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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素喃

步步紧逼。

地狱三头犬龇牙咧嘴缓缓朝你靠拢,你发现它并未认真向你进攻,它也朝你挥舞利爪,它也朝你气势汹汹地嚎叫,它也朝你喷吐着血腥的气流,但并没动真格。

你开始还有点纳闷,但想想也就明白了:它是对你实行威慑战术。它想使用恫吓的手段摧毁你的意志,它想用来自地狱的死亡气息把你吓瘫成一团稀泥,它像让你暴露出人的怯懦的天性!

它这一招算盘算是打错了。

假如此时此刻还是七天前的你,也许它的威慑战术就会得逞。但是,过去七天,你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你没有同伴可以求助,也没有恋人需要牵挂;你前无出路,后无退路;你只有满腔的怒火和必死的决心。

七天前,你虽然对决斗失败后的冷遇有所心理准备,但现实的残酷还是让你感到震惊。

你被“请”出王宫,人们开始责备你的蠢笨,谴责你的无能,你成了大家发泄愤怒的替罪羊。

最不堪忍受的还是孤独,别说女王的垂青了,素喃城的格斗家谁也没来理睬你,甚至连看都不屑看你一眼,仿佛你的存在与素喃城毫无关系。

要是你还是三十年前那个新手,也可能会为不公的待遇而感到难受,但决不会痛苦到刻骨剜心般的程度。

仅仅在一天前,你还是女王的依靠;仅仅在一天前,你还是虚祖的救星。可以这么说,你是从浪峰跌到了谷底,从云端掉进了深渊。

这种巨大落差像支利爪插进你的心窝。你觉得这样活着比死更痛苦。你突然明白,十五年前被你击败的风振,为什么会在短短的十天时间就像衰老了十年,从而在阿拉德大陆上永远消失的。

你想,对被赶下神坛的凡人来说,死亡是最好的解脱。靠着要和三头犬殊死一搏这样的信念支撑着,你才勉强坚持下来,避免了和风振同样的命运。

在一切变化中最富有戏剧性的变化要数素喃女王了。就在你被赶下神坛的翌日清晨,女王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把格斗导师的锦旗亲手交给杰克,俨然一副求贤若渴的模样。

你气的七窍生烟,却也无可奈何。女王是一国之主,永远把虚祖的利益放在首位。你知道,在现在这种非常情况下,她需要一个失败者转嫁人们的不满,她需要一个胜利者鼓舞人们的士气。

这虽然无情无义,却符合虚祖的利益。

所以,你虽然恨,却只能忍。

你忍了七天。

那天夜里,你在睡梦中依稀听到城外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嚎叫。

你惊醒了。唔,距离上次地狱三头犬袭击素喃城已经九天了,那头怪物又该像幽灵般的出现了。

你突然激动得浑身颤抖,你终于快等来那个庄严的时刻了,你的理想就要实现,或者说你的痛苦就要结束了。就在这时,你产生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一种想要和素喃重温旧情的冲动。

你和她曾有过一段失败的爱情。爱情多半都是失败的,或败于终成眷屈的厌倦,或败于难成眷属的无奈。你和她属于后者。

然而,无奈却留下了永久的怀恋,这又未尝不是爱情的成功。

是的,你忍受了她对你的背叛,却无法割断自己对她的爱慕。在你心中,她太美了,她腰身苗条,体态轻盈,双眸明亮,尽管年近半百,却依然有一种青春流动的韵味。你渴望自己在和地狱三头犬决斗之前,能再见到她一面,这样你就死而无憾了。

那天半夜,你闯进王宫,杰克带着一群宫廷侍卫把你堵在女王寝宫外。你透过紧闭的窗门看见了女王的倩影。

素喃,是我,是爱了你整整三十年的我!开门吧,素喃。

窗门紧闭。四周充满了戒备和敌意的目光。

素喃,我知道,你是害怕我会责备你的无情,发泄我的愤怒。你放心好了,我理解你的苦衷,包容你的一切。素喃,我只想和你再见上一面。

窗门依然紧闭。你看见窗门上的倩影举起一只手臂,你知道这个动作的含义,这是一种警告,假若你胆敢靠近一步,手臂一挥,整个宫廷卫队就要向你发起攻击。

你一阵寒心,但你还是不相信素喃会如此无情,你希望这是她在同你开一个玩笑。

素喃,我在决斗时不战自败,你该看出其中的蹊跷;别人不理解我,你总该理解我的,我从来就不缺乏打架的勇气。我是为了积蓄力量对付那该死的地狱三头犬,才放弃与杰克决斗的。我不是在编造谎言掩饰我的怯懦,我也不会对你提出任何非份的要求,我只是想你再看我一眼。

你知道吗,素喃,你的眼神对我极其重要。你能使我对决地狱三头犬时脚步更加坚定,动作更加敏捷;你能让我战胜孤独和怯懦;你能我帮创造出奇迹。

素喃,地狱三头犬很快就要出现,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来吧,素喃,打开你的窗门。

你眼里噙着泪花,向寝宫跨进了一步。

嗖——嗖——

是街霸的毒影针,杰克飞身挡在你面前,四周的宫廷侍卫也把你围得更紧了。窗门始终没有打开。

你虽然躲过了毒影针,心尖却比中了毒针更加楚痛。

你为了天下格斗家含辱蒙羞,但格斗家中又有谁理解你、同情你、体谅你呢?连你最心爱的女王都把你当作骗子,当作懦夫。

他们在尽情地嘲笑你,奚落你,咒骂你。你有什么必要去为了他们和地狱三头犬拼命呢?

你突然觉得自己压根儿就错了,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傻瓜和笨蛋,竟然会为了一个镜花水月的理想而抛弃实实在在的现实。

让地狱三头犬像幽灵般出没好了,让它把所有格斗家吃个净光好了,反正你可以远走高飞,万事皆空,不管虚祖是繁荣还是毁灭你都看不见了,管他娘的,只要自己活得痛快就行。你也犯不着为地狱三头犬血腥的杀戮感到内疚,适者生存,这是天理,你有什么法子呢。

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你虽然衰老了,但你还积蓄着一股本来要用来对付地狱三头犬的力量,管他娘的三头犬四头犬,用这点力量去对付杰克,你要打得他屁股尿流,重新夺回格斗导师的头衔。你完全有把握做到这一点的。

当你重登导师宝座,刚才还对你置之不理的素喃又会对你百般献媚,刚才还对你怒目相视的宫廷卫队又会向你俯首帖耳。

这个世俗的世界,只知道向权贵顶礼膜拜,对理想却不屑一顾。在这些人眼里,理想还不如一条粗布腰带值钱。

既然如此,让理想见鬼去吧,你要夺回本来就属于你的权利和尊贵!

你穿上装甲臂铠,目光直勾勾盯着杰克,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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