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吟安出来后捂着嘴,眼里凝着一层薄薄的雾。她一定是傻了才会觉得昨晚救他的人是许景年。
以前的许景年绝对不是这样的,那人爱露出坏坏的笑容,对她温柔的不成样子,而不是现在这般把她推到别人的怀里,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不要爱他。
他凭什么这么说。
她就要忘记他,也一直在忘记他,他这么做是想让她恨他的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她爱的许景年,已经死了,彻底死了!!!
顶楼没有什么人,以前是许氏的高层开会用的办公室,后来迁到十六层,现在顶楼是摆放着不少的建筑模型,代表着许氏的产业。
顾吟安穿着米色的呢子大衣,靠着透明的储物柜,蹲下。双手抱着腿,眼睛睁得大大的,拼命忍着眼泪。
不值得的事,再也不能想再也不能做了。每想一分,心脏就疼一下。周而复始,难以克制。
皮鞋与大理石碰撞的声音传来,许景行穿着黑色的大衣,迈着大步走向她。
许景行看着此刻无助的顾吟安,想到了刚刚许景年的话,大哥,我把顾吟安,完完整整的还给你了。
眸子间不由的恼怒起来。他要的人,不需要别人还,不需要许景年这么做。
看着顾吟安这么难受,他大手捂上胸口,那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捶打着,痛的无以复加。这样的痛,他从未经历过,以前看她哭,只是生气,气的想要掐死她。现在看她哭,竟然会这么难受。
他蹲下身子,双手抚上顾吟安的肩膀。眼底的寒渐渐融化掉,软了嗓音,“顾吟安,不要哭。”
顾吟安抬眸,泪汪汪的眼睛入了他的眼底,那般无助和痛苦狠狠的刺痛了他。由血液蔓延直至心脏,痛的连喘息,都像吸入极寒的空气一般。
“你哭,我这里,会痛。”
许景行抓着她的手摸到自己的胸口,那是,左心脏的位置。
他说,你哭,我这里,会痛。
人们常说,爱一个人,会爱她的所有,爱到骨子里也不能撒手。她哭你跟着哭,她笑你跟着她笑,她所有的情绪都是你所有的情绪。
有时候你会觉得他是个复读机,一遍又一遍好生啰嗦。可,如果有这样一个他在你身边,那般无微不至,再悲伤也会能承受的住吧。
许景行,是那个他吗?
曾以为许景年是她倾其一生要爱的人,她哭的时候,许景年笑着哄她。哦不,好像许景年见到她哭的次数,连一根手指都数不完。而许景行,她在他身边,哭过多少次了呢。
是哪里,给了她安全感呢。
顾吟安摸着他的胸膛,隔着衣服感受那强有力的,跳动的心脏。
她抿着唇,泪水滑落至嘴角,涩涩的,还有点咸。
“许景行,你喜欢我吗?”她吸吸鼻子,带了浓重的鼻音。颤抖着问。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只望见许景行眸里的墨色,具体映着什么,都是模糊的。手上的力度加大,许景行依旧握着她的手,贴近了他的胸口。
“这里,你感受的到吗?”他反问她,低沉的嗓音竟是异样的温柔。
顾吟安咬唇,摇摇头,泪水簌簌的往下流,“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没有安全感,什么都没有。原来那坚硬的外壳是个幌子,她早已在时光的磨砺中,丢盔弃甲而逃了。
许景行眼中竟也有些湿润,喉结滚动了两下,他说,“顾吟安,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喜欢你。而你,喜欢我吗?”
顾吟安摇摇头,许景行的手抹上她的脸颊,一点一点擦掉眼泪。
她坦诚,“我不喜欢你,可是现在,我也不讨厌你。给我时间好不好。我已经失去了喜欢人,爱人的能力了。你答应我永远不会舍弃我,我就努力试着喜欢你,好不好。”
她说的小心翼翼,和平日里那个充满了尖锐的姑娘完全不同了。不停的抽泣着,不停的流着泪。
许景行感到眼睛异常的肿胀。顾吟安的脆弱,让他的心,不堪一击。
“顾吟安,这辈子我都不会对你放手!”他对她说,也是对自己说。内心里的感觉,他不确定这是不是爱,但一定是很深很深的喜欢。
这辈子,他身边想要的陪伴不过是她而已。终其一生,有了她,便再不会孤独了吧。
父亲出事那年,母亲她哭的那般声嘶力竭,而在父亲的灵柩前,母亲笑了,她笑的特别美好,仿佛父亲还在时的模样。
母亲说,她要去陪着许鸣国,说好的,永远都在一起。之后便跪在灵柩前,服了大量的安眠药,殉情。
他不相信这世间是否有爱能再像父母间的爱一样,他能做到父亲那般,却不知是否能等到母亲那样的女子。而他本身,却并不是十分懂爱。
他只想,抓着顾吟安不放手。
用力的抱紧顾吟安,想要将她揉进生命里。夏娃是亚当的肋骨,他想问问,她是不是自己遗失的那根肋骨呢。
顾吟安终究是在他怀里哭的声嘶力竭,应了他,试着去喜欢他,一点一滴的,延伸成爱。
……
到达T市的时候,顾吟安还在许景行的怀里,睡眼朦胧,不住的犯困。
哭的太久了,久到从许氏到机场,一路都在抽泣。眼睛干涩的难受,许景行拉着行李箱,递给她一瓶水,她抱着水咕咚咕咚喝下半瓶。
喝完之后擦了擦嘴,红着眼睛看许景行,忽然间又低下头,顾吟安觉得好尴尬,好丢人。刚刚那般信任许景行,哭的,忘了形象。
许景行见她害羞的模样,眼底浮着浅浅的笑,映着机场大厅里的灯,墨色的瞳流转着细碎的光。
一路上,顾吟安格外的安静,趴在许景行的腿上,闭着眼睛假眠,心情还有点沉闷,些微的疼痛。
许景行从她的包里拿出她的手机和耳机,划开屏幕之后,问她,“要不要听歌?”
顾吟安伸出一只手挥挥,表示不要。而过了几秒,大脑反应过来,直起身子坐好,瞪着他,“你怎么开了我的屏幕锁,又为什么问我要不要听歌?”
许景行笑,“就你那密码,很好破译。”说完后发现顾吟安的脸在昏暗的车内浮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又接着说。“你上次哭的时候,听了一夜的歌。”
“……”
她,怎么就给忘了呢。
随后,顾吟安从他的手里夺了手机,将屏幕对着自己,迅速的打开安全密码设置界面,换了个自以为很复杂的密码。殊不知,身后车窗上的玻璃,清晰的反射出那几个可爱的小字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