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士兵都注视着羽队长的一举一动,看到他吐血、跪倒、身体失去平衡,软绵绵的就要倒地的时候,都吃惊的放下手中的枪,惊呼着飞奔而去。离羽队长最近的黑子,只有几步的距离,看到他不正常的表现,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羽队长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在阳光下形成一道彩虹的时候,他的心就猛烈的一震,也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扔掉手中的枪,就地往前一跃,单膝着地,凭借着自身的惯性,像一片无声无息的树叶,漂移到了羽队长的身旁,伸出的双手刚好把因极度悲伤而脑子缺氧,引起短暂昏厥就要倒地的羽队长,稳稳的接住,紧紧的抱在怀里,没有让他头脸杵到草地上,避免了再一次的受伤。
其他的军人飞奔到羽队长的身旁时,看到黑子没有让他着地,深感万幸。七手八脚的把他没有舒展的身体,轻轻的舒展开来,就听到黑子失声的呼唤到:“啊嗨嗨……你又怎么了?你可不能死呀。战友们去了,那是不长眼的老天爷收走了,你不能随他们去,你去了我们怎么办?呜呜……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大家都指望你带领着离开高原呢,你……你……呜呜……”周围的军人们,随着黑子的哭喊声,哭喊成一片。
一次次失去战友的感受,把这些从来还没有经历过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的年轻军人,从最初的恐慌恐惧到后来绝望无助;撕心裂肺到痛不欲生的感受,使他们突然间长大成熟,其间的痛苦折磨,犹如经历了凤凰涅槃般的炼狱,无法承受现实的他们在承受着,有多痛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羽队长的瞬间昏厥,那是在与死神较量着,谁胜谁负出谁也不知道,生死一线牵,就看这一根线牵到那一面,结果难以预料。有过巨大痛楚的军人们,还能承受的住失去队长的打击吗?他们连自己都不知道。所以,随着黑子的哭声在哭喊着。
寂静的荒原上,悲风飘荡,灼热的阳光把嫩绿的小草烤的垂头丧气……
小赵在羽队长身体的另一遍,哭喊中听到黑子话有问题,就大声的反驳道:“三班长,你说的那是什么话?队长还活着,又不是死了,你就说那丧气话,你想把他咒死嘛?”小赵和黑子,都是羽队长的左膀右臂,是离不开的人物,他俩对羽队长感情是同样地,可他俩之间永远都有一种无法融合的态势。不知是彼此之间的妒忌还是年龄的悬殊,只要羽队长不在时,就是针尖对麦芒,相互挑刺寸土不让,此时此刻也不放过。
羽队长是何等聪明的人,并不是不知道他俩之间的摩擦,也在私下做过彼此的思想工作,只是说法不一样罢了。给黑子作工作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老口气:我告诉你,你娃要是再敢欺负新兵,我就把你灭了。黑子为了讨得酒喝,点头哈腰的什么都答应,酒喝完了,答应的话也和酒一块完了,依然固我永不悔改。
而对小赵的说道,自然是另一番风味:你是新兵,对部队的了解和适应,要经过老兵的言传身教才能在这里呆下去。老兵是军队的脊梁,也是从新兵一步步磨练出来地。老兵不仅仅是兵龄长岁数大,他们的经验和战斗力无人可比,每个能留下的老兵,都是有过人之处地。你也会成为老兵,等你成为老兵的时候,是不是有老兵的潜质和技能,就取决于你今天的态度。对老兵的尊重就是对自己的爱护。
常言说:弟兄们出门,小的手勤。你年轻力壮手脚利索,多吃些苦怕啥?吃五谷生力气,力气又不能储存,现在没有了,过一会又有了;今天没有了,睡一觉明天又有了。所以啊,干活不能惜力气。不惜力气大家就愿意和你在一起干活,耍尖耍滑就会引起大家的反感,你就立刻会成为另类,没有人想和你在一起,你难受不难受?
