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逆光，一切都是那么刚好

3连韩萦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图书馆这个地方。总之，每当遇上了烦心事或是心情极度苦闷时，她就会独自一人来到市中心的图书馆待上一天。那些古今中外名著的确是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心灵慰籍。今天，依旧如此。不经意的抬头远望，天气骤然的阴暗。或许，会有一场暴风雨的来临。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偌大的图书馆内只剩下零零星星的读者。自己是该回家了。打开电梯门，里面空无一人。刚刚关闭一半的门被再次打开。走进来的面孔确是似曾相识。电梯启动，少年刚欲开口说些什么。霎那间，灯光熄灭，电梯停止在半空。一秒前。韩萦纡眼中的熙攘人群消失在大面积的黑暗中，只是一瞬间，世界好像停止了转动。尴尬的事情总是这样的不期而至。在二人几乎同时的讶然一惊后，得出同样的结论：电梯坏了。时间的流转，黑暗的气息在有限的狭小空间内不断蔓延。是焦急，还是不可抑制的恐惧。“喂，手机借用一下好吗？”韩萦纡终于先开口。“我的电话没有电了，不过只要有光就可以充电了。”男孩遗憾的说道。“我有红外线手电！”韩萦纡说完开始打开拎包摸索。“我来打开手电，你打电话求助好吗？”男孩掏出手机，熟练的拨通了对方的号码。“飞，我被困在图书馆的电梯了，快找人帮忙。”一连重复了三遍这句话，对方显然是没有听清楚。摇头。“很嘈杂，他听不清楚。”“那我们该怎么办？不会要等到有人发现我们时才会出去吧。”“你害怕吗？”男孩轻轻说。“嗯。”“别怕，会有人发现我们的。最长的时间也不过是明天。我们还是耐心的等着吧。”男孩接着说。韩萦纡分明感觉到了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溜走，即使是一分钟，也变得漫长，令人不安。二人就这样默默的对视，眼前压抑着令人无可奈何的黑暗。韩萦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绝望，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很多的恐怖画面，惊悚电影中的恐怖镜头往往就包括黑暗电梯中的情节，然后凶杀案、车祸等等恐怖的词语就一起涌入了她的头脑。如果对面的男孩没有在自己关上电梯门的一瞬间走进来，那么接下来，面对黑暗的就剩下她一个人了。不过这个时候，韩萦纡又想起了自己常常被继父关进储备室的场景，此时的恐惧好想早已经司空见惯了吧。仿佛就在某一刹那，整个世界又恢复了转动，电梯门奇迹的开了，光明顿时充斥每一个角落。来不及多想，更来不及看窗外的雷雨交加，直到雨水浸湿了衣服，全身冰冷的时候，韩萦纡才意识到，离开，是多么的匆忙。少年用目光送走匆忙离开的韩萦纡后，心隐隐的痛了一下，为什么这个女孩的眼神深邃的令人心痛，至少自己与她对视的时候，内心不会平静如水。音乐从此没有在少年的车内响过，因为开车的时候，总是要四处寻觅，寻觅那个令人心痛的眼神。“我这是怎么了？”少年会这样问自己，得到的答案依旧是——寻觅。另一面，雨中的韩萦纡并没有在意很多，但是少年的声音和说话的语气却总是在耳边萦绕。不知不觉，脚步已经停在了家门口。今天的大房子并没有从前的灯火通明，反而静得出奇。一面是尚未停止的狂风骤雨，另一面是眼前即将面对的黑暗与寂静。但是这样又何尝不好呢？还是一样平静而优雅的推开门。就在这一刹那，就在这来不及思考的一刹那，房间顿时沸腾。人们在呼喊，在尖叫，在庆祝。声音中夹杂着多种声调，好像是一首交响曲，在指挥者挥起指挥棒的一瞬间从肃穆中响起。抬起头，雨水顺着凌乱的头发滑落下来，紧接着，又是一片骚动。“你是谁啊？”“你不是允月！”“我……”韩萦纡觉得自己顿时清醒过来，但即便如此，眼前尴尬的局面还是无法扭转。这个时候，金允月从楼上下来，目光正好停留在了全身湿漉漉的韩萦纡身上。“姐，你回来了！”显然，声音中夹杂着很不自然的成分。“呀，都湿透了，快上楼换衣服吧。”然后拽着韩萦纡飞快的向楼上跑。“允月，你先下去招待同学吧，我一个人好了。可是，可是你怎样跟他们解释啊？”“对哦，我该怎么说啊！”“就说我是你表姐，这样比较好吧。”“那，好吧。你收拾好了就下来一起玩吧，爸爸今天晚上不回来，妈妈好像去姨妈家了，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还是不要了吧。”韩萦纡有些为难。“你现在是我表姐，你没有理由不来我的生日party哦。”金允月有些调皮的说。“要穿得漂亮些哦，我先下去了。”韩萦纡点点头。