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见她进来，穿着件淡粉色齐胸流花裙，梳着调皮的练垂鬓，脸上有婴儿肥。
朝着自己笑的时候，可以挤出两个小酒窝。
俨然是个十三四岁少女的模样，全身散发着天真烂漫的气息。
千秋一面很自然的将把玩在手中的龙凤玉佩塞到枕头下，一面问道：“红袖你是家生子？”
在府里家生子的奴婢因为自己父母甚至是更年长的长辈有在府里为奴，也就是说比起那些初来乍到的奴婢，要多些人脉。
所以升迁的机会是很大的，这也是红袖一直都觉得自己比落梅院里几个婢女要高贵的资本。
现在听千秋这样问她，不免眼中就有了点骄傲的味道。“十七小姐好记性。”
千秋靠在床柱上，神情慵懒地指了指红袖不远处的绣凳，“你做下回话吧。”
红袖躬身谢过后，大大方方地坐下，侧首等着千秋问话，表情谦卑、温顺。
“我刚进府，对这里的人事都不熟。
你既然是家生子，就仔细讲讲这府里的事。”
千秋眼神从她耳垂那对在灯光下闪着黄色光芒的金镶黄宝石、流苏耳环上划过。
红袖是个小婢女，家世再好也不可能带的了这么昂贵的耳环。
除非是那个主子赏的，再见她虽然举止投足间是那么的谦卑、脸上的笑是那么的温顺。
但她的眼眸，却是透露着怎么也压抑不住的野心。
看来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千秋嘴角勾出妖媚的笑，如春水映桃花。
看地红袖竟有片刻出神，十七小姐这样的美是她从未见过的。
也前以为像十八小姐千熏儿那样神仙下凡般的美，已经到了极限。
现在看来十七小姐千秋的美，更能让人脸红。
娘亲说过，女人这辈子靠地就是能嫁给好男人。
嫁得好比什么都强，十七小姐这样的美貌若是能好生加以利用，没有那个男人能抗拒。
虽说夫人不待见她，只要她不是个蠢的，嫁个有钱有势的富贵人家应该不是难事。
这样一想，自己跟着十七小姐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自古至今没有那个背叛主子的奴才得到过好下场，这可是从奶奶那辈为奴得的教训。
她想到这里，便真和千秋认真说起将军府的事情。
“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就是容嬷嬷，她虽不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但受得老夫人信任。
容嬷嬷原是名门世家的奴婢，所以将军府上的几位小姐的礼数基本都是她一手调教的。
老爷娶了四房，夫人虽出身世家，但是庶出。
这个你也是知道的，她嫁过来后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女儿就是十六娘千乐乐，十七娘千熏儿。
儿子是十郎，千哲翰。
二姨娘叫彭佳雪，出身商户。
家里十分有钱，生了一个女儿二十娘千巧慧，一个儿子十五郎千云升。
三姨娘叫李静，原来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到现在都无所出。
四姨娘叫王珍珍，她是个歌姬，怀有了老爷的孩子，据郎中说可能是个双生。
哦，她以前一直都是外室养着的，也就是因为怀了子嗣才进府的。
五姨娘叫贾含烟，原是伺候老爷的贴身侍婢，前些日子才升为姨娘。
也是因为怀了老爷的子嗣，升迁的。”
千秋听得直皱眉，原以为夫人苏鑫有多大的能耐，原来也不过如此，还娶了这么多女人回家。
唯独自己这原身体的娘亲，这个结发妻子被抛到庄子上不管不问！
看来就算是极力讨好父亲，也不一定能靠的主，还得多在老夫人下功夫。
老夫人身上的毒，不过到底是谁下的？
千秋双手环抱在胸前，“老夫人和夫人、几位姨娘关系怎么样？”
红袖眼底闪过丝担忧，她莫不是想去讨好老夫人？
那已经是个半个身子都躺进棺材的人，算是废了。
红袖好心提醒道：“老夫人一直都不管府里的事，身体好的时候喜欢礼佛。
不问世事，除了过年、节庆与家里的人聚聚几乎没有什么接触。
她和夫人姨娘之间关系总是淡淡的，倒是将军极为孝顺。
将军不管内宅之事，所以整个内宅还是夫人说了算。”
千秋两弯烟眉微蹙，如真的是苏鑫说了算，依着她的性子。
怎么可能她自己生了儿子，还让父亲娶回这么多姨娘？
千秋也不说破，微微颔首，望了眼窗外如墨的天色，窗外的树枝影摇撼，如鬼魅的手指在空中兀自摆动。
红袖是个聪慧的，起身躬身行礼：“天色不早了，小姐再睡会儿。”
她走到床边给千秋捻好被角，将紫色的纱帐放下。
第二日清晨，空气中浮动着婢女们刚才后花园采摘鲜花的芬芳。
伺候千秋起床的婢女端着洗漱用具，如鱼贯进入千秋的房间。
染墨见等下千秋起床要用的热水、衣裙、首饰等，都已经准备妥当，她走到千秋的床边伸手挑起紫色的纱帐。
“啊！”染墨痛地尖叫出声，见千秋猛地睁开眼，那一瞬间好似勾人性命的阴间使者。
看地染墨全身生出一股寒意，她赶紧说道，“我是你的婢女染墨啊。”
千秋立即将手松开，眼神瞬间转回睡醒时该有的慵懒。
方才抓住染墨的手，完全是多年特工职业反射性的动作。
她见染墨皓白的手腕被自己握出鲜红的手指印，抱歉地笑道：“弄痛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以后我睡着了不要碰我，将我叫醒就行。”
要是方才自己手里有匕首，估计这会儿染墨已经倒在地上了。
染墨身子一震，自从为奴后还没有那个主子给她道过歉。
按照牙婆的话，主子错了也是对的。
天下没有犯错的主子，只有忠心不忠心的奴才。
因为太过震惊，她其实根本没有听清千秋接下来说些甚么。
千秋见她愣在那里，以为是被自己吓着了。
她想了想解释道：“我只是睡着了不喜欢别人碰自己。”
染墨见千秋说着已经起身，她蹲下身子给千秋穿上碧色绣鞋。
“千秋你这个畜生！给我滚出来！”
门外传来一阵爆呵声，染墨的身子一震，抬头看向千秋的眼眸全是恐惧。
“不好是夫人！小姐一定是你昨日惹怒了十六小姐，这会儿夫人来找麻烦了。”
千秋不慌不忙地从床上起身，千乐乐那个怂货!
量她也没了个胆子，将自己打她的事说出去。
昨日在老夫人那里对自己还一幅慈母的样子，现在转眼就翻脸。
不管她的来的原因是什么，都是来者不善。
千秋走到梳妆铜镜前坐好，看着镜子里映出身后一屋子婢女的面孔各个都如大祸临头。
她不以为然地笑道：“染墨你出去告诉夫人，我才起床还没来得及梳洗，让她在偏厅等我片刻。
免得失了礼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