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秦晴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她有很多东西是最好不能让人看到的，虽然今天收拾了一下，但是她不确定她们会不会打开柜子看。
连脸都没擦干，秦晴匆忙用袖子抹了一下脸，快步走到她们所在的她的卧房，秦妈妈和周阿姨正站在床头柜边，秦妈妈拿着一个本子翻看着。
那个是……
她画的画？
秦晴的脚步顿住了。
她靠在墙上，听着房间内传来的声音，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任玖的画也不是在那上面，那本本子上只有普通的动漫画。
“这肯定是小晴画的，画得真不错啊。”周阿姨的声音传了出来。
秦晴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她看着对面墙壁，上面好像出现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动漫人物，不管是头发还是衣服都是她一点一点想象，一点一点设计的，最后再用彩色铅笔慢慢上色。
“她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做这种无聊又没意义的东西。”
如同一盆冷水泼下。
她的浑身一瞬冰冷。
脸上还保持着僵硬的笑容，秦晴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墙壁，突然间就很不解，它怎么可以这么白，一点污渍都没有，让她好想拿着毛笔在上面狠狠抹上几笔。
“现在都还好一点，以前有事没事就拿着白纸画画，不是画画就是抱着电脑玩游戏，什么事情都不管……”
絮絮叨叨的声音如同一把把尖利的弯刀，那么准确地避开了她的要害，却插上了最容易疼痛的皮肤。
秦晴低下头，她无力地笑了起来，拳头却握得那么紧，她的指甲几乎要把她的手心刺破。
钥匙开门的声音传来，秦晴一怔，她走向玄关，捂着耳朵不让那些讨厌的话涌入自己脑海，耳朵里面什么东西一直在响，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有些冷。
连血液都开始慵懒。
“小晴……”
齐恒飞怔怔地看着迎上来的秦晴，她第一次在他下班的时候过来帮他拿公文包，可是她的脸色那么苍白，就好像大病了一场，连精神都萎靡。
秦晴看着他，勉强笑了一下。
“我没事。”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反手将门关上，齐恒飞看着放在门边的两双长靴，不解地扬了扬眉。
秦晴固执地摇着头，她拿着他的公文包往客厅走，拼命地上扬着已经僵硬的唇角，可是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到。
齐恒飞换了鞋，大步跟上她，走到客厅，他才听见从他们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
“秦晴她倒是乖，但是就是一辈子都懒，什么都不做就想着玩，说她她又不耐烦，唉……”
是……秦妈妈？
他转头看着秦晴，她抱着他的公文包，站在沙发前，呆呆的表情，齐恒飞犹豫了一下，他走近她，摸了摸她的头，她猛地将头抬起，齐恒飞一愣，他看到了她眼中深藏的怒火……
愤怒，不甘，厌恶，疲惫……
所有的负面情绪好像都在这一刻爆发，却被死命压抑着。
秦晴对上齐恒飞的眼，他似乎有些被她吓到，她笑了一下，那么冷。
垂下眼，秦晴轻吐出一口气，眼神重归平静。
然后，她扬起了笑容。
那么狠的将自己的眼泪逼到最底层，将最不愿意露出的笑容往最顶端挤。
她将他的公文包放下，抬起茶几上切成多瓣摆成了漂亮形状的苹果，笑着往卧房走。
“别说了，来吃点苹果吧。”
齐恒飞看着秦晴的侧脸，她笑得那么甜，好像拥有着世界上所有的幸福。
他一直那么喜欢她的笑容。
可是现在，他那么希望她垂下她的唇角，狠狠地哭泣……
晚上九点，秦晴和齐恒飞送走了秦妈妈和周阿姨。
目送着她们远去，秦晴好像放下了一直在自己身上的石头，她疲惫地回家，疲惫地回了房间，然后看着她的画册发呆。
齐恒飞轻声走到她的身后，她抱着那本画册，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什么话都不说，就像一个脱离了灵魂的木偶。
他有些不忍地摸了摸她的头，今天秦妈妈真的是说了很久，每一句话都没有夸她的时候，她还必须扬着笑脸赔笑说自己会改，明明很多事情，都和她说的不一样……
“恒飞，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画画……”秦晴喃喃着。
“小时候就很喜欢了，可是妈妈不准，她只想让我学习，觉得只有学习才能出人头地，很多次被她看到画画，都会被骂……”
“我以为只要我画好了，她就会夸我，可是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画的好，只有她一直那么讨厌，说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画画没有用，我一点出息都没有……”
秦晴呆呆地看着画册上扬着温柔笑脸的女孩，她捏着画册两端的手一直在用力，连骨节都变得那么苍白，女孩的线条那么流畅，上的色几乎没有让他挑毛病的地方，她温柔的笑容仿佛从画里活过来，让看的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微笑。
“你画得……真的挺好的。”齐恒飞坐到她身边抱住她，秦晴靠在他胸膛，那么僵硬的身体，那么冷。
“再好……我也只能躲着她画啊……”秦晴的声音就像是天边传过来，那么飘渺。
“你知道吗，我妈一说起我的这些让她讨厌的东西，就像吃了炫迈，根本停不下来……”
她好像就在开玩笑一样，似乎这个笑话让她很开心，她全身都在抖，可是他却笑不出来，他抱紧了她的身体，叹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说。
秦晴看着地板，眼前又清晰变得模糊，而后又变得那么清晰，可是她眼中的水滴却始终没有冲破束缚，那么固执地呆在她的眼中。
齐恒飞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要不是今天，他根本就不知道看起来那么和谐的秦妈妈和秦晴中间有着这么大的沟壑，而且这个沟壑似乎还在不断加深。
垂下眼看着秦晴，齐恒飞摸着她的头发，他想，他有必要把唐中天约出来，好好和他交流一下，关于秦晴的事。
他想了解她。
可是他现在却不敢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她在父母面前还要拼命伪装。
为什么她会成今天这副模样。
为什么……她连最喜欢的人，都不敢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