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走啊！走啊！”
轰，轰，轰，随着赵团长沉闷的吼叫声，阵阵巨响传来。
他浑身肌肉膨胀，青筋暴起，双目之中血红与清明交错着，不时地闪现出复瞳的痕迹，身上更是沾满血迹，看起来仿佛地狱的妖魔一样，狰狞可怖。
赵灵淑慢慢地走了上去，面带微笑。她步子很慢，费力地翻动玉书，张开光幕，挡住爆射而来的碎石。
李灵和张道陵也跟在后面，他们表情轻松，好像是在迎接自己的家人一样，浑不像是在靠近一个练气七层的近乎疯狂的修士。
赵灵淑轻轻翻动着玉书，吐出轻柔的话语，飘荡在赵团长耳边。
“呐，爹爹，你看这一页。是你当年去宗门之中，千方百计买来的一张药方，很珍惜呢。我一早就把它背了下来，它其实并没有什么用，药方里的药材都近乎绝迹了，但它是爹爹你费了大力气弄来的，我最喜欢这一张药方。”
“唔，还有这一页。咯咯，我记得爹爹你告诉过我，这一页上的药方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是止血镇痛的药。你还说你练气四层之前，受了伤都是用这种药。我第一次自己熬药，熬的就是这种。我当时想，等我药熬得熟练了，熬得好了，爹爹行囊里就能放着我熬的药了，爹爹受伤流血了，女儿也能给爹爹做些什么了。这几年，我自己练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已经能熬的很好了呢。”
“还有这个，这是从咱们家以前的医师那里讨来的。是母亲生下我之后用来调养身体的吧？呐，爹爹，我记不得母亲的样子了，她走得太早了……但我想，爹爹每次说起母亲的时候，笑得都那么温柔，母亲肯定是非常非常好的人吧，看到这张药方，我闭上眼睛，好像就能想起母亲一样。”
“爹爹，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吧，我都看到了呢……你现在只是在休息，已经休息了很久了呢……濂溪团等你很久了，女儿也等你很久了……醒醒吧，爹爹……爹爹……”
随着赵灵淑轻柔的呼唤，赵团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在他的眼中，清明的光第一次……压过了血色。
赵团长的嘴唇颤抖着，费力地吐出两个字：“灵淑……”他跪在地上，伸出手来给赵灵淑，好像在寻求救赎一样。
赵灵淑双目含泪：“爹爹，咱们回家，咱们回家！”她伸出手去，想要抓出父亲。
“啊！”赵团长陡然把手收了回来，双手抱头，痛苦大叫。
“啊！啊！啊！”他一下又一下地撞着地面，好像在驱赶什么一样。在他的身上，血色的雾气缠绕着，跳动着，紧紧地纠缠着他。
“团长，你可以的。”李灵坚定地说道。
她的目中透露出回忆：“我还记得我刚来濂溪团的样子，那时候我才刚刚突破练气一层，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一无是处。”
“那段日子，我只能每日在矿上奔波，卖力气挣着少的可怜的灵石。晚上我还要去靶场练箭，一直要练到凌晨。我本来以为我就只能这样了，只能每天重复着这样的生活，直到自己撑不下去，断绝仙路。”
“但是团长你成就了我！是你看到了我！我还记得那天你在靶场问我，问我愿不愿意做濂溪团的预备团员！团长你知道么，当时我只觉得看到希望了！我还可以走下去！”
“后来，在团里，我又认识了那么多的好朋友，还碰到了这个冤家。箭术也有了人指导，每次任务团长你都会妥善安排前辈带着我们。我们遇到了那么多困难，团长你不都带着我们过来了么？这次也可以的，团长你可以的！”
赵团长身体愈发地颤抖起来，颤抖着回忆道：“濂溪团……你，你是……李灵……”
“是，是我！团长！”李灵目中含泪，定定地看着赵团长。
张道陵双目通红，上前一步：“团长，还有我！我是张道陵，您亲手教出来的斥候！”
赵团长浑身颤抖，看着张道陵：“你，是你……张道陵，我，我记得你……天泉的试炼……”
一向冷峻的张道陵眼中扑棱棱地落下眼泪来，哽咽道：“是，是！天泉的试炼，我一辈子都忘不掉！是团长你亲手把我教成一个斥候，我还记得团长你说我有天赋，所以您会更严厉地教导我！我记得，我的入团试炼就是去天泉采一株药草，路上不能惊动一头妖兽，我记得！团长您一直在后面看着我，我惊动妖兽，身处绝境的时候，是团长您出来救了我，我记得，您背上那道伤痕就是那次为了救我留下的！
“我记得，我记得……团长，回来吧，濂溪团还等着您！”
赵团长闭上了眼睛，喃喃道：“濂溪团，濂溪团……”他突地颤抖着手摸了摸身上的标志。
“啊！”
雾气狰狞地舞动着，好似扑天盖地的虫豸一样，从赵团长身上散发出来。
赵团长握紧拳头，一拳又一拳地砸在地上。
“出去！”
“出去！”
“出去！”
“啊！”雾气仿佛被激怒了一样，疯狂地回缩，想要钻入赵团长体内。
赵团长握拳在身上重重一击：“出去！滚出去！”
轰，大团大团的血红色的雾气逸出。
“吱！”雾气中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声，一只血眼渐渐浮现，瞳孔之中千百双复瞳闪着不满与愤怒的光。
“无趣！无趣！无趣！”吱吱的，如同虫豸鸣叫的声音传来，“真是恶心的感情！”
在后面的禹序铭瞳孔一缩，全身近半灵力都已汇聚，一道细如发丝的白光从他左手发了出去。
禹序铭一声闷哼，如此凝聚的玄光已然伤了他左手经脉，之后得养上半月有余才行。
那只血眼不满地看了玄光一眼，嗤，玄光消散，血眼也散了开来，化成雾气，消失在了空中。
赵团长身体骤然一松，眼中彻底变得清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禹序铭见状，心中也是一松，连忙来到马叔身边，扶起他来，好在马叔还有呼吸，只是昏迷了过去。
赵灵淑哭着扶起赵团长，赵团长神色憔悴至极，但面上却是一阵轻松。
他费力地伸出手来，拭去赵灵淑面上的泪水：“灵淑，别哭，别哭，爹爹醒了，醒了，咱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嗯！”赵灵淑重重地点了点头。
赵团长忽地想起了什么：“马叔呢？小心！”
“小心！”
一双血眼骤然张开，千百只复瞳闪着狞光，血色雾气狰狞地舞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