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回到家,三喜就彻夜难眠,他没有把桃子叫出来,独自想了很久很久,却又迟迟不敢做决定。
第二天阳光重新透过窗户撒进房间里的时候,三喜还是睁着眼躺在床上,他朝窗户斜视了一眼,本想看看窗外的天气,却无意留意到了窗台上的那一盆波斯菊,然后他就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窗前。
他扯下一片花瓣,就说一句“选择忘掉”,再扯下一片花瓣,就说一句“选择继续”。
可说着说着,从口中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要顾欢欢”和“不要顾欢欢”。
整盆花的花瓣就扯到只剩最后一片时,三喜楞了一下,但还是扯了下来,用一种轻松又有些无奈的语气从口中小声地吐出“顾欢欢”三个字。
三喜洗漱好,给顾欢欢打了电话,跟她说他想好了,约她晚上出来见个面。
见面地点还是那个咖啡厅,这次是三喜先到了,他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到场,但顾欢欢也就比他晚了两分钟而已。
两人见面后,先是一顿寒暄尬聊,后来实在是聊不下去了,顾欢欢就回到正事上,她把一个模样奇怪的盒子从包包里取出来,放在桌子上,“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今天来,是想见你最后一面的。”三喜不知道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就一脸冷漠着,他回想起了早上的那一盆花,那可是他最喜爱的且是唯一的一盆花啊,就这么扯掉了还真是挺可惜的。
在三喜清扫那些花的时候,桃子就从桃神咒里跑了出来,无意间地说了一句话:“看来要重新买过一盆了。”
三喜沉默着继续清扫地上的花瓣,他是有所思考,才会沉默的。
那一句无意间说出来的话,一直萦绕在三喜的脑海里,从早上到晚上,一点一点地疏通着他心中的郁结。
听到三喜给出这样的答复,顾欢欢当即由喜转悲,“还真是遗憾呢,我盒子都带来了,不过你想清楚了就好。”
三喜瞟了一眼顾欢欢旁边的盒子,那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盒子了,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盒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用来收集你的悲伤、痛苦的,只要你把桃神咒放到这个盒子上面,桃神咒就会带着你需要忘掉的那一小段记忆转化成另一种物质融入到这个盒子里面,什么多余的过程都不会有,你就释然了,但是你还会记得与你父亲有关的其他记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带着那么多的愧疚和过去的负担去走未来的路,你又在这件事上不肯原谅自己,何必呢?”顾欢欢仍然想拉三喜一把,一股气说了所有想说的话。
而三喜却摇了摇头,他还是沉醉在桃子无意间说的那一句话中,那句简单的话简直犹如魔音绕耳,挥之不去,他虔诚地凝望着顾欢欢道:“不必了,什么东西是唯一的,什么东西是无法代替的,我自己知道自己去维护就好了,怎么说他也是我父亲,保留对他所有的感受放在心里才是对他的尊重,他已经逝去了,我不能还把他的记忆也一起抹掉,带着怀念和尊重,我才能更有力量。”
顾欢欢眼神恍惚了一下,点点头,翘翘嘴角,“你能想得通,过得好就好。”
“其实挺好奇你的真面目是什么样的?”三喜一边问着一边伸手过去,想摸一摸那个神秘的盒子。
“别碰!”顾欢欢赶紧伸手制止,“千万不能打开这个盒子,否则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那天晚上是最后的一次见面,三喜还是没能见到她的真面目,但在路灯下分别的时候,她告诉了他真实的名字——潘朵拉。
“潘多拉?”三喜反问了一下。
“潘多拉是我外祖母,我叫潘朵拉。”那是她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了,说完,她就把双手别在后背,转身离开了。
她沿着马路远去的时候总共回首了三次,一次是好奇,第二次是带着无奈的笑意,第三次回首还看见他站在原地注视着她,她就挥挥手道了个别,转了个弯后就再无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