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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幸存者

帝国军虽然拥有上万兵力,以及更多数量的机器步兵,但却并没有发出太多的嘈杂噪音,甚至安静得有些可怕。陈羽知道,在外界,是听不到战甲步兵在面甲里说话的声音的。

他打开了单兵通讯系统。

重重围困之中,一名身着战甲的帝国陆军上校,在两台机甲的左右护卫下,来到了陈羽面前。

“士兵,请表明身份。”对陈羽完全静默的通讯系统,终于发出了声音。

这上校身材高大,面甲后的脸庞,瘦如刀刻,显现出一种精干冷峻的气质。

陈羽正要说话,面甲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行字:

“别说话,他是要你打开身份识别系统,阿噗已经帮你打开了。”

“噢?”顿了片刻,上校略带惊讶地说道:“陈羽少尉,你是来自伊甸星的男爵?贵族参军,是帝国的幸事,请接受我的敬意。”

说完,上校一本正经地向陈羽敬了个军礼:“爵士。”

陈羽有些不明所以,面甲上又出现了一行字:“本宝宝已经连接到第二帝国中心数据库,篡改了你的数据。”紧接着,那段字隐去,又出现了一行新的字:“陈羽,华族,第二帝国伊甸星男爵,于第二纪元201年4月志愿加入第二帝国陆军,成为一名少尉侦察兵。”

通讯频道里,帝国军的军官们,正在七嘴八舌地问着话:

“鬼螳的主力出现过吗?”

“你们是否依照作战方案,对敌人进行了拖延作战,直至我军主力赶到?”

“少尉,你们小分队的长官在哪里?”

“陈羽少尉,你的队伍除你以外,全军覆没了么?”

一片七嘴八舌之中,上校关闭了全体通讯权限,缓缓说道:

“请调取你的单兵战斗影像记录,我们要了解战斗的全过程,审查你的战斗表现,并据此决定对你的处理。”

阿噗的文字再次出现:“已经对你的影像记录进行了无缝处理,用的是已经死掉的那些人的战斗影像。”

陈羽回敬了一个军礼,在操作系统里打开了战斗影像,并同步出现在军官们的面甲屏幕内。

惨烈的战斗场面,第一视角的疯狂射击、鬼螳的凶残、人类的无助,全在这小小的画面内展现得淋漓尽致。身高30多米的鬼螳女王的出现,更是深深震撼了在场所有人的内心。最后,在一连串的爆炸之中,镜头跌进了沙地里,像是被埋了进去。

“诸位长官,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失去了知觉,成为此次战役的幸存者……可能也是唯一的幸存者。”陈羽编谎话的本领倒是很溜,没有阿噗提醒,就信口开河了。

“请接受我们对战斗英雄的敬意。”上校再次敬礼,继续说道:“虽然你们没有成功地拖延住敌人,等到我们赶来歼灭这群怪物,但是您的战斗精神,值得所有帝国军人学习。”

上校又走近了几步,陈羽这才看清,这位上校也是个白人,湛蓝的眼眸,整齐的金色板寸头,加之黑色战甲上的鹰徽、英、汉、德三种文字联合书写的“第二帝国”字样,都给陈羽一种非常复古的历史感……这一切,都像极了人类二十世纪那个邪恶的帝国,德意志第三帝国。

“少尉,我们马上离开,广阔的鬼螳海随时有可能再次发现敌人,我们要随时待命,不能再让其他小分队白白牺牲。”

陈羽的面甲屏幕前,突然跳出一行闪烁加粗并不断抖动的字来:“要机甲!要机甲!”

阿噗这家伙,又在找“新家”了。陈羽无奈地一笑,试探性地问道:“长官,我能不能要求配备一台机甲?”

上校明显一愣,随即点头:“少尉,你所隶属的侦察分队,已经整建制全军覆没。你尽到了一个帝国战士的责任,我很荣幸将你接纳到第三陆战旅的机甲作战序列。”说到这里,他上前伸出了手:“少尉,我是帝国陆军外星系集团军第八十二师第三陆战旅的上校旅长,古斯塔夫·伦德曼。第三陆战旅是第八十二师的精锐,正需要你这样的战士。”

战不战士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陈羽又侥幸逃过了一劫。陈羽握住了古斯塔夫·伦德曼伸过来的手,摇了一摇,能明显感受到面前这位军人手臂的力量感。随即,他装模作样地回敬了一个军礼,跟随这支庞大的军队,登上了登陆艇。

…………

平心而论,第二帝国的科技也就相当于地球人类22世纪末的水平,比银河系的人类联邦落后整整一百多年。别小看一百年的差距,二十世纪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打响之前,人类已经拥有了完整的海陆空军队,并发展出了成熟的战术……而这之前一百多年的人类,战争模式还处于“排队枪毙”的阶段呢。

陈羽看帝国军的装备,心态也与此类似。高斯枪还是高斯枪,但帝国的高斯步枪,无论功率,还是内置作战辅助系统,都和自己所熟悉的武器,不是一个等级的。陈羽马上就察觉到了自己一个明显的优势:他知道未来武器的正确发展方向。毕竟,那是人类联邦几千个星球的无数科学家、技术工作者用了一百多年时间,才摸索出的正确道路啊!