下楼后，金允月正在与几个女同学嬉闹着，并没有注意到韩萦纡。韩萦纡独自在沙发上坐着，音响里面放的是自己比较爱听的歌曲。“你是允月的表姐，可是我没有见过你啊，你和允月是一个学校的吗？”一个陌生的男生做到韩萦纡的旁边。“是啊，我是十三班的。”韩萦纡转头正视这个男生。他深蓝色镜框下的眼神透露着桀骜不驯的光芒，并且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我叫程扬飞，大家都叫我飞人。你呢？”“我叫韩……”一句话还没说完，韩萦纡忽然想起了电梯中，少年拿着手机，好像就是给一个叫飞的人打电话……对面另一个男生带着打趣的口吻说：“飞人，怎么有了美女就忘了哥们儿了。”“呀！我认识你。”这个男生走近后发出近乎惊讶的声音。然后拽着程扬飞背对韩萦纡低语：“飞人，你看上这个美女了？人家是好学生，我女朋友就跟她同班。”程扬飞满脸的不可思议。“喂，不要那么八卦，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她。”“飞人啊，还是不要碰这个钉子啦，追到手算您厉害，追不到，有损您的英明哦。”“你再说，我贬你啊。”或许韩萦纡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主意，但是那个长着一双鹰眼的程扬飞却用目光一直把她的背影送到了楼上，并有些感叹：原来是会有这样的女生。对于这样的女生，又有谁会忍心伤害。4“妈妈，昨天是在阿姨家睡的吗？”韩萦纡对刚刚进入家门的妈妈说。韩妈妈带着满身的疲倦点点头。“今天早上你爸爸没有去接我，我坐公交车回来的。好累啊。”“那您上去休息吧。明天就要开学了，我要出去买点东西。”“哎，萦纡，你不和允月一起去吗？”“不了，她还没起床呢。妈妈再见。”今天的阳光格外的灿烂。韩萦纡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街上像以往一样，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停的穿梭着，诠释着座城市的忙碌与喧嚣。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回头一看，好朋友蓝雪儿正朝自己走来。“雪儿，是你啊！”“萦纡，告诉你一件好消息！明天分班，我爸爸说我们两个是同班呢。”蓝雪儿兴奋得说。“还有啊，你知道吗？他也跟我们一个班！啊！好幸福哦，现在真得好期盼上学啊。”“他？就是你常常跟我说的王子吗？很绅士的男生？”“嗯！嗯！”蓝雪儿的头点得好像拨浪鼓。“瞧把你兴奋的！”“后天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哈哈。”韩萦纡微笑着说：“的确很好啊。”“好了萦纡，我要走了，赶时间呢。”“拜拜！”那个王子般绅士的男生？韩萦纡突然想到了电梯中偶遇的少年。难道在自己眼里，现实中的王子就是像他一样？然而这种直觉很快就消失了，因为韩萦纡对那个少年的印象并不是很深。甚至，现在连相貌都不记得了。商场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对于高度近视的韩萦纡来说，这个模糊的世界是因为模糊才多彩的。因为模糊，可以看不到人们隐藏在微笑下的眼神，可以察觉不到妈妈脸上隐藏的悲伤。可是模糊也为她带来了很大的烦恼，常常会因为没有带博士伦看不清台阶而摔倒，或是看不清熟人而被人们误会为是自己目空一切。时间就是这样匆匆的从指尖划过，不留下任何痕迹。回家的路总是那么漫长而无奈。“韩萦纡，你怎么才回来啊？”韩韵雪的继父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说。“噢，爸爸，我今天去逛街了。”“一个人？”“是啊。我是一个人去的。”这时候韩萦纡的脚步已将迈上了台阶的第一层。“姐姐，今天爸妈吵架了。”金允月满脸的浓云。“吵架？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啊，在门口正好撞到妈妈，她很伤心的样子。”“那我妈妈去哪儿了啊？”韩萦纡有些焦急。“我，我不知道。我下去问爸爸好了。”金允月显然是被韩萦纡的神情吓到了。“算了，允月，不要问了。”韩萦纡独自钻进房间里，给韩妈妈打电话。试了几次，一直都是那串令人头疼的关机提示音。然后就是妈妈的表妹——姨妈家，可是无人接听。5夜幕四合，韩萦纡感到自己好像是急疯了一样，时钟上每一秒的流过，都好像是一根根无形的针刺进每一寸肌肤。几乎是每隔五分钟都要看一下手机，可是一切的通话记录都是空的。“妈妈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一定要找到她”飞奔进黑夜迷雾中的韩萦纡只有这一个信念，尽管身后的继父是怎样反对。