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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一夜过去。

齐晚晚迷迷糊糊地醒来,抬头就看到米色的天花板,她怔了怔,立马扭头往旁边看去,厚厚的窗帘依旧拉着,地上是玫瑰色地毯,其上有大多大多的花。

她脸色骤变,坐起身来的一瞬间,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她竟然没有穿衣服,薄薄的被子下,她身上什么都没有。而且那种酸痛,和身体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在此之前她还是个不经人事的少女,但是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还有各种片子,她不可能是个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花。

再看地上,桌子上,沙发上散落了一地的衣物。

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头也痛得厉害,她双手抱着被子,蜷缩起双腿,将头埋在被子里,默默地想——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呢?

等等!

昨晚,她在酒吧的时候,最后的记忆是一个不认识的老男人?!

齐晚晚又猛然抬起头来,眼中迸发出不善的光芒——难道是昨晚那人欺负了她?可是……可是这种事情,她可以宣扬出去吗?齐家唯一的大小姐,因为一个人去酒吧醉酒,被陌生男人占了便宜?这种事情如果真在她们的圈子里传开之后,爸爸妈妈是不是都会觉得面上无光?她以后出去,是不是要面对许许多多人怪异的眼神和背后的议论纷纷?嘲笑?讽刺?窃喜?

不不不!齐晚晚剧烈地摇头再摇头,绝对不能这样!现在社会,也没几个女孩子结婚的时候还是处,所以她就算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说,一夜情是多么常见的事情,她为什么要为了这个紧张兮兮?就当——就当做享受了一夜好了。

齐晚晚摸了摸,还好,妈妈送给自己的女生节礼物,那只镶钻的铂金脚链还在脚上扣着。

她小心翼翼地将脚探出被子外,忍着酸痛,当看到身上的青紫痕迹时,眼神中全是黯然——其实她有想过这一天的,将自己宝贵的第一次,送给一直在自己心上的那个人。

可惜,他从来都对自己不屑一顾。

现在可好了……就算想要继续保留,也已经没有了,再也没有了,找不回来了……一如她一个人的爱情。

也好,一切都结束了。

齐晚晚故意无视掉左胸处抽痛的心脏,她摸到床头去打了服务台电话,叫人给送上里里外外的衣物来。她包着被子去洗澡了,在浴室里看到男人用过的东西和毛巾,她沉默了一瞬,站在莲蓬头下,打开了水——顺着温热的水流,疯狂地擦起自己的身体。

皇冠假日酒店是五星级的,服务自然十分完善,很快齐晚晚要的东西就被送了上来。

听到敲门声,她穿着浴衣去门口从猫眼里看了看,打开门将东西接了进来,飞速地去浴室里换上,顺便取下了自己的脚链。

走出浴室之后,齐晚晚又是那个光鲜亮丽,漂亮大方,气质高贵微微带着傲气的女孩子。她将手中的脚链放在办公桌上,拿出便签纸和笔,弯下腰,龙飞凤舞地写出一行字——还算满意你的服务,身上没带过夜费,这条铂金镶钻脚链抵债应该足够!

齐晚晚盯着那行字又看了一遍,将脚链放在便签纸上,笔放回笔筒中,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出了酒店之后,刺目的阳光照耀在脸上。

也许是金色的阳光太过刺眼,也许是心情太差,又或者是觉得旁边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有些异常,让齐晚晚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抬起手放在额头处,遮住阳光,大步奔跑起来,从心底深处忽然就涌出一股怨气和恨意,将原本的悲伤和痛苦掩盖住——她是齐家的齐晚晚,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的齐家小公主,怎么可能有得不到的东西?!怎么可以软弱?!退缩和失败这种词语,原本就不该在她的字典里出现的!她齐晚晚怎么可能任人欺负?!绝对不可以!

那些欺负她的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她都要十倍百倍地报复回来才对!那些让她不高兴让她痛了的人,他们该品尝到比她痛千百倍的滋味。

那个一直将她的心意弃若敝履的人!

从初中,到高中,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她再也不会那样傻傻地去爱一个人,用尽全身力气,几乎倾尽所有地去爱一个人!再也不会!

宁越,你给我等着!

