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还没死透?”方振国发愣。
“啊,是还没死。”方涛道。
“没死?”方振国双眸绽放绿光,上下打量,直看得方涛心里发毛。这才点点头:“果然是身上还有股阳气,但隐藏得很好……”
话到一半,方振国又怒了:“既然你还没死,那还不赶紧还阳?当这阴间地界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呃……”方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方振国又道:“等等,你怎么知道自己可以还阳?你学了道术?得了真传?不是招摇撞骗的那种?”
他的眼睛变得贼亮贼亮。
“呃,算是吧……”方涛道。
半个小时之后……
小酒馆里面的其它“客鬼”都被赶走了,方振国与方涛坐在一张桌子的两边,老头子微微点头:“这么说,你只是得到了很简单的传承,来阴间执行师门任务,一旦遇到危险,随时可以回去?”
“是的。”方涛点头。
方振国唉叹了一声:“这也太危险了,阴间可不是什么善地,一不小心就回不去了……总之,老子不管你拜了什么师门,你赶紧回去,回去之后就先找个婆娘结婚,生个大胖小子下来,那就算是对得起祖宗了,然后你想修仙就修仙,想学道就学道,老子就不管你了。”
方涛无语。
“怎么,你不乐意?”老头子眼睛一瞪。
“呃,不是不乐意,只是山门规矩,修道未成不得下山……不过爷爷你放心,最多三年,三年内修炼不成就可以还俗结婚。如果修炼有成,结婚生子居家修行也可以的。”方涛撒了个谎。
老头子将信将疑,随后叹气:“也罢,你爷爷我也快要投抬转世了,管不了你那么多,总之你记得要给我们方家留个后就可以了。”
方涛一愣:“爷爷你就要转世投胎了?”
“是啊……最多几个月时间就要走了。”
“那,您都要转世还阳了,下一辈子恐怕不姓方了,你还那么着急方家的事干什么?”
“你个兔崽子,懂什么?”老头子怒吼一声,想了想,道:“总之,一定要留种,继承方家香火,否则……哼,老子转世投胎了都不放过你。”
方涛满头黑线。但此时也不敢反驳,只是连连点头答应。
“对了……你这次执行任务,还阳之后,以后不用再下阴间了吧?”方振国问。
方涛迟疑了一下,方振国惊问:“还要再下来?!!”
方涛道:“这任务有些棘手,我每天要回去一趟,吃喝拉撒什么的,保持肉~身不死,然后继续下来执行任务。”
方振国喃喃道:“每天都要回去一趟?说下来就能下来,说回去就能回去,看来,你们师门实力很强啊,这……这可是天大的仙缘啊。”
想了想,老头子似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右手一掌拍在大腿上,道:“好吧,既然这样……小涛,这间小酒馆,你觉得怎么样?”
“呃……”方涛左右打量。突然心中一动:系统任务要求我在阴间弄到一个立足的据点,这间小酒馆……
方振国道:“你可别看这酒馆好像破破烂烂的,打造这酒馆的木头,可是鬼王睡过的千年楠木棺,有养魂镇煞之用,把门关上,就算是‘鬼将’‘鬼帅’都无法强闯进来。”
“这么厉害?”
“嗯,这酒馆其实也是从我们方家鼻祖那一辈传下来的,你高祖父,也就是你爷爷的爷爷,传给了你爷爷我。现在,我们方家祖上十几代人,基本都投胎了,留下这么一个阴间小酒馆,本来打算等着你爹方德死下来后,我留给他做个安魂立命之所。可是,前些日子向阴差打听了一下,方德还活得好好的,老头子我又要急着要转世投胎了,正发愁这间小酒馆该怎么办呢。正好,现在不用考虑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里的店家,掌柜……”
方涛有些发愣。
“怎么,你不想要?”方振国瞪了他一眼:“不想要也得要!!这阴间地府也不是什么安生之地,不管是地府内区还是这阴间外围周边之地,时时刻刻都有鬼魂灰飞湮灭。别的不说,这周边千里之地,每天魂飞魄散的可怜家伙,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个安魂之地,根本不敢保证存续到能投胎转世。你就算不为自个着想,也该为自家亲人考虑考虑。”
方涛惊道:“这阴间如此凶险?”
