他右手,要削了这一只,刀在近前才求饶,哭得涕泪横流,“各位大人行行好,给个痛快。”
陆晋仍是原先那句话,“受谁指示,为何而来?”
这回不敢多拖,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小人奉顺天王密旨前来活捉戾帝女儿坤仪公主,前头那个就是南闯王周凤顺周大将军……”顺天王就是李得胜,这人觉得自己打几场胜仗就是顺应天命,给自己封了个顺天王的名号,就当是圣明天子可呼风唤雨号令天下。
天不明,夜有虫鸣,夹杂着嚎哭,使人烦闷。
云意冷然道:“什么顺天王?就是个大字不识的泥腿子。我大齐三百年总共也就二十来个王爷,这顺天王一路可封了三百多号人,听闻想不出封号还有新造字?什么南闯王,至多也就是个锦衣卫千总,值当什么?”
曲鹤鸣横插一句,“三百人算什么?”
云意道:“确实,怎么也比不上你话多。”
曲鹤鸣还要反驳,让陆晋不赞同的眼神止住,生生咽下这口气。
陆晋继续,“凡是有所求,要拿公主,为的是什么?”
那人摇头,“这个小人真不知道,听闻是顺天王当面下的旨意,也就南闯王知道。”
陆晋看向躺下被烫坏了口鼻的南闯王周凤顺,“去拿墨,让他写!”
查干取来纸与墨,周凤顺伸出手来沾了墨写下“五鬼图”三个字。
“胡说八道!”云意骂完人站起身,泄愤似的去抢那团墨。陆晋同曲鹤鸣趁着这一刻交换眼神,二人心照不宣。
“是耶非耶,何必跳脚?”曲鹤鸣嘴角上扬,尽是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