你是怎么拒绝我的,怎么践踏我的心的,我一定要你统统体验一遍,要你痛……

不对……还是不行啊……齐晚晚站在道路旁,弯下腰,双手扶在膝盖上,痛苦地剧烈喘息。

不行,只要想到他,就痛到全身都没了力气,脑海中全是关于他的一幕一幕,反复放映,谁来救救她?

“我的自信呢?我的倔强呢?君既无心我便休……我是最优秀的齐晚晚,他不喜欢我,是他没眼光,是他的错……可是……”齐晚晚恍惚地呢喃着,忽然就坐在了人行道边,陷入回忆之中。

一天前。

博远高中的小情侣约会圣地情人坡上,从高大的棕榈树之间,可以看到一对又一对的男男女女正坐在一起,有的聊天,有的搂抱在一起,还有的正在看书。

在临近水面的地方,一棵樱花树下,一个身姿挺拔的清雅男孩皱着眉头看书上的东西。他的身旁,同样穿着校服白衬衣黑裙子的女孩子坐在草坪上,笑靥如花地仰着头,“宁越,我还有很多不懂的东西啊,你坐下来慢慢看,给我讲解吧?站着很累的,也不方便。”

左手拿着书本右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的宁越皱了皱眉,在旁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

“为什么要皱着眉头?难道是因为难得放假,我却又叫你出来,所以你不开心了?”齐晚晚歪着头看他,长发如瀑从肩头滑落,眉目如画的她在绿草如茵,碧树清泉的映照下,更加漂亮。情人坡外就是鹅卵石小路,路上来往的许多男生都抑制不住地目光频频向这边看过来。

当然女孩子也不在少数。

实在是因为在这边的齐晚晚和宁越两个人都太过出色太过亮眼了,简直是天生的发光体。在帅哥众多的博远做校草,可不是光长得好就行的,宁越气质冷清,面容清雅,君子如玉,朗朗如月,可远远不仅如此,他还是有名的高智商天才,从来不在课后看书复习做习题,但无论大小考试,稳稳保持在第一名,无法撼动。后来所有人都已经自动忽视了这个考试机,大家从第二名开始竞争。数学奥林匹克比赛、全是青少年英语演讲比赛、青少年辩论赛、甚至连全市高中篮球联谊赛……等等等,就连奇葩的一次偶尔举行的格斗比赛,只要他参加,就会是赛场中如钻石一般耀眼的那一个,举凡有排名次的,绝对是毋庸置疑的第一名。

三年即将过去,博远高中的所有师生都已经对这个人习以为常,对宁越的成绩完全连猜测一下的兴趣都没有了。

这一切造就了他被无数人仰望——当一个人的距离跟你天差地别,完全没有希望赶上的时候,你就连羡慕嫉妒的心思都不会有了,只剩下仰望。所谓高山仰止是也。

也造就无数小女生对他迷恋不已,只要提到宁越这个名字,就立即双目放光,脸颊泛红。

而同样漂亮的齐晚晚……即使一直在紧追着宁越的步伐,但有些差距不是谁努力就可以补上的,就比如齐晚晚。她不可能去男子篮球队跟宁越一起打球,也绝不会为了宁越强迫自己去女子篮球队。诸如此类还有许多。于是这就造成了,她在博远三年,最出名的不是漂亮,多才多艺,更不是富家女的身份——要知道博远最不缺的就是富二代。齐晚晚最出名的,竟然是对宁越的爱恋。

据说当初刚刚进校没多久,高三(1)班的班主任狄老师就知道了这件事,叫了她去询问她就落落大方地承认了,并保证绝不会为此影响到自己的成绩。狄老师叫宁越去核实,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态度在狄老师看来就相当于默认了——齐晚晚从初中就在追着他。

齐晚晚对此供认不讳,但也的确如她所说,每次月考期中考期末考,她的成绩都稳在全班前十五名,这相当于全年级前二十了。保持这个成绩,基本是想报哪个大学就可以报哪个,毫无疑问的。

所以狄老师也没有什么话说——毕竟人家的父母都说随便自己孩子,齐晚晚也没有影响到成绩,她没有理由,也无法制止她什么。最后只得听之任之,当做没有这件事。

这是齐晚晚在博远高中最为轰动一时,传得最久的一件事。

甚至因为她的举动,高中许多女孩子喜欢宁越都喜欢得十分坦然,因为她们所追求的人太优秀,为了努力接近他,她们也只能让自己更加优秀——博远一大奇观,早恋没有造成任何不良影响,反而让许多原本心思不在学习上的学生都热爱学习,成绩提高不少。