方振国哼了一声:“阳世供奉越来越少,阴魂没东西吃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弱。如同人间灾荒,没吃的,就什么事都会发生。这里的阴魂,几千几百年积累下来,没能转世投胎的,混在一起,数量极多,千里内死个千儿八百的,并不稀奇?”
方涛好奇问:“阴魂也需要吃东西?”
“怎么不用吃?这活动就要消耗魂力,不补充能量怎么能继续存续?能量守恒定律嘛,你读书学的东西都学哪去了?”
方涛哑然。
这学校可也没说什么能量守恒定律跟阴间鬼魂有关啊。如果真这么教,那老师也得下岗了。
“怎么,这小酒馆你要不要?”方振国问。
“要!!”方涛大声道。
不要的就是傻子,祖宗传下来的遗产,白扔不成?
就在方涛答应之时,他的左右耳边同时传来两个系统的声音,“阴间剿匪”(“阴间路霸”)连环任务的第一环,完成了。并且,自动发布接下来的第二环任务。
方涛没空细听,因为方老爷子又有事了。
方振国将手伸进他自己的灵魂之内,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然后掏出两团朦朦胧胧的光团,如珠子,如龙眼般大小,绽放着微微光芒。
“小涛,除了小酒馆,这是你爷爷我最后的财产了。”
“这是……什么?”方涛讶问。
“这叫‘记忆魂团’,还有个文绉绉的名字,叫‘智慧结晶’。”方振国道。
方涛眨眨眼,不明所以。
方振国道:“小涛,你知道,人活在世间,肯定会学习,哪怕什么都不做,活得久了,也能自然学会很多东西,对吧?”
方涛点点头。
“学会的东西,有一些能深深记在心里。记住的东西,分为两种,一种叫‘浅层记忆’,很容易忘掉,一种叫‘深层记忆’,终身难忘。比如说,骑自行车,学会之后,这记忆几乎一辈子都不会忘掉,骑车的方法,会变成本能烙印在灵魂深处,这就叫‘深层记忆’。甚至是死掉了,到阴间地府了,这记忆都不会彻底忘却,至少还记得部份,或完全记得。可是呢,人死了,来到阴间地府,这些记忆,又还有多少是有用的?大多数没用了。”
方涛又点点头。
的确,进入阴间地府又不能骑自行车。像赛车啊,开飞机啊,这样的技术,在阴间基本上是用不到的。
“比方说,网络编程、数据库编程,这些东西在阳间有用,到阴间也没用了。”方振国道。
方涛诧异:“爷爷你也知道网络编程这个词?”
方振国怒敲了他脑袋一下,骂了一下,道:“别看轻你爷爷我,怎么说我也是曾经掌握了至少八国语言,同时拥有几位国际顶尖大学的教授和十几个博士后的全部知识呢。什么生物学、眼科皮肤科西医学、电子商务等等,都会。”
方涛瞠目结舌。
“怎么,不信?”方振国问。
方涛迟疑了一下:“爷爷你生前不是只有小学文凭的吗?”
方振国哈哈一笑:“有句话叫‘活到老学到老’,但你爷爷我可是‘活到死学到死,活到转世投胎,学到转世投胎’啊。”
方涛无语。
“好了,不逗你了,爷爷我那么厉害,秘密就在于桌上这种发光的东西。”方振国指着那两个小光团。
方涛问:“有什么玄机?”
