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如初将手里的苹果核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用手肘顶了顶言如初的手臂。
“诶，一脸花痴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时光念这才回过神来，将手机还给言如初，噘嘴说了句，“我哪里有！”
言如初将剩下的那颗苹果扔给她，“还没有，你看看你脸都红了。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光念怕时承乐听到，拉着言如初的手掌，让她低声点。
“还能怎么回事！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子！我被软禁了，而且没收了手机。”
言如初笑了，“诶，你这是在演苦情戏吗？男女主相爱了，父母却反对，把女主角关起来，不让他们见面。苦苦守着的男主角没有办法，只能买通女主的闺蜜，让闺蜜通风报信。就这样，他们终于联系上了，然后就计划着怎么私奔。等到一切都准备充足，他们就逃出了父母的魔爪，从此奔走天涯……”
“你够了！”时光念瞪了她一眼，“我答应了爸爸，上了昕大会好好学习，等以后找个好工作。”
言如初“切”了一声，“没意思。”
“小初，”时光念抓着衣角玩，想起应若芝的事情，“你知道我们这次为什么会提前回来吗？”
“为什么？”言如初有点吊儿郎当。
“因为小芝去世了。”
时光念顿了好一会儿，才能够如此平淡地说出这句话。
旁边的言如初本靠在时光念的肩上，听到这话，豁然抬起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想从她的眼睛里判断出这话的真假。
可是，明显，时光念不会说谎。她的眼睛里有着忧伤的神色。
小芝，去世了？
虽然私底下并没有和应若芝有过接触，但在多人聚会上也经常看到她。
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女生，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是挂着笑弧。懂得照顾每个人的感受，不会让别人尴尬，最重要的是，她那么喜欢季优珩。每个人都可以看得出来。
而就是这个温柔善良的女生，爆发起来，却像是一只本就熄灭的火山，让人措手不及，只能任由其喷出的火焰，将自己烧伤。
当时，言如初问过时光念一句话。
她说，爱真的就像是火一样吗？会把每个人都烧成灰烬？
时光念摇了摇头。
因为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和黎泽熙的相处，更像是绵延的流水，缓慢地从心里流淌而过，滋润着那里的每一片土地。
三人帮决定，得去参加应若芝的葬礼。这可能是他们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但是，时承乐已经禁止时光念出门了。
这天晚上，三人帮汇聚在时光念的房间内。
“我觉得，要不就跟电视剧里演得那样，把被单撕成一条一条，绑在一起，让小念从窗户爬下去。你们女生离家出走不都喜欢用这招？”
简锦豪怀中抱着一包薯片，跟只老鼠似的一口一口啃着，还竟是出些馊主意。
言如初半躺在时光念的床上，一手托着头，一手正玩着时光念丢在旁边的玩偶。
“瞎扯淡！你也不看看小念房间的窗户外面是什么，是一条大马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被谁一看见，保准立刻传到承叔叔耳朵里。那还怎么走？！而且，如果那样做，之后承叔叔肯定会很伤心。”
时光念抱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
“我不想再让我爸难过了。你们没看见，这两天他喝酒喝得更凶了。我都怕他哪天喝大了，出了什么事情，那怎么办？！”
简锦豪眼珠子一转悠，“也是。承叔叔这么疼你。你真是没良心，做出这么让他难过的事情！而且，我也很难过！你怎么能和那个家伙单独出去旅游！要是他想对你做什么坏事，我们都不在，谁都救不了你。”
言如初冷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
“你得了吧你，阿泽学长能对小念做什么坏事？你还真把小念当你媳妇啊，她现在是阿泽学长的女朋友，你别碍事……”
她这么一说，简锦豪不乐意了，一下子就从沙发椅上跳起来，站在言如初面前，指着她的鼻子。
“言小初，我还没和你算账，你别给我叽歪。你知道她和黎泽熙那家伙出去，你竟然不阻止。你不阻止也就算了，你还不告诉我。还好小念没怎样，要是小念出了事情，我掐死你！”
“哈！来啊，你掐死我啊！你掐！”
言如初料定了他只是说气话，就故意拉长了脖子，抬起头，对着简锦豪示威。
简锦豪看她那样子，简直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偏偏没动作，只是愤恨地转身不去看她。
