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上十点。王卉催促说;“清水。今天不是回家看望父母吗。什么时候了。还赖在床上不起。”
我说;“你急什么。昨晚把仓库倒空了。我养养种,好备战下一次。”
王卉笑着在我头上嘬了一下,说;“畜生知足不知羞,人是知羞不知足,你是既不知足又不知羞。谁叫你像没见过女人一样。每次都是拼命三郎。”
好在她模棱两可,没有把我直接归在畜生类里。
我说;“我那不是为爱竭尽全力吗?不这样,怎么能够把我对你的爱表达出来。”
王卉说;“你那是为了爱吗,分明是要人性命。”
我说;“把命字改成福字吧,我不是要人性命。是要人性福。”
和王卉和我斗了一会嘴,瞌睡斗没了。我起床洗漱好。下楼开车先到我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知道王卉有身孕,老刘家就要添丁进口,香火后继有人。老两口乐得一脸皱褶都是笑。我奶奶忙着把她箱子里的古董翻出来。都是些银子做的东西。还有一套玉八仙。我们根本看不懂。我奶奶一样一样的说;“这是十八罗汉,这是银扭丝镯子,这是长命锁。这是富贵吉祥牌。”
最后拿出一个黄色的佛像,我一看那个头挺大,接过来掂了掂,我说;“奶奶,这铜佛怕有一百克?”
我奶奶笑得前仰后合说;“哎呦我的憨孙子。一百克是多少?”
我说;“就是你们所说一公两。”
我奶奶说;“这是金佛,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孩子带上辟邪消灾。”
我奶奶经常说她的祖上曾经发达过,我总以为那是门面话。如今看来。有这么贵重的金佛传下来。可能是真的。
我说;“奶奶。你这些东西,都快成文物了。把这么多东西挂在我儿子脖子上,不怕把他压成腰肌劳损?”
王卉用手肘拐了了我一下,白了我一眼。
我奶奶又一次开怀大笑说;“清水你个小傻瓜,不会替换着给他带?这里面有几样。我奶奶的奶奶传下来的,金佛就是其中一件,有些年头了。我都记不得时间了。”
我很少看到我奶奶这样高兴,我说;“我看看有没有年号。”
我奶奶把金佛递给我。我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除了一些吉祥如意,一生平安的话,别的什么也没有,估计是当时的民间艺人打造的。我奶奶用一块布包好,递给王卉说;“带回去,宝宝出生后,给他押惊。”
王卉说;“还是奶奶先保管着。我们年轻人粗心大意。到时候要用找不着。”
正说着,我妈打电话问我们在那里。我说在爷爷奶奶家,我妈说,快接了爷爷奶奶回来吃饭。我只好催促爷爷奶奶把东西收好,一起下楼坐车回家。
一进门。我妈就盯着王卉的肚子看。看到王卉都不好意思了,喊了一声;“妈——。”
我妈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说;“吃饭吃饭。吃了饭。我有东西给你们瞧。”
吃过饭,我以为我妈又要去翻她的箱子底。不料我妈拿出一个大包袱打开。里面全是花花绿绿的东西,十几双小老虎靴。排在一起两米长,从三个月到一岁穿的,小衣服更是一大摞。我妈一件一件的打开,同样从出生到三岁的,我妈每打开一件,就强调说;“这是纯棉的,柔软,保暖,宝宝穿了不会起皮炎。这些都是我一针一线亲手缝的。连一个线疙瘩我都不结,怕磨坏宝宝的嫩皮肤。”
我妈说着。脸上甜蜜得好像看到宝宝穿了她亲手缝制的花衣服在她面前跑。王卉也一脸的陶醉。全家人沉浸在宝宝就要出生的喜悦中。
告辞了我爸爸妈妈,把我爷爷奶奶送回去,我们回到自己的安乐窝里。因为早上太阳能的水不烫。王卉没有洗澡,现在是下午,王卉说;“清水你洗不洗。”
我说;“王卉你也休息一下,等会在洗。”
王卉说;“昨夜出了一身汗,再不洗洗要发臭了。谁像你脏猪一样,身上都有溲酸味了还不洗。”
我说;“把老婆干的汗流浃背,老公能干不能干。”
王卉丢了一个鬼脸。鄙视又满足的一努嘴,自己进卫生间洗澡去了,我把自己放倒在沙发,听着王卉在卫生间哗哗的水响。正要迷迷糊糊地的睡过去,听见卫生间一声惨叫,接着是脸盆打翻的声音,我立刻跳起来冲过去,嘴里喊着;“王卉你怎么了。怎么了?千万别摔着。”
没有听见王卉的声音,我一掌推开卫生间的门。王卉跌坐在地上,双手摁着肚子,一脸痛苦的表情,下体一股殷红的血。汇集在花洒喷下来的水中,从地漏流进下水管里。我抱起王卉,跑到卧室,把王卉放在床上。不一会,床单,垫棉和席梦思都被血染红,王卉吃力的说;“清水快拿卫生护垫。在我床头柜的小厨里。”
我按王卉的指示拿出护垫,但血还是止不住,我意识到不妙,赶紧拨打了一家妇幼医院。
王卉被推进手术室,走廊上,我爸爸妈妈。王卉妈妈,王八和果果,坐在长椅上,我坐立不安的来回走动着。我妈的脸急成了青紫,一万遍的问我;“清水,到底怎么一回事?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爸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终于憋不住了,他走出去抽闷烟。
王卉妈妈不停的重复着;“年轻人呀,年轻人呀!不知道爱惜!”