而看着登陆艇里那些自豪得有些傲慢的机甲兵,陈羽相当无语:人形机甲,早在23世纪初,就已经被证明不适合用于战争……

机甲部队所在的登陆艇,内部相当宽敞,在无聊的航程中,机甲兵们正驾驶着机甲,进行常规对战训练。对战训练的内容,是机甲格斗。

机甲兵们在机甲内,两两对战,令陈羽啼笑皆非的是,这些机甲竟然都采用肉搏的形式来进行训练。眼看着笨拙的机甲抬腿飞踢、挥拳格挡,陈羽禁不住笑了一声。

“新来的,有什么好笑的?”他身边一个正在休息的士兵,不满地说了一句。这人长着一副和陈羽一样的东亚人面孔,宽脸膛、高鼻梁,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却相当有神,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看他穿着,也是个机甲兵。

陈羽初来乍到,一点也不想惹麻烦。他苦笑着摇摇头,敷衍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昨天朋友说的一个笑话,现在才想明白笑点在哪里。”

那名机甲兵把眼睛一瞪:“你他娘的是不是傻?”随即他哈哈而笑,向陈羽伸出手来,爽快地说道:“我叫郑匡义。”

郑……郑什么?

陈羽瞪大了眼睛:“你叫……”

郑匡义又瞪了他一眼:“郑匡义!”

这个世界,竟然有跟老郑同名的家伙……(郑匡义此人,详见序章)

陈羽握住了郑匡义的手,摇了一摇,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确定他和自己那个世界的太阳系联合舰队指挥官郑匡义,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这个宽脸膛的郑匡义又拍拍陈羽的肩:“小子,听说你是224号坐标唯一活下来的侦察兵?”

陈羽点点头。

“我看你小子身上带着几分血气,还有……傲气。怎么,看你那眼神,刚加入机甲团,就觉着我们老兵不行?”

陈羽不禁对郑匡义出色的观察力另眼相看了。这个郑匡义,言行举止都有些糙,没想到却是粗中有细。他摇头解释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人形机甲这种作战方式,是不是有些……嗯……不适合战场需求。”

“哦?怎么讲?”出乎陈羽的意料,郑匡义似乎并不生气。

“人类的外形,是进化的结果,不是为战争而生的。战争机器,不应该完全模仿人的形体、动作和功能,这样就彻底限制了一种战争机器的想象力。没有想象力的武器,终究是要被历史所淘汰的。”

陈羽说这话的时候,相当地心平气和。两世为人,尽管穿越到第二星海,让他的年龄回到了二十来岁,但是他的心性,他的阅历,恐怕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郑匡义嘿嘿而笑,满不在乎地一摆手道:“小子挺有想法。我老郑只知道,进入机甲驾驶舱以后,我就是战场的主宰,我能用这台机器发挥普通步兵几十倍的战斗力。这就够了,武器嘛,归根到底,都是会淘汰的,想那么多干什么?”

听着“我老郑”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陈羽突然间就找到了自己那个世界的亲切感。他会心一笑:“老郑,我叫陈羽。”

这句话,二十年前他也说过。只不过那位老郑,还在银河系的平行宇宙里,和陈羽算是天人永隔了。

郑匡义点点头:“嗯,小子脸嫩,心不嫩,老郑跟你谈得来。以后在团里有什么难处,来找老郑,能帮到你的,老郑绝不吱唔。”

对郑匡义的爽气,陈羽大有好感。他就这么与郑匡义攀谈起来,正说得热闹,突然听到不远处发出一连串的铿然巨响,那是充满着磅礴力量感的金属碰撞声。伴随着碰撞声的,是机甲扩音器发出的激昂喊话:

“嘿!三段连环踢!”

“吃我一招地狱冲击!”

“回旋闪电掌!”

两台机甲棋逢对手,就这么来来往往、赤手空拳地过着招,打得异常激烈。双方高速碰撞、摩擦中冒出的火星,像是烟花一般绚丽。

他们……竟然用机甲肉搏!

陈羽看得直摇头:这群科技树点歪了的中二少年啊……

……

陈羽所在的帝国第八十二师,全员都乘坐着登陆艇,在星球的低轨道上待命。辽阔的鬼螳海里,一百多支侦查分队正在作为“诱饵”,进行对敌搜索。一旦鬼螳成群出现,随时待命的第八十二师就可以在七分钟内赶到现场,进行剿灭。

现在,陈羽的任务就是休息。他想要和阿噗联系,但在登陆艇内,戴上面甲会显得非常奇怪,而“尿遁”就更不可能了,士兵的饮食、排泄都可以在步兵战甲内轻松完成,登陆艇上根本就没有“厕所”这个地方。陈羽无奈地发现,登陆艇内的空间虽大,却根本没有一个“偏僻的角落”。而奇怪的是,阿噗也没有主动联系陈羽,连文字都没有。

大概我还没有拿到机甲,阿噗在跟我赌气吧……陈羽只能这么想了。他平复下穿越后几个小时里跌宕起伏的情绪,在战甲的帮助下,进入了深度睡眠……

梦里,他梦见了银河系,璀璨的银河内,人类的旗帜鲜明辉煌,恐人失去家园的哀鸣,久久回荡在星际……

突然间,梦中的宇宙,破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战甲的睡眠辅助系统强制终止,陈羽被瞬间唤醒,偌大的艇内空间,闪烁着刺眼的警戒灯光,广播系统不断回响着作战命令:

“第八十二师全员注意,第八十二师全员注意,鬼螳海172坐标发现大量敌对目标,有三头女王,重复,有三头女王!全员进入战斗状态,七分钟后降落172坐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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