“好了好了。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我是让你们来帮我想办法的。我们快点讨论啊，待会我爸就该下班回来了。”
时光念一手拉着一个，将他们都往自己的方向拉，让他们不得不互相面对。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所以，你们两个都别生气了。”
简锦豪瘪嘴，“我又没生气。”
还嘴硬。
他顿了顿，忽然垂眼问坐在床边的时光念，“小念，你老实告诉我，黎泽熙那家伙就没说过想和你……和你……做……做……那个？”
虽然，他也曾看过一些碟子，但是，让他那么直白地说出口，他还真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半天，他自己都脸红了。
明白了他要问什么，时光念脸颊瞬间就烧了起来，把头垂得很低，嗔怪，“小豪，你瞎说什么啊！我们才没有！”
虽然，出门的那六天五夜里，他们确实几乎都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是黎泽熙都只是为了照顾她，而且就算抱着她，他也不曾胡乱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虽然，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过，但是他至少没有对她提起过，更没有相关的暗示过。
简锦豪听言松了口气，口气严肃地对她说，“小念，我告诉你，男生都是禽兽，是随时会发疯的禽兽。就算你要和黎泽熙在一起，你也要好好保护好自己！”
时光念已经不想回答了。
她都恨不得抓来被子，把自己藏进去。
简锦豪这人从小就大大咧咧，甚至有时还会说一些属于男生的奇怪的秘密，但是他从未这样警告过她，还说得这么清楚明白。
“说的你不是男人一样？”言如初出来帮她解围，“那你是不是也是禽兽？我怎么没见你发疯啊。什么时候变身啊，禽兽？”
简锦豪双目望着言如初，故意对着她鼻子用力地“哼”了声！
言如初见时光念脸红的厉害，逐将话题扯了回来。
“说正事。我觉得，要去参加小芝的葬礼是必须的。但是不要想那些奇奇怪怪的招，就老实和承叔叔交代，是要去参加小芝的葬礼，请求他让你出门。”
时光念疑惑，“这样可以吗？”
“不知道。”言如初摇了摇头，“但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合理最好的方法。其他的方式都不好，搞不好会让你们的关系恶化。”
言如初一直是三人帮的军师，她总是能够用她那个聪明的脑袋瓜，指引着他们走向正确的方向。
其他两人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去试试咯。
当晚，他们就在家里等着时承乐下班回来做饭。
吃饭的时候，简锦豪就负责和时承乐聊天，把他逗乐了。等到吃完饭，三个人才正襟危坐地提出了他们的预谋。
时承乐是有过犹豫，但是当简锦豪和言如初一人一边，哀求着他，他就心软了。在要求他们必须帮自己看着时光念后，时承乐就答应让她去了。
只不过，手机照旧没收，不允许要回。直到大一开学。
葬礼那天，他们三人请假的请假，逃掉工作的逃掉工作，终究一起踏上了去看应若芝的公车。
那趟公车是绕着郊区环岛线路在走的，其实郊区和市区的距离并不特别远，但公交车绕了很长的一段路，整个车程下来，得将近一个半小时。
上了车后，三个人坐在一排，言如初坐在靠窗的位置，和时光念是紧挨着的，简锦豪则和时光念隔了一个过道，就坐在旁边的位置上。
自从暑假开始后，简锦豪就跟着简爸爸四处奔跑，学习业务，听说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鸡晚。
所以，一坐下后，他就头往后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言如初前面津津有味地和她说着打工的各种事迹，到了中途觉得太困了，实在撑不住了，就靠在她肩膀上也睡着了。
然后，她就一个人呆呆地望着窗外，发呆。
车子绕过阳明山下的三岔口时，她看着往阳明山上去的那条大路，心里竟然觉得有一点点小失落。
想起高一的时候，黎泽熙带着他们去阳明山上玩。
那会儿，她一心想着能找到那个“真相”，所以并没有特别享受这个游玩的过程。
除了在餐厅里的谈话，她对应若芝的记忆，仅仅只有那天在黎泽熙的房间睡午觉时，听到的她和季优珩亲密时的对话。
其实，并不算是记忆很深刻的人，也并不算是没有她生活就缺一角的人。
可是当知道她离开时，她的心真的有着伤心和难过。即便是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不太相信。
原本的那个可爱、漂亮、善良的姑娘，那个笑起来有着浅浅笑弧的姑娘，就真的再也不会出现了？
会觉得空荡荡地难过。
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