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远迟疑地看着莫和铃的背影,隐约察觉到些异常,在移步前,刻意再次环顾了四周。
”王爷若是乏了可先歇着。今回门自是由不得我分房,我就暂且楼下住着,若无事,我先下楼了。“莫和铃低头告辞,扶着楼梯扶手,盘旋下了楼。
李靖远卸了披风,掸了掸长衫,坐在了椅子上,放松地在椅圈里仰着,不动声色地看着天顶,喉结滑动了一下,双唇微启,像是想说些什么,顿时又眼神回转,闭上了嘴,从椅圈里挣脱,还原了正襟危坐的模样。安得归塞,权尽此生。
待宛溪遵莫和铃吩咐上楼取物件之时,李靖远已褪去衣衫平躺在床上,宛溪从柜子里取出冬日里加厚的被子给莫和铃拿到楼下的罗汉床上。
“王爷歇着了。”宛溪边整理着床铺,边说给莫和铃听。莫和铃先是应了一声,又莫不关己地翻动了书页。
宛溪整理好后,便出了玉潜阁。两人一上一下,这楼里就没了丫头住的地方,宛溪和渔辙只能同莫府的下人住在一起。
莫和铃翻了几页书,便合上了,实在是无法静下心。下午李靖远说的每一个字,一颦一笑都不断在她眼前浮现,此时,莫和铃完全不知所措,更不知以后该如何面对李靖远,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不情不愿被利用,二是心甘情愿被利用。李靖远做的每一件事,她并非感受不到,而是选择接受或者假装无心,回门前选择无心,而后呢?而后的日子,若李靖远十年如一日,她莫和铃又能装到何时?若此后选择命,皇天有负,她岂会甘心。反反复复,莫和铃想得甚是心烦意乱。
无情,又岂会因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穿过天顶,李靖远躺在莫和铃躺过十几年的床上,觉得有些摸不透自己,第一眼见到莫和铃觉得是冬天,近半月过去,也不见有暖意,怕是这节气里的冬去了,二人的关系也走不到春暖花开的时候,然而,不过是桩交易,至此,李靖远却不由得用右手紧抓着心口。怪自己多事,竟将这个女人放到了离命最近的地方。
夜里凉,睡了怕是最暖的事。
莫和铃起身平复心情,静静坐在罗汉床边,有些冷了便用棉被将身子围住,窗外雪落得大,映在了这夜里的油纸窗上,李靖远下楼无声无息,却恰撞见了她的侧影。缓缓走近,轻轻把她拥入怀里。“谈谈可好?”
也许是裹得厚,莫和铃行动不便,也许,挣扎地累了,由他。
“你说吧。”莫和铃淡淡的气息,与屋外的寒意相得益彰,李靖远从未感受到半点温暖。
“迟几日本王将回边塞,切记,勿入宫,勿议朝事,勿见柳门人,勿轻举妄动。凡事本王定夺,吾即尔天也。”抱着她,说完这些话,其他的,反复思量的,却再也说不出口,从前说过的,他也不会再提。
莫和铃微侧头,望着身后人的下颚,看着他的唇,万般情绪,方才已决定的事,也只说得出一句“等你回来。”
短短数言,二人安静地相拥而眠,任雪落花残,默契的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