然后爸爸去世的那个瞬间就一幕一幕地在脑海里浮现。坐在街边的座椅上，不时地抬头看霓虹璀璨，看人来人往，然而熟悉的身影却总是未曾出现。这时，不争气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喂！等人啊？”韩萦纡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敏感的觉到有泪划过。“还记得我吗？我，就是允月生日party跟你说话的那个……。”男生比划着，显然是没有看清对方的泪痕。“噢，想起来了，人们叫你飞人。”韩萦纡低低的说。“难得你还记得我。”男生浅笑。“对了，你干吗呢？”“我……我找不到我妈妈了。”韩萦纡啜泣起来，仿佛忘记了少年的存在。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于韩萦纡这样的女孩，是从不肯轻易的在别人面前流泪的。但是“我找不到妈妈了”这句话好像是在对自己说的，告诉自己“我找不到妈妈，现在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程扬飞对韩萦纡的反应感到大大的出乎意料。“小姐啊，你会因为找不到妈妈而流泪。哈哈……”程扬飞并不了解韩萦纡的处境，只是单纯的以为母女俩走散了。“你们是在哪里走散的啊？打个电话呗。”语气依旧是那种用惯了的盛气凌人，只是少了一份满不在乎。“天黑了，我陪你找吧。”韩萦纡站起来，程扬飞尾随其后。边走边开玩笑说：“我六岁的时候和妈妈走散了哭过一次，可是长大……”停顿了一会儿，“我好像好久都没有和妈妈一起出来了。”然后拉隆着脑袋，哼起了模模糊糊的流行歌曲。“你们男生现在都很少和妈妈一起出去吗？”韩萦纡问道。“不是所有的吧。但是我几个兄弟跟我差不多。”韩萦纡便不再作声。又是一段时间的沉寂。程扬飞看了看表：“呦！十点了。你妈妈不会在家等你吧。”韩萦纡摇摇头，无奈的说：“是很晚了，还是回家吧。”“你家在哪儿啊？”程扬飞问道。“牡苑花园。你呢？”“我家啊，我家在海边。”“啊？韩萦纡不明白少年的意思？“海边？”“是啊，我妈妈很喜欢海，我爸爸就在海边盖了一座房子。”程扬飞解释道。“不过我有个朋友倒是住在牡苑花园。”“噢，是这样的啊。我也很喜欢海呢。”韩萦纡目光移到了远处。“小的时候我常常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海边玩耍的。”“好像女孩子都喜欢大海吧。一般来说，女孩子的心事比较多嘛。”韩萦纡不解：“心事多与喜欢海有什么联系吗？”少年皱皱眉头：“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对了，你还是回家吧，我一个人回去好了。”程扬飞看了韩萦纡一眼，“算了吧，我还是送你回家吧。女生黑天一个人在外面是很危险的。”“谢谢了，但是我马上就要到了。”“没关系啦。”“那你要打车回家？”“不用，晚上去我那个朋友家，他家在牡苑东区16号。”“东区16号？这么说他家和我家是邻居了。”韩萦纡自言自语。走进牡苑花园，黑夜把花园里的植物罩上了一层浓浓的黑绿。程扬飞边四周张望边对韩萦纡说：“喂，路灯很暗啊。”“是啊。”“好了，我到了。”韩萦纡说。“你要是看不清的话，就边走边数，走过三幢楼以后是15号，对面就是你要找的16号了。”韩萦纡又补充道。“知道了。拜拜！”“再见。”韩萦纡挥挥手，忽然好想想起了什么，又急忙喊道：“哎，要不要我上去拿手电给你啊？15号对面有个花坛，你要小心哦。”程扬飞回头摆了个手势，说明自己已经知道了。然后路灯下摇曳的背影就消失在夜色中了。回到家，等待韩萦纡的依旧是焦急。站在落地窗边的韩萦纡在心里反复叨念：“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姐，对不起哦。”身后传来金允月的声音。韩萦纡望着映在落地窗中金允月的影子说：“又不是你的错，用不着说对不起。”“可是要不是爸爸……”“好了允月，不要说了。这样吧，我现在给妈妈打个电话。你呢，现在给姨妈家打电话。”“嗯。”允月转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姐姐，妈妈在阿姨家，快来接电话。”门外传来了金允月的声音。韩萦纡急急的抢过电话的话筒。“小纡，妈妈在姨妈家住几天。”“嗯。”“姐，其实爸爸是很爱妈妈的，他刚刚开车去找妈妈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呢。”见韩韵雪放下电话，金允月做错事孩子般地说。韩萦纡走上前去，拍拍金允月的肩膀：“好啦，睡觉吧。后天就开学了。”“晚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