这件事成为所有老师办公室经久不衰的谈资。

三年,高中即将结束的时刻。

再一次看到这对你追我赶二人组,学生们已经不仅仅是赞美看到的画面太美好而驻足,只因心中还有无数感慨——女孩子感叹马上就见不到这个完美的男孩子了,也许人生里再也不会见到一个这样的人。男孩子感慨,激励自己前进,让自己又羡又妒的家伙终于要离开自己的世界了——似乎有一种,心中追赶的那一道光,即将从自己的世界熄灭的深刻感受,说是高兴绝对是不会承认的,但如果说不舍得,似乎也不是……很复杂的感受,于是思索着,不知不觉的目光就停驻的越来越久。

齐晚晚喜欢并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越多艳羡的眼神,会让她越发开心,神情愈加自然。见宁越不肯在自己身边坐下,她也不生气,又过去坐在他身旁的石头上,然后凑了过去——

“我把没有把握的题目都划出来了啊,今天你就给我讲解一下这些吧?”话中意思,居然是明天还有。

临近高考的前两天,学校都会给被压迫了一年多的高三生放假,目的是让他们的大脑得到休息,或者在最后的两天里,自己有拿不准的,在家重点复习一下。以期在两天后,以自己最放松最理想的状态去迎战高考。

想到当初的约定——大学之后就再也没有补习,齐晚晚硬是将宁越叫了出来,回到他们生活了三年的校园,选了学校里最漂亮,传说告白成功率最高的情人坡,在这里让他为自己顺便“补习”,而今天的重点是,她将会在宁越为她讲解完题目之后,向他当面告白。

这样美好的日子,这样未来充满希望充满变数的时刻,她对和宁越在一起,满怀期待,只要想到,就会觉得心如鹿撞,“砰砰”加速跳动。

因为自己的计划,所以不想学习花费时间太多,齐晚晚划线的数学题目都是很讨巧的,看上去题目很复杂,曲曲折折,但其实读懂了题的话,用不了几步就能做出来。

对于宁越这样的人来说更是随便扫过一眼就可以将解题思路以及正确答案信手拈来。

于是很快的,讲解就要结束了。

齐晚晚放在身侧的双手默默地收掌成拳,她侧眸看宁越清俊的面容,抿了抿唇,在心底再一次为自己加油打气之后,启唇正要说话——

“完了。”宁越随手将书放在石头上,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

大概因为练武,高中时期的他身高飞一样增长,不满十八岁的他已经有一米八了。清冷的气质,没有表情的五官,骨节分明的纤长十指,完美得简直犹如漫画里走出来的角色,他的一切都让花季女生们不得不痴迷。

他微微偏过头看着齐晚晚说话的时候,浅金色的暖色光线穿越枝桠与绿叶打在他的侧脸上,形成了一个最美好的角度,最完美的画面。

齐晚晚再一次张口欲言——

“明天我家有聚会,不会再出来。”宁越清凉的声音这一次仿佛带着漠然,顿了顿,又道,“约定的补习结束,我与你以后该不会再有任何交际,不再见。”他抬起脚,就要离开。

“宁越你站住!”齐晚晚倏然起身,神情激动,双手握拳,大声朝他吼:“不再见?不会再有交际?!宁越,你那么聪明,难道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补习?又是三年,你还是对我为你所做的一切无动于衷吗?!初三那年你明明收下了我写的信!难道是我哪里做错了吗?还是你搞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哦,信啊。”宁越背对着她,脚步顿住,声音冷淡地,“那时候我心情不好,所有送来的信都收了。”他原来的世界坍塌掉,他需要借助一些力量,无论什么,来支撑自己。而且那时候的她……与现在不同。

或者,他那时候并没有看清她?她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他误会了而已。

宁越的轻描淡写让齐晚晚濒临崩溃的边缘,顾不得周围怪异的视线越来越多,她放声道:“就算没有那信,三年,我这么努力,追了你三年,如果你视而不见——”她咬了咬牙,“宁越,我喜欢你,你呢?”

“不需要。”他的世界很早以前就已经被人弥补得再也找不到裂缝。

宁越头也不回地说出三个字,再一次抬起步伐,很快就走开了。

留下失魂落魄的齐晚晚整个人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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