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见得能如愿,不过年轻人的心却总是澎湃着、翻滚着,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为他们所准备的。梦想、信仰、声望、奇遇,他们怀揣着对世间一切最美好事物的向往不断踏上征程,铁了心要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无论是特别的人还是平庸的人,年轻的心总是不安分的。雷瑞克也一样,他期待复仇、期盼着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爱情,渴望实现自己的理想,当然也渴望财富和名望。和那些一无所知的年轻人唯一不同的是——他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庞大,而自己的力量又是多么渺小。每当他想到强大的荒蛮之王巴斯特、魔鬼艾丽丝和自己的老师塞纳斯的力量是如此强大,而恐怕还有更为强大的敌人在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时候,心灵就禁不住颤抖起来。不过这种感觉不是恐惧,相反,这种颤抖来自于兴奋,如同血液要沸腾起来。这种原始的本性不停地挑拨着雷瑞克的心弦,与生俱来的暗藏本性要他接受任何艰难的挑战,并带给他无法抗拒的兴奋。
“小雷,看你闷闷不乐。是有什么心事吗?”小气团问雷瑞克。此时,雷瑞克正带领着部队向下一个目标——黑岭城快速前进。这已经是行程的第二天了。雷瑞克无暇顾及雪原落日的美景,他只是思量着部队行程和随时可能出现的亡灵残军。
“哦,没什么!我只是在计划部队的行程和行军的安全。照现在的行军速度,大概不到一个星期,我们就能到达黑领城。”
“我看你还是不要担心,侏儒王送给我们的食物足够支持几个月的。不过,雷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的笑容了,”
“我想应该是最近总是激烈战斗的原因吧,不过你不要担心。雷瑞克还是雷瑞克。”说着,他轻松地一笑,额头上宝蓝色的十字印痕熠熠生辉,不过却没有以往那么亮了。最近,他总是心事重重,愤怒和紧张时,双眼总是变为血红的蛇眼,如同魔鬼艾丽丝一样。
“这样就好,无论是神是魔,你都是那个快乐的小雷。而且,我会一直保护你,哪怕赴汤蹈火,生死不离!”
“谢谢你,小气团。”
一路上雷瑞克积极训练部队,从未间断。部队按计划前进,果不其然未到一个星期就到了黑岭城境地。一座硕大无朋的黑色山脉阻断了雷瑞克的去路,抬眼望去,山峰重峦叠嶂,如刀锋插入苍穹。雾气弥漫中的城堡更显得雄伟沧桑。暗红色的城墙残破不堪,可看起来却又是那么坚固。一种压抑的气息从城堡的每一个角落渗透出来,雷瑞克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是感觉非常不自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雷瑞克首先向城堡发射了一颗信号弹,看到城堡上回应的信号后才开始登山。
一路上,不断有送葬的队伍经过。战士的遗体从山上运送下来,活着的人个个面带哀容,死者却表情安详。亡者完成了光荣的使命,活着的人却活在恐惧和不安之中。一些肢体残缺的士兵也从山顶撤下来:一个泰坦巨人断了一条胳膊,正愁容不展地咒骂着什么;一个石像鬼瞎了一只眼,跌跌撞撞地缓慢飞下山。下山的人看到雷瑞克一行,大多都投来善意的目光,不过也有几个人无奈的摇摇头,然后走开了。
大家都心情沉重,犹如惨淡灰黑的天空。战争虽然可以带来无比的荣誉和财富,不过死亡和伤残却总是如影随形。快到达山顶的时候,山势陡峭起来。黑岭城逐渐露出了真实的面貌。雷瑞克心里一惊,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它会被叫做“黑城堡”,而为什么远远望去城墙会是暗红色——原来,斑驳的血迹布满了城堡的每一个角落。可以想象有多少不同种族的生物都亡命于此。城墙上的战士个个面无血色,仿佛失了魂一样,他们极不情愿地打扫着战场,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雷瑞克登上城堡,守城的泰坦很惊讶地看到一支精锐的部队前来,有些兴奋:“年轻人,你们可是来支援的?太好了!”
“不,我想你误会了。我们是要经过这里,到南部平原去。”雷瑞克礼貌地回答道。
“哦。”显然这个守城的泰坦有些失望。“前面可是很危险的,据我所知还没有一支出关的军队能活着回来。现在那里已经成了恶魔的巢穴。”
“天神之怒!”金胡子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问候守城的泰坦。泰坦族见面有个不成文的习惯,要喊上一声“天神之怒”。
“天神之怒!”守城的泰坦也很有礼貌地回应了金胡子。
“朋友,你知不知道萨克在什么地方。他是我的弟弟。半年前他来到这里守城。我非常想念他。”
“萨克?让我想想。”守城泰坦先是思考了一下,然后露出很伤感的表情,他动情地看着金胡子,说不出话来。
“怎么?出了什么事?快告诉我。”雷瑞克从来没有见过金胡子如此急躁,他双眼通红。
守城泰坦无奈地摇摇头,不忍心看他的样子。
此时的金胡子是如此的急切又脆弱,他不肯相信残酷的实事。他是多么想从守城泰坦的口中听到好消息,至少不是那么坏的消息。依旧期盼地看着守城的泰坦。
“萨克,你的弟弟,两个月前已经……牺牲了!”虽然很不情愿,守城泰坦还是说出了这个金胡子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消息。
一瞬间,金胡子被悲伤击溃。此刻,他巨大的身躯如同失去了生命,肩膀无力地垂下来,呆若木鸡站在原地。过了良久,他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这声音是如此凄凉痛苦,传遍了整个黑岭城,群山也跟着他悲鸣起来。所有泰坦巨人都围了过来,他们抱作一团,默默不语。巨人们的伤心更加悲凉,就如同男人的泪比女人的泪更加痛苦滚烫一样。雷瑞克和卡鲁娜也上前安慰。从此之后,大家很少见到金胡子展露笑容。
这一夜过的很漫长,每个人都默声不语。黑岭城残垣断壁的兵营里不时传来蛇妖凄美的歌声,伴着月色,撩起人最深的思念。雷瑞克久久不能入睡,他要将这支队伍带到何方?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死亡将永远伴随着他们。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战士们回家和亲人团聚,没有杀戮破坏。金胡子那样一个巨人,就算利刃插进他的身体他都不会吭一声,今天却像孩子一样哭泣。但如果不击退亡灵,大陆将永得不到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