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你该不会是在故意报复我们吧……”清甜的女声拖着,显得有气无力。
“没有!方向没错!”男声斩钉截铁。
“……那为什么这里什么魔法都用不了?”
“……不止魔法,我的夜视能力也用不了了。”
“小声,那边好像有声音。”另一个男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好像是……气泡声?”沉静了一会儿,女声犹疑着指出:“过去看看?”
“走。”
粘稠的黑暗里传来衣角摩擦的簌簌声响,月光穿不进三人身处之地,只能照亮笼罩他们的半圆形恰似巨大的倒扣过来的碗的结界。静夜里的气泡破裂声像皮肤皱成核桃的老女巫不怀好意地呲着漏风的门牙搅动邪恶药剂的声音,半夜才出来觅食的蜥蜴警惕地钻出沙土,却被一声压低的惊叫吓得飞快钻了回去。
“天!”“哼!”“唔!”
三个不同音色的声音被迫在同一时间发出感慨的默契没有令人感动,反而相当令人恼火。
“……喵的!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沙漠里会有沼泽出现啊喂!”
进入不能视物的黑暗并且失去魔法能力的花芒终于在陷入“沙漠中的沼泽”这样无耻而违反常识的陷阱后全力爆发,瞬间三人都觉得周围空气一紧,然后就看到无论用尽怎样的方法都破不开的黑暗竟然渐渐被照亮。
金色的光点从花芒的身体里成队涌出,萤火一样的微光亮得温暖人心,飘忽盘旋着绕过三人的身体,如同许愿节夜空中承载希望的孔明灯。此刻,流光和蓝草体内的光点也像被召唤一般,争先恐后地溢出,和花芒的那些一起在空中排列成光的河,每一粒都一下下按照奇妙的节奏摆动着,聚集成的整体也按照奇怪的路线一圈圈流动着,照亮了他们身侧的恶劣环境。
“这是……校长说的‘小可爱’?”花芒看着这些美妙的小东西,想起那个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校长在比赛开始之前说让他们当“搬运工”的事,表情有点不对劲:“就是说,我们现在的样子会被外面的人看到?”
光芒穿透黑暗,三人才看到他们此时的狼狈模样:几乎半身陷在泥泞里,就连脸也或多或少被溅上了泥,不能使用魔法的后果是连护身魔法都消失了,大漠的风令三人现在灰头土脸,眉毛都被染成了灰扑扑的样子。花芒的长袍因为泥沼的缘故被拉扯成了紧身衣,微微勾勒出胸前曼妙的柔软起伏,长发散落在泥上闪着幽幽的微光,它的满脸郁闷的主人正试图将它们一点点摘出来;没见过沼泽的流光在陷落之初好奇地把手插了进去,此时正气得满脸铁青地和沼泽搏斗,试图将手抽出,不过这样的努力的唯一的作用似乎是加快了他的沉没,现在几乎快要被没到腰部;只有蓝草好像很有经验似的,在发现沼泽的第一时间没有挣扎而是向后倒下,因而比较完好,只是表情严肃地在思考什么。
“那个老狐狸……哼哼。”流光看着光点,敏锐地察觉到花芒的部分似乎比他们的体积都要更大一些,并且每个大的光点后面都会跟着两个小的,好像是被召唤而来的守卫。再看看此时似乎连发梢都在郁闷的花芒,不禁愉悦地笑了起来,决定不告诉她来自某人的帮助。
花芒嘟嘟囔囔抱怨了一会儿,终于放弃清理头发,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上的存储器,声音满是不情愿:“真心不想在这里用这个……”
“怎么?”蓝草转头看向花芒,发现她手里拿着一颗蓝色的小珠,小珠散发着阵阵强烈的能量波动,似乎封着极强大的魔法能量。
“这个沼泽应该就是个普通的,我想着要是能把它冻住,就可以轻松砸碎了出去,只不过这个珠子的能量有点夸张……要是被看见了的话……”花芒想到那样的情况,满脸痛不欲生的表情。
“有多夸张?”流光对这些能量很感兴趣。
“……至少会冰封千里吧?估计连沙漠都会被冻上……”花芒恋恋不舍地看着珠子,仍旧在犹豫——呜哇哇……她可不想以后被人天天用觊觎的目光盯着!而且被妈妈知道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了这个的话,恐怕会暴走的吧!
“大杀器啊!”流光赞叹:“果然在这里用很浪费。”
“是啊……都是准备救命用的,但是没办法,总不能在这里就惨遭淘汰吧……那就用它好了……”
“等等!”蓝草打断了花芒捏碎珠子的动作,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外界应该听不到我们说话,小花朵儿你就做假动作就可以,反正没人知道你用的是什么魔法。”
“……”花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交给你了。”
在蓝草的眼神指挥下,花芒假作捏碎珠子,立刻就感觉沼泽似乎有了意识一样,将她挤了出来。站在沙漠和沼泽交界的地方,花芒有些疑惑地喃喃:“明明没有魔法元素啊……到底是怎样……”
流光更是震惊地看着蓝草,似乎他和他的认知产生了很大的偏差一样。
蓝草明明看到了两人的表情,却根本不打算说出来,只假装没感觉一样,自顾自拿出清洁用的水团开始整理自己。花芒和流光看到自己满身泥泞的样子也放弃了追问的想法,将自己整个包裹进水里。
这个清洁用的水团正是一种魔法产品,由学习了特殊咒语的水系魔法师制作,有着易携带,清洁力强的特点,是居家旅行必备的日用品。
焕然一新的三人在光点的指引下终于找到了不远处的传送阵。花芒将火羽拿出,插在阵法中央的孔洞里,地上描绘的复杂纹路瞬间燃遍,发出火红的光,将因为不能使用魔法而被沙漠夜里的低温冻得有些冰凉的身躯烘得暖洋洋的。
三人在传送阵里相视一笑,脚下霎时光芒大盛,随着空气的剧烈扭曲人形消失无踪,平静后的传送阵又恢复了灰突突的样子。
熟悉的难受过后,花芒站在了草木葱茏的第二层。周围格外浓密的魔法元素让她全身都轻松起来,减弱了和蓝草流光分开带来的淡淡难过。
仰头深呼吸,月色下的树黝黑的剪影极其诗意地伸展着,风吹过叶片带起飒飒的声音,轻快的脚步与记忆中抱起怕黑的自己“晒月亮”的妈妈渐次重合,耳边似乎又想起妈妈的话:
“花花,怕黑是因为你不爱月光,如果你爱它,就会连伴随它出现的黑夜,和它所温柔拥抱的一切,全都爱上。”
是的,妈妈,当我爱上月光,从此月光和黑夜也一直默默守护着我,夜色里永远不孤单。
微笑摇头的花芒将一离开传送阵就回到存储空间的火羽拿出来握住,面前熟悉的幻象立刻波纹般消散,露出似像非像的真实森林。花芒低头,看到脚边画着传送阵边界的弧线,感叹道:“刚出来还没防备就来这手,真狠。”
略微担忧了一下其他人的安全问题,想着除了粗心大意的月华之外似乎都很安全,而月华——总感觉月华的能力似乎不止魔法而已,于是放下心来,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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