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许景行坐在张姐对面的空床铺,沉默了半晌。
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似的,不说话。
张姐看着他,笑道,“总经理,如果你是来我这里上演默片的话,那我倒认为你可以把时间放到工作上。那几个客户临时改了心意,得想着点心思,怎么留住他们。”
许景行慢慢抬头,从床头柜上拿了个橙子和一把刀,削了皮之后,用手剥开,分了一半给张姐。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在许景行这么个冷峻的男人坐起来,倒是很赏心悦目的。前提是,忽略那张淡漠的表情。
一瓣酸甜的橙子入了口,许景行望着张姐。自父母去世后,父母的养女张姐便在身边帮着他,公司里的事,大大小小,张姐都很熟悉和清楚。他较为信任张姐。
“张姐,你把钥匙给了她,你觉得她可靠了吗?”
张姐挑眉,这一张嘴就是提及顾吟安,许景行喜欢顾吟安的程度,似乎难以估计。想到顾吟安陪她的场景,那姑娘的眉心间凝着心事,似乎顾吟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喜形于色的人。那姑娘想什么,倒是很容易猜测。
这样心思能称得上单纯的人,固执起来,才够让人堪忧的。
“顾吟安心思善良,底子不错,只可惜,和你的误会太深,你有时候的做法也有问题。以至于你对她的喜欢,到她那里,全部转化为负能量。即便一时说的开,她听进去了,纠结纠结,而后,还是不易接受的。”张姐倒是将顾吟安分析的透澈。
许景行思索着张姐的话,与桑盼然口中的讲述的顾吟安,两者话语惊人的相似。
驰骋商场这么多年,他许景行的手腕和处理事情的手段,用在顾吟安伸手只能起反作用。他并不想伤害她,可是,每一次失控都会想要掐死她,似乎,这样她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他不想她恨他,更不想她和许景年再有任何瓜葛。
“她忘不掉许景年么?”张姐看着许景行片刻的失神,轻轻摇了摇头,眉眼间具是笑意。
许景行不说话即是默认。张姐心中算是明了,许景行在感情上,确切的来说,是在爱情是,压根就是一情感白痴的。商场得意,情场失意。他们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弟竟然在这方面相似了。
“性格使然,短期内肯定不容易的。但是她虽然偏执,只要你让她感受到你是真的喜欢她又尊重她,假以时日,当她心里,许景年的影子越来越淡的时候,就差不多了。只是在此之前,你要耐得住性子。”
张姐想了想,又接着说,“我以为,你结婚的女人会是她,没想到,你竟然选择了顾吟安。看的出来你是喜欢顾吟安的,可因为如此,我却越来越不明白了。”
许景行知道张姐那句“你结婚的女人会是她”中的“她”指的是谁,眸色暗了,声音有些硬,“张姐,你心里,忘得了杜泽明么?”
张姐笑容僵住,本来正往嘴里送橙子的手也缓缓垂下。
许久,都不曾说话。
安静的病房内,只听许景行一人的声音。
“你的孩子需要父亲,你真的想让孩子生下来没有父亲吗?”
……
舒城有个惯例,每三年举办一次酒会,而参加酒会的都是些名媛望族,在舒城了有一定地位的,除此之外还有些个大型企业公司的老总能收到请柬,带着女伴参加。
许景行的女伴自然是顾吟安,而叶思言,跟着年主任一起参加。近些时日,和许氏合作的几个老客户本来该续约,却犹犹豫豫迟迟不签合约,提的一些要求都难登大雅之堂。看得出,是刻意刁难。
顾吟安和许景行一起出场。
许景行一身墨色燕尾服,白衬衣上没有系领带,稳重俊朗中带着一丝洒脱。其实洒脱这次完全和许景行打不上边,只是路上遇见桑盼然和宋琰,桑盼然是服装设计师,觉得许景行穿衣服给人的气场太强大了,让人难以靠近。去掉领带效果会好很多。
许景行本来不愿意,问了一下顾吟安的意见,顾吟安向来赞同桑盼然的话,于是许景行自然是要去掉领带的。
挽着许景行手臂的顾吟安穿了一袭水蓝色晚礼裙,单肩细带,收腰长裙,将顾吟安柔美的曲线的优点体现的淋漓尽致,再加上顾吟安本来肤色就很白皙,穿着水蓝色裙子更是衬得她优雅柔和许多,像极了童话故事中的美人鱼。
后续走来的宋琰,银灰色西装成熟稳重,桑盼然紫色晚礼优雅妩媚。两人站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的组合,吸引酒宴所有人的目光。
“桑桑,你是宋琰的女伴吗?”顾吟安此番话题完全是明知故问,不过桑盼然的脸上,没有顾吟安期待的那般绯红色,还是冷冷淡淡的,鼻尖发出一个单音节。
桑盼然走到顾吟安身边,用眼神示意她那一天的通话,顾吟安给她使个了眼神,“安心了,我没什么问题的。”
宋琰端起一杯香槟和许景行碰杯,两人低语交流,似笑非笑的谈论事情。期间,宋琰挑了两次眉毛,许景行拧了一次眉,俩人的神色都有片刻的难看,不过很快就消散去。
顾吟安听桑盼然布置时装展的事情,离十二月还有一个月,时间倒也算是充足,就是缺少男模特。顾吟安眸子不时的在宋琰和许景行的身上瞟。
顾吟安思忖半天,说,“抛开个人恩怨不谈,许景行倒是可以胜任你的模特,还有宋琰,到时候绝对能吸引一大批不同阶段性的女人。”
桑盼然没说什么,顾吟安能这样想,代表她对许景行的态度有所缓和,要想让她一下子全部接纳许景行,似乎也不靠谱。这样的场合对于桑盼然来说,第一次出席,要多了解一下周围的情形。目光扫了一圈,掠过某人的身影,不禁蹙眉。
她声淡如水,问顾吟安,“想是一方面,面对又是一方面,安安你准备好了么?”
顾吟安低了眉眼,望着裙子上的亮片,轻轻的点了点头。香槟在唇上抿了抿,清咳了一声,抬眼面对桑盼然追问的目光。
“桑桑,我绝对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可是景年偏偏把我拦在半路上,告诉我黄河溃堤了,不能去查看。所以从那一刻我就决定,要放下。”
似乎有些自言自语,但是桑盼然听出了顾吟安嗓音里压抑的难过,“我没那么大方,会祝福他,但是我很自私,所以为了能让我幸福,我一定要放下他,听你的,向前看。”
“倘若你真自私的话,两年前就该和许景年断的干干净净,是你甩开他而不是……”后面的话,桑盼然没有说出口,因为那对于顾吟安来说,太残忍了一些。但终究还是要点醒她。
有些事,反复提醒也是为了她好。
情伤,谁又没经历过。正因为经历过,才想带她放下执念走出来。
桑盼然抿唇笑了笑,仿佛冰雪都消化一般。她拉着顾吟安的手,“为了帮助你,有时候也是不得不残忍的,答应我,要学会冷静面对。”
顾吟安大概已经猜出了桑盼然的意思,顺着桑盼然遮住她视线的方向望去,许景年穿着白色的燕尾服款款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