手术室每出来一个人,我妈都迫不及待的过去问;“医生,怎么样,我儿媳妇怎么样?”
护士门摇摇头,安慰说;“不要急,正在手术。”
在整个等候期间,我妈千遍一律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和同一句话。护士们也千篇一律重复着同一句话!
两个小时后,王卉被推了出来,因为是局部麻醉。王卉还算清醒,不过流血太多。脸色苍白,一个护士举着输血袋,和车子保持着同步行走。我们一拥而上,围在王卉周围,护送她进入病房,王卉见到我们,眼里流出了眼泪。一个中年医生问;“谁是患者的丈夫?你来一下。”
我说;“我是。”
我跟随医生进入了她的办公室。她脱下白大褂,摘下口罩,坐在办公桌前,说;“我是患者的主治医生,初步检查,患者子宫发育不是太正常,刚怀孕时,和其他孕妇没有两样,但随着胎儿长大,子宫就容纳不了胎儿,产生排斥,引起流产,现在孩子已经没法保住,没有了,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医生表情也很低沉,声音很沉重,她也为我们失去孩子难过。
孩子寄托着我们一家三代人的希望。就在上午。我年迈的奶奶,慈祥的母亲。爷爷和我爸爸,已经对即将到来的四世同堂充满了欢乐。现在好端端的说没就没了。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对他们将是一个多么无情的打击,我的脑子一阵晕弦,我强调说;“我老婆是因为跌倒损伤后才流产的。”
医生说;“这是一个认识盲区,好比一个高血压患者,一般人都认为是摔倒后引发脑溢血死亡,其实是先脑溢血才引起头昏摔倒死亡的。要不然,好端端一个人走着怎么会摔倒呢?你老婆的情况也是这样,不是先跌倒引起流产,而是因为流产疼痛引起跌倒,诱因可能是患者洗澡时,水太热加上揉搓腹部,引起子宫血液循环加剧,子宫痉挛收缩。这一点,你以后可以和你老婆求证。”
我说;“那我老婆可以治好吗?”
医生说;“尽量吧?但你要有思想准备,患者可能会生育困难。”
从医生勉强的口气里,我预感到不对,王卉可能今生无法生子!但我不能把这一切告诉她。这对她是一个无情的打击。我要把这颗苦果子独自含在自己的嘴里。
医生可能看到我灰败的脸色,安慰说;“小伙子,等患者恢复了,你再带她到更大的医院去检查一次,我们这里,必竟是二乙医院。但愿我是误诊,大家虚惊一场。”
我回到病房。王卉妈和我妈,果果在陪伴王卉。果果说;“卉卉,我们都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现在需要的是好好调养身体。恢复健康。”
看得出来,我妈为了不使王卉伤心,尽量忍着悲伤,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过她的眼睛,不时的眨动,这是我妈要把泪水硬生生逼回去。不让他流出来。我理解我妈,她的孙子梦破灭了。她的内心一定悲痛欲绝,但更残忍的是,她还不知道这个梦要永远破灭。再也没有重做的可能!
我出到走廊,把王卉不能生育的情况和王八说了。并且要他保密。怕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丈母娘。尤其是王卉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发生意外。王八见我痛苦的表情。安慰我说;“等卉卉出院后,再带她到其他医院检查一遍,一个医院的结论不可靠。”
我听了。也只能心生幻想。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医生的错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