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期,秦穆公曾经为了向东方扩张,派了三员大将带兵偷袭郑国。由于郑国离秦国比较远,于是蹇叔就劝穆公说:“像我们这样长途跋涉,士兵们肯定在不到郑国时就已经疲惫不堪了。再说,这么浩浩荡荡的大军去偷袭,郑国又怎能没有防备呢?”
秦穆公不听蹇叔的意见,还是坚决要进攻郑国。蹇叔于是号啕大哭,因为他已料到秦国这次一定会败,而他的儿子正是这三员出征大将中的一个。
秦军在行军途中遇到了郑国大商人弦高,当得知秦军要攻打郑国的时候,弦高一面找人急速报告郑国,一面犒劳秦军,并对秦军将士说:“你们三路大军奔波得这么远,浩浩荡荡,影响多大啊,估计郑国早就有准备了,你们恐怕不可能偷袭成功了。”
秦国三员大将一听就犹豫了,以疲惫之师去攻打以逸待劳的郑国,就算人家不做准备,自己一方也肯定会损失惨重。于是,他们就开始撤退。但是在归途中,却又遭到晋军的偷袭,最后秦军全军覆没,三员大将也被俘虏了。
当秦国三员大将历经艰难险阻,逃回到秦国的时候,穆公披着孝衣,亲自到郊外30里地迎接他们。他哭着说:“让你们受委屈了,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啊,我不该不听蹇叔的话坚决让你们去进攻,你们没有罪啊!”
秦穆公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把失败的责任都担在自己身上,首先检讨自己,这正是一代仁君风范的表现。他这样做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威信,相反却让他的将士们更加信服于他,更加愿意为他效劳。
我们说,做人要勇于认错。事实上,再大的领导,首先他也是一个人,是人就会犯错,而且,有时错误是很明显的,也是公开的,绝对没有掩盖起来的可能。一般来说,错误无论发生在谁的身上,都是一件比较尴尬的事情。可是如果充耳不闻或垂头丧气,肯定会欲盖弥彰,从而影响到你的威信和形象。所以,在出现失误的时候,不要灰心,要勇敢地承认错误,承担责任。
很多时候,勇于认错,也许会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的过失,但这并不是在把我们的污点无限扩大以降低你的威信,相反,我们如果可以适当地认错,反而可以把污点变作亮点,提高你的威信,所谓“小过不掩大德”就是这个道理。一个人能够勇敢地认错,实际上正是在显示你的“大德”。
《论语》里有关于子夏与孔子的对话是这样的。
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他们说的是什么呢?译出来是这样的——子夏说:“小人对于自己所犯下的各种过错,总是千方百计地去寻求一些辩护的理由,以掩盖他所犯下的各种过错的真相。”孔子告诉他说:“有了错而不改正,这才是真的错了。”
是的,人类最不可避免的一件事情恐怕就是犯错,而最让人害怕的却是认错,最让人悲哀的是不知道自己的错,最感到糟糕的是知错而不改过。其实,就算是伟人,他也有出错的时候,世界上没有不可原谅的错误,只要我们肯承认,我们的错误就会减轻一些;只要我们意识到那是错误,那我们所犯的错误便可减轻一半;如果我们知道去改正错误,并能以行动去证明我们是在改正的话,我们的错误便都可以原谅。
孔子所说的,其实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那就是“自省”。柏拉图曾说过:内省是做人的责任。而在实际中,人的一生就是责任的一生。一个人要尽他应尽的责任。比如父母的责任、夫妻的责任、儿女的责任。其实,作为一个领导者,也要敢于为下属承担责任,这是一种勇气,也是一种智慧。
司马炎还在做魏国将军的时候,曾命征南将军王昶、征东将军胡遵、镇南将军毋丘俭讨伐过东吴,并与东吴大将军诸葛恪对阵。毋丘俭和王昶在听说东征军兵败后,就各自逃走了。后来朝廷对战败的诸将进行惩罚的时候,司马炎首先说:“我不听公休的话,事情以至于此,这是我的过错,诸将们没有错啊。”
当时的雍州刺史陈泰请示与并州诸将去合力征讨北方的胡人,雁门和新兴两地的将士们听说要远离妻儿去打胡人,于是都纷纷造反。司马炎又引咎自责说:“这是我的过错,非玄伯的责任啊。”
老百姓们听说大将军司马炎能够勇于承担责任,也敢于承认错误,都很佩服他。司马炎把几次失败都归于自己的过失,这不但没有降低他的威望,反而得到了更多人的拥护。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假设一下,如果司马炎不敢自己承担责任,将责任推给部下和下属,那么最后必然会使上下离心,哪里还会有以后的以晋代魏的局面呢?
