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有一个手腕高超的生母贾氏,为了争取与刘氏联姻,贾氏亲自毁了婚约,哦,对了,当初楚王的未婚妻是贾氏的嫡亲侄女。贾氏毁了婚约,而另一位同样未婚的五公子却突然惊了马,摔断了双腿,如此一来,楚王凭借着无妻无子的优势,也算入了刘氏的眼。只是,单凭这个刘氏族长并不会选择他,接着突然传出嫡出二公子杀掉妻子,以正妻位置以待刘小姐的传言。”
周军师顿了顿,继续说道:“二公子极力否认,但他的发妻确确实实死在了正堂上,他百口莫辩。这件事闹得太大,刘氏诸人也被这惨剧惊了心,怕这事影响到刘氏的声誉,也怕大公子、三公子再闹出休妻的闹剧,当下选择了清白的四公子,将刘氏千金许给了他。四公子既然娶了刘小姐,按照老楚王的许诺,他自然便得了世子之位,在两年之后,老楚王逝世后,名正言顺的继承了楚王的爵位。”
“而老夫之所以说他优柔寡断,是因为现在的楚王在登上楚王宝座之后,先干了件蠢事。”
“什么蠢事?”林燕染心下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果然,“他立足不稳,正妃为诞下嫡子的时候,最先做的竟然是立了原未婚妻贾氏为侧妃。刘家众人极为不满,楚王竟说当初悔婚已是不义,如今只得以一侧妃相弥补,完全不顾刘家的意愿,极力立了贾氏,据说贾氏容貌绝丽,乃是倾城之色。可惜,刘家在幽州权势极大,楚王此举激怒了刘家,王位都坐得不是太稳,这个时候,又是楚王的生母出面,一杯毒药要了亲侄女贾侧妃的命,又让楚王妃生下带有刘家血脉的嫡长子,如此一来,刘家为了外孙也要保住楚王的王位,楚王才度过了这个危机。”
“若是没有刘家,就凭楚王非嫡非长,他万不能坐上楚王的宝座,而他一朝权势在手,便为了美人摒弃刘家,是为愚蠢。之后,又坐视他的亲娘杀掉心爱的美人,保住权势,是为懦弱,这种男人无情无义,无德无能。”林燕染实在看不惯楚王的作为。
“林夫人,老夫觉得楚王只是耳根软,易受人蛊惑,其他的倒也算不上大错,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周军师并不赞同她的话语。
林燕染抬头发现穆宣昭甚至杨致卿都赞同周军师之语,心中失落,果然还是男人更能体谅和理解男人,即便是杨致卿这个受着男性教育的伪爷们,原来他们只是认为楚王错在选错了时机,而不是纳侧妃本身。
“这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估计幽州本地知道的人都不多了。”
“世子今年不过十七岁,与你话中的年龄对不上。”穆宣昭淡声说道。
“呵,楚王妃的嫡长子夭折了,如今的世子并不是她的长子。”
穆宣昭不再说话,这些内院女人间的争斗他不感兴趣,但周君复讲的楚王府秘辛,也让他对楚王多了几分了解。
“周前辈所言,便是向我证实崔威与楚王均不可信么。”穆宣昭挑眉问道。
周军师看了一眼杨致卿,而后又带着他的招牌表情――莫测高深的微笑:“穆将军不如与我等合作,冀州之地富足肥沃,可惜被崔威祸害,若是我等得了冀州,不仅能够解救陷入水火的百姓,而且也能作为穆将军有利的盟友,为穆将军留下一个安稳的后路,双方得利,乃是共赢之势。”
穆宣昭笑了,他容貌本就美丽,这一笑皎皎若天上月,连视红颜如枯骨的周军师都不由侧目,忙盯着林燕染和杨致卿,确认了她两没有沉迷在美色的诱惑下,才松了口气,暗暗猜度穆宣昭的来历,他并不相信外界盛传的穆宣昭是靠着军功起家的寒门子弟,只从他的气度和习惯上看,穆宣昭必是出身世家。
“好一个空手套白狼,我之前一直不信有人能够做到这些,现在听了周前辈你的打算,我才明白原来世间当真有人想着空手套白狼的好事。”
穆宣昭似笑非笑,表情微妙。
“穆将军此言差矣,老夫给你交个底,现在我们手里人财都不足,若得不到你的支持,冀州我们是拿不下的,但是,穆将军你手下兵马虽足,可你不能不顾楚王而占了冀州,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崔威祸害冀州,你还要分出心神防备他,这样一来,我们得不到冀州,你也没有好处,反而有坏处。可你想一想,若是我们得了冀州,首先,你不用再担心背后作乱的崔威,其次,我们经营好了冀州,粮草军饷都不用愁了,穆将军你说对吗?”