“记忆魂团,当然是包含着相应的记忆。其中一个魂团蕴含有一门叫‘追风步’的功法。有一位清朝年间的武林名家,死到阴间地府,在我们家酒馆喝酒,没钱付帐,就把自己的这部份‘记忆’给抽出来。这团记忆魂团里面,就包含了他对‘追风步’的绝大部份记忆,各种感悟各种经验,都包含在里面了。”
方涛很吃惊:“这东西,可以给别人用?”
“对。”方振国点点头:“你的天祖,将这包含‘追风步’的‘记忆魂团’融入自己的魂魄当中,就学会这步法了。之后传给你的高祖,你的高祖把你的曾祖送去投胎了,就直接将这酒馆和这步法传给你爷爷我,现在,你爷爷我把这‘追风步’相关的记忆重新挖出来,放在这里,你拿过去,吸收融入自己的魂魄当中,你也就能学会这门‘追风步’了。跟练习了几十年上百年一样。”
方涛倒抽一口凉气。
万万没料到,这记忆魂团还有这种玄机?
凡世阳间,想要学会一门技艺,好难。但在阴间,完全可以从别的魂魄体内,强行剥夺这“记忆魂团”,融合进入自己的灵魂当中,直接就学会了嘛。
“不过……这记忆魂团里面的记忆有些流失了,而且,在阴间里面,‘追风步’也不大好用,你也别妄想一下子变成什么轻功高手,但总算是聊胜于无。如果带回阳世,身体素质不太差,这门步法对你的帮助定然不小。就算是在阴间,不小心与其它鬼魂发生冲突,打架打不过,还可以凭着这步法逃跑嘛。”
方涛点点头,伸手要拿那“记忆魂团”,方振国却拦住他,道:“这不是给你现在直接使用的,你快要还阳回魂时再用。”
“为什么?”方涛问。
“‘记忆魂团’包含的阴气太浓,会耗掉你魂魄当中的阳气,如果阳气耗尽,就真的死掉了。所以,你要小心。”
方涛恍然,郑重地点了点头。
方振国叹道:“这间小酒馆,收入也算不错,你爷爷我之前,短短十年时间,就变得学富五车,放在人世间,怎么说也算一代学术宗师了。可惜,前段时间地府传出消息,说上面的大官们,要重整阴间秩序,以后想要贿赂收买阴差鬼吏,弄个转世投胎的名额,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没办法,你爷爷我只好把自己体内的‘记忆魂团’,掏出来大半,拿去贿赂上面的阴差鬼吏,弄了个转世投胎的名额,改天就要投胎了,想多等几年都不行。”
方涛点点头:“原来如此……”
心中一动,又问:“爷爷,这些记忆魂团,你不带着去转世投胎?这些记忆,没办法带到下一辈子去吗?”
方振国撇了撇嘴:“有轮回之力清除,还有胎中之谜,前世最深执念,百不存一,甚至是万不存一。带着这‘追风步’过去,到了下一辈子,估计就只剩下跑步比普通人快一点点的天赋,有个屁用。不过,你爷爷我也不是没有准备。八国语言的‘记忆魂团’,还是保留的,下一辈子,就算不是一出生就能够识字的天生神童,那也拥有极强的语言天赋,只要投胎不太差,学点外语做翻译,吃喝拉撒什么的,基本就不用发愁了。”
方涛竖起个拇指:“爷爷想得长远。”
又问:“不知要投胎去哪?”
“还不清楚,但肯定不会太差就是。”方振国道。
之后,爷孙俩又聊了很久,方振国询问阳间的不少事情,还将阴间的一些常识告诉方涛,之后还把这小酒馆如何经营,需要注意的方方面面都说一趟。
突然间,方振国一怔,眸中绿光闪了闪,作出一副侧耳倾听之状。过得一会,脸上色神复杂,满脸不舍地看着方涛,微微一声叹息。
方涛疑惑:“爷爷,怎么了?”
方振国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本来还以为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可以跟你聚聚,聊聊方家的事,但现在不行了,刚才接到阴差大人的‘千里传音’,我必须急着赶去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