将帅的威信都是从律己中来的,这是一个很浅显又很深奥的道理。所谓“身不正则令不从,令不从则生变”。对于雄霸天下的那些人来说,有了这样的威信,才能对属下有感召力。
做下属最怕的就是做错了事,尤其害怕的是在费了很大的心血后依然闯了大祸,因为随之而来的就会是责任追究了。而生活原本就是一连串的过失与错误,再仔细、再聪明的人也会有犯错误的时候。所以,在一个领导者的眼中,他既是领导,那么他的下属如果犯了错,就等于是他的错,最起码他也有监督不力或用人不当的失误。
而我们现在所见到的情形大多是这样的:大多数领导者在处理下属乃至于他本人的失误时,不敢承担责任,总是会想出各种各样的理由为自己开脱,唯恐遭到连累或者引火烧身。之所以有这样的现象,就是因为这些领导者不懂得下属犯错其实等于是自己也有失责,因为,领导者的责任之一,就是教导下属如何去做事。
所以,领导者在下属有过失的时候,首先应该冷静地检讨自己,然后将下属召集来,心平气和地共同分析整个事件,或者告诉下属失误在何处,也可以一再表明自己的宗旨——每个做下属的在做事的时候都应该全力以赴,如果漫不经心、应付差事是要受到惩罚的。
当然,还得让下属们明白,无论如何,自己永远是他们的后盾。也就是说,当下属在工作中犯了错误,受到责难的时候,或者是处于十分难堪的境地时,作为上司千万不能跟着落井下石,更不能找替罪羊,最佳的做法是自己勇敢地站出来,实事求是地为下属去辩护,主动承担责任,这样的领导才能得到众人的拥护和爱戴。
原心与原迹
上联:百善孝为先,原心不原迹,原迹贫家无孝子;
下联: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
“原心不原迹”就只看他的心孝不孝。只要有一份孝心,只要他这份情感是真的,我们就不能说他不孝。“原迹贫家无孝子”,意思是说,如果一定要在事实上有表现,那穷人家里就没得孝子了。
这个道理非常清楚,我们用这个道理来解释,就是说明“事父母能竭其力”,即尽自己的心力做到了就是孝。而要说到做恶的话,就要看一个人的行动作为了,而不能看他心里怎么去想。如果单看人们心中所想而不去看他的所作作为的话,对人的评判就会有偏差。
南怀瑾先生在论到孝的时候,说到过以上这副对联。实际上,将这种心与迹的双重评判标准用在管理上也很合适。
如果一位员工做了错事,领导者衡量时,就应该看这个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如果是坏心办坏事,那就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但如果是本来是出于好心,结果做成了坏事,这样的情况,就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什么事原心呢?我们不妨来听一个故事。
齐桓公即位以后,发令要杀他的弟兄公子纠,并要把管仲送回齐国治罪。因为管仲做公子纠的师傅时,曾差点一箭射死齐桓公,结果齐桓公假死才逃过这一劫。
当管仲被关在囚车里要送往齐国的时候,鲍叔牙却向齐桓公推荐管仲。齐桓公气愤地说:“管仲拿箭射我,想要我的命,我还能用他吗?我恨不得拿他千刀万剐!”
鲍叔牙说:“以前他是公子纠的师傅,所以他为了维护公子纠才用箭射您,这不正是体现了他对公子纠的忠心吗?而且要是论起本领来,他比我可是强得多了。您如果想要干一番大事业,管仲可是一个用得着的人啊。”
齐桓公本来也是个豁达大度的人,听了鲍叔牙的话,不但不办管仲的罪,还立刻任命他为相国,让他管理国政。管仲帮着齐桓公整顿吏治,进行改革,后来齐国就越来越富强了,齐桓公也成为春秋时期的第一位霸主。
齐桓公为何能既往不咎呢?还是鲍叔牙的话一语点破了玄机,管仲的内心并不是坏的,事实上他对主人很忠心,于是齐桓公就与他化敌为友,最后使齐国强大起来。这就是所谓的原心。
那什么时候原迹呢?如果要评判一个人的功与过,一般就得原迹了。我们再看下面的故事。
一次宴会上,唐太宗对王珐说:“大家都说你善于鉴别人才,更是善于评论人才。现在,你就不妨对这些大臣们一一做评,说说他们的优点和缺点,并说说你在哪些方面比他们优秀吧。”
王珐回答说:“孜孜不倦地办公,一心一意地为国操劳,凡所知道的事情没有不尽心尽力去做的,在这方面我是比不上房玄龄的;常常留心于向皇上直言进谏,让皇上有时候觉得很丢面子,在这方面我比不上魏征;文武全才,既能在外带兵打仗做将军,又能进入朝廷担任宰相来管理朝政,在这方面我比不上李靖;向皇上报告国家公务,详细明了,宣布皇上的命令或者转达官员们的汇报,能坚持做到公平与公正,在这方面我不如温彦博;处理繁重的事务,会解决难题而且办事井井有条,在这方面我也比不上戴胄;至于批评贪官污吏,表扬清正廉明,行事疾恶如仇又好善乐施的,这方面比起其他几位在臣们来说,我也许有一点点长处了。”
王珐的这番话说完以后,满朝的文武都没有什么异议。因为他说话的标准把持得很好。