“你之前可没说给本将军粮草军饷。”穆宣昭语调平平地道。
“前期老夫等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才能恢复冀州的人气,只有等稳定之后,才能有余裕。”
“你想拿下整个冀州,不怕撑破了肚皮。”
穆宣昭动了心,话里软了下来。
周军师却没有答复,而是看向杨致卿,他虽然擅察人心,计策无数,但自从杨致卿接手乞活军之后,便是杨致卿来做决策。
“广平府。”杨致卿凤眼清明,没有被周军师所说的偌大冀州迷了眼睛,而是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先要广平府。
“可以。”穆宣昭也爽快地回应道。
“我们粮食不够了,我要三千斤粮食。”杨致卿继续平静地说道。
“最多给你一千斤。”穆宣昭回答道,“我从不做赔本的买卖,这一千斤是借给你们的,一年后五倍还我。”
“成交。”杨致卿不顾周军师的眼风,答应下来。
“一年后还的是本钱,现在我就要取利息。”说着眼睛看向了林燕染,目光寒利:“我要你手上一百斤药粉。”
正恹恹打不起精神的林燕染,听到穆宣昭如此狮子大张口,瞬时清醒,连眼睛都瞪圆了:“我那伤药粉需要多种药材,我一次才制作五六瓶,你张口就要一百斤,你以为是面粉啊。”
“我可以给你半年的时间,你分批送给我,否则一切免谈。”穆宣昭一点折扣都不打。
周军师冲林燕染挤眉弄眼,示意她赶快应了下来,林燕染扭头,不再看他。杨致卿顿了顿,低声安抚她:“我给你寻来药材,再帮你找一些大夫帮你制药,广平府对我们很重要,一定要拿下来。”
林燕染心软了下来。
可穆宣昭心火烧了上来:“两个月一百斤。”
“你怎么能言而无信?”林燕染指责他道。
穆宣昭黑黢黢的眼睛睨了她一眼:“你有意见吗,不如一个月。”
“两个月就两个月。”林燕染相信穆宣昭真能压到一个月。
“每次送药,你亲自来,为了防止你使坏,每次都要试药,若是你不来换了别人,本将军不收,下次加倍送来,记住了吗?”
林燕染气乐了,穆宣昭思维可真先进,连千年之后才横行无忌的假药他都想到了,真是坏透了,一般人谁能想出在药里造假啊。
“于医药上,我林燕染自问是个君子。”言下之意你穆宣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就是个小人。
“唯女子难养也,孔夫子善哉斯言。”
看着林燕染情绪外露,气愤难平,穆宣昭心头妒火渐消,悠哉悠哉地回道。
“你……”
林燕染看到他眼里的欢喜,默念了几遍不要与小人计较,忍了下来,不再理会他,让穆宣昭遗憾不已。
穆宣昭拉开车帘,发现早已出了城镇,到了人迹罕至的荒野,又运了运功,感到软筋散已经解了,喝令停车,赶车之人又听到杨致卿的命令才将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外,紧跟着的穆宣昭的亲兵和杨致卿的护卫,紧张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等待着马车里各自主上的命令。
“第一批药粉七日后就要送到,地点是乐陵府邸。”穆宣昭倾身到林燕染身旁,低沉地说道。
随后,穆宣昭大马金刀地下了马车,周军师跟着下了车,林燕染看向杨致卿。
“口说无凭,他们还要继续商谈,立下契约,这些事情都交给周老丈便是,咱们先回村子里。”杨致卿对着林燕染说道。 马车回到林洼村时,已然到了黄昏,中间在山野里,林燕染用猎来的野鸡、寻来的野菜,和藏在藤箱里的各色调料,做了一顿香的让人连舌头都能吞下的午餐,这般一来,赶车的两个亲卫,再看着林燕染,眼睛都要发出光来了。
他们这些人自从跟着大当家杨致卿,吃食上实在粗糙,即使有着上好的原料,他们也不会料理呀,所以,原本还对杨致卿十分看重林燕染有些不满,此时,在美食的诱惑下,所有的不满统统抛了出去,他们巴不得以后林燕染经常跟着杨致卿呢,这样他们也可以慰劳慰劳可怜的肠胃了。
“这次进村的路,我还从来没有走过呢。”林燕染看着马车一路畅通地进了村子,好奇地问道。
“咱们进村的路有三条,一条是那条山道,那里有个机关,可以作为咱们的后路,这条是专门修得平坦的大道,主要是为了骑马进来,还有一条道,连接着的是咱们的寨子,那里才是我手下山贼训练休息的地方。”杨致卿一点都没有隐瞒,尽数说给了林燕染知道。
深秋季节,太阳落山很早,此时天色昏黑,只有村子两边房屋里亮起的油灯的昏黄色,以及烟囱上冒出的袅袅炊烟的乳白色,虽然朴素,但是宁静祥和,让人升起回到家里的安谧。
马车直接过了大门,停在了院子里阔大的演武场上,林燕染搀扶着杨致卿下了马车,他没有留下赶车的两个护卫,而是让他们回头去接应周军师等人。
侧院的小门出嘎吱一声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出来,他鼓着一张包子脸,努力想要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但大大的眼睛里的喜悦却破坏了这种造型,让他看上去可爱极了。
“安谨,娘回来了,来,给娘抱抱。”林燕染张开手臂等着林安谨扑上来。
没想到,林安谨气鼓鼓地转了个身,留给她一个小小的背影,林燕染看着空空的手臂失笑,又看着儿子的后脑勺,知道林安谨这是闹起了脾气。
“安谨,看到娘不开心吗?”林燕染话里透出一丝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