在实际生活中,我们经常能碰到原心还是原迹的问题,对此,我们常常感到难以拿捏。或许道德层面上的东西本来就没有一个整齐划一的评判标准,原心还是原迹,说到底还是一个标准问题而已,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从身边能够感知的事物与人群出发。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没有多少是绝对的,即使我们看得见摸得着的历史,也不一定就都是顶天立地的,所以并不是所有一切都有“迹”可循,而人“心”叵测,或许有时候也不全在我们的判断能力范围之内,所以,多数时候,我们还是得从实际出发。
其实,原心与原迹是管理思想的两个方面,原心所体现的就是领导者对下属的人文关怀和一种理解,它直接关系到的是人心的向背问题。事实上,了解一个人的内心是驾驭这个人最基本的方式和要求。原迹指的是衡量一个人是不是出色或者是不是成功的一个硬性指标。很多细则能在制度上得以实现,就是遵循这个标准的缘故。
我们说,原心可以拉近管理者与被管理者的关系,而原迹则可以严格要求被管理者的习性与作为。原心与原迹的结合,才可以使一个组织或者团队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主意还得自己拿
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将使卑逾尊,疏逾戚,可不慎与?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听;诸大夫皆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左右皆曰可杀,勿听;诸大夫皆曰可杀,勿听;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之;见可杀焉,然后杀之。故曰:“国人杀之也。”如此,然后可以为民父母。
——《孟子·粱惠王下》
这段话是孟子回答宣王问话时所说的。宣王问:“我怎样识别哪些人是没有才干的而不去任用他们呢?”
孟子回答说:“国君选用人才,如果不得已,将会使地位低的超过地位高的,关系远的超过关系近的,对此能不慎重吗?(对于一个人)左右侍臣都说他好,还不行;大夫们都说他好,也还不行;全国的人都说他好,这才去考察他,见他确实是好,这才任用他。左右侍臣都说不行,不要听信;大夫们都说不行,不要听信;全国的人都说不行,这才考察他,见他确实不行,这才罢免他。左右侍臣都说可杀,不要听信;大夫们都说可杀,不要听信;全国的人都说可杀,这才考察他,见他确实可杀,这才杀掉他。所以说,是全国的人杀掉他的。这样,才可以算是百姓的父母啊。”
南怀瑾先生认为,孟子所说的是身为一个领导人的用人之道,一个人无论有才还是无才,是好人还是坏人,做领导的不能随便听信人言,甚至全国人都说其人可杀或可用,也不能受到群众情绪的影响,必须由“明主”来自决自裁。
南怀瑾先生说:“无论是天下大事如国家拔擢人才,小则如一个公司行号,乃至一个小小团体,人挤人,人排人,总是难免的。因为人这个生物,天生就是如此不成器的。所以一个当主管的、当家的,一定要切记‘士无论贤愚,入朝则必遭谗。女无论美丑,人宫则必遭嫉’的原则,然后处之以仁义,运用以智慧德术,效果将会好得多。”
“处之以仁义,运用以智慧德术”,就是要求领导者本身要有辨识能力,要充满智慧,讲究方法,以仁义之心去对待下属。这一点,年幼的汉昭帝就做得很好。
汉昭帝的同父异母兄长燕王刘旦因为没有当上皇帝,心里老是怨恨不已,曾意欲谋反。而当时因为昭帝年幼,就让大将军霍光辅政。左将军上官桀妒忌霍光辅佐皇帝,心里很是不平衡,他认为自己与霍光都差不多年纪,论起带兵打仗,自己所立的战功并不比霍光少,为什么偏偏先帝要让他辅政,而没有自己的事呢?
上官越想越觉得生气,于是就想方设法给霍光捣乱。他想到了燕王刘旦对小皇帝一直不服,于是就想到了勾结燕王,密谋策划先挤垮霍光,再废昭帝拥立燕王为帝。燕王刘旦也是恨不得马上就当上皇帝,于是就催上官桀等人早点想办法采取行动。
一次,霍光出长安城检阅御林军操练,并且调了一个校尉到大将军府去工作。上官桀等人认为这是整垮霍光的好机会,于是乘机假冒燕王刘旦的名义给汉昭帝上书,状告霍光出城集合御林军操练,一路上耀武扬威,所坐的车仗违反了礼仪的规定,一点儿也不像个大臣的样子。还说霍光擅自做主,调用校尉,有图谋不轨的阴谋。最后,上书中还表示愿交还燕王大印,回到宫里来警卫皇上,查处奸臣作乱的阴谋等等。汉昭帝看了兄长的上书后,当时没有说什么,就把这事先放下了。
第二天早朝时,霍光已经知道自己被人告了,于是不敢去上朝,只留在偏殿里等待昭帝的处置。
昭帝一上朝,看到霍光不在,就问左右为什么不见霍光。上官桀趁机说霍光是因为被燕王告发,自己心虚不敢进来了。
汉昭帝派人叫霍光进来。当霍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入朝时,汉昭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霍光说:“大将军,我知道这封上书是假的,你并没有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