这样的兵留在部队何用?等到年底的时候,第一个离开部队的就是你,你都没机会成为老兵,多可惜呀!一个人一生年轻就那么几年,把握不好,就会瞬间消失,成为一生一世的遗憾,永远都无法弥补了。
黑子不仅仅是我的老乡伙伴,他的长处连我都无法企及。他醇厚善良,率性勇猛,执行任务时何止是不惜力气,就连命都不顾啊,这样的兵就是部队的灵魂,没有人不敢不尊重他。他活的无忧无虑真实快乐,让人羡慕……
小赵知道羽队长和黑子之间的关系,他对黑子是尊重地,可黑子仗着亲密无间的关系,奉行着你的就是我的原则,把羽队长弄来的那些珍惜烟酒,就肆无忌惮的消费。身为“总管”的小赵哪能由得黑子长驱直入,就立马横刀的不让他得逞,矛盾就此产生,水火不容。
小赵捍卫的是自己的信誉,一旦东西没有了,队长问起来如何交代?队长面对的是所有的人,不仅仅是黑子一个,如果大家都像他一样,队长的那点家当,还不得遭遇蝗虫一样的灭顶之灾?黑子争取的是自己的私欲,他也没心计考虑更多,凭借老兵的霸道,有时候也是讨人嫌……
黑子听到小赵的话,用含着泪水的目光怒视着他,小赵也不示弱的怒视着,哭声骤然停止,抽泣无法抑制。他俩弓拔怒张的态势,大家是司空见惯了地,也干不了个啥,没人理睬,救队长要紧,乱哄哄的哭喊着。
羽队长只是瞬间的失去心智,神情麻木,没有深度的昏迷。他呆呆的看着大家,没有任何意识,更不知道大家为何围在他的身旁哭哭啼啼?黑子和小赵的怒视,他看的真真切切,这两个不知道克制的愣头青兵,随时都有动手的危险。
急情之下,羽队长恢复了感觉,就像灯开关一样,把切断的神经又连上了。为了阻止他俩发生冲突,就想从黑子的怀抱里挣扎出来。黑子抱的太紧,他挣扎不脱,就大声的喊道:“放开我,你想把我热死呀?想吃我的豆腐也用不着往死里捂?听见了没有?放开……”怒视着的黑子感到怀里有挣扎,又听到说话,就高兴的把目光收了回来,看着挣扎不断的羽队长说:“只要你在我怀里,谁也把你拉不走。就是拘魂的黑白无常来,他们都没治,只要他们敢来,老子就和他们拼命。娃娃,我又救了你一命,你总得请客吧?”羽队长一听真是哭笑不得。天真无邪的黑子,在什么时候都是口无遮挡了。他狗熊一样强壮的手臂不松,羽队长就无法起身,就无可奈何的应酬道:“行,行,行。好,好,好。快把我放开,被你勒死了。”黑子才意识到自己使出的劲太多,赶紧的收力松手。羽队长乘着黑子松手的瞬间,借助黑子的身体,用力把他一推,自己借势站了起来,却把黑子推倒在地了。倒地后的黑子,不依不饶的骂道:“驴吗人?好心恶报,你的良心让狗吃了?苍天啊,大地啊……”像唱歌一样的口头禅,让每个人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没有新鲜感。羽队长笑着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看着脸上还挂着泪水的军人们说道:“对不起,让大家受惊了,不好意思。我们每个人的身体状况到了极限,经不住一点寒风酷暑风吹雨打了,再不好好的整修,就走不出这大高原。所以,我决定,在这风景如画的人间天堂,休息两天,大家可以尽情的玩耍放松,打猎捕鱼随你便,只要你愿意,怎么都行。前提是不能得意忘形,安全第一。还有,不要忘了我们的老战友汽车,有毛病的处理毛病,没有毛病的列行保养。好了,把车开到原来的宿营地,出发。”
汽车还是停放成一个围城,能不能阻挡袭来的危险,起码心理上还是有些依靠。小赵从车里取来小坐垫,给羽队长放在湖边,泡了一杯香浓的好茶。羽队长坐在坐垫上,手里端着茶杯,用嘴吹着还没有沉底的茶叶,看着清粼粼的湖水,还有翱翔在空中的鸟儿们,心情还是沉甸甸地。
南方兵在吆五喝六的准备捕鱼,北方兵提着枪在草地上寻找猎物,一派忙碌的景象,却没有嘻嘻哈哈闹成了一锅粥的热闹。腿上的疼痛就像长在身上似的,永远不离不弃的在折腾,再加上高烧,呼吸也有些急促,对眼前如诗如画的美景,也没有了初次到来时激情。
伤痛的愈合是需要时间地。再深的伤口,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慢慢好起来地。尤其这些年轻的士兵,他们正处在无忧无虑的年龄阶段,压在他们心头的悲痛,也许会好的更快些。但愿他们好的越快越好,以后的路没有尽头,需要他们全力的拼搏……
羽队长心里默默的祈祷着,拍打着岸边的湖水,永无休止的呢喃着,迎合,像是对他心中的祈祷表示理解。疼痛难忍的他,减轻痛苦的唯一办法就是胡思乱想。想到家乡,就自然而然的想到爹妈,还有家乡熟悉的一草一木,一沟一凹,还有那熟悉的味道。
想完了家乡,最后就想到那个她了。这是程序,你就是想把它打乱,都不可能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想姑娘,除非你有病,那就另当别论。羽队长不但是性情中人,还是一个如何懂得欣赏的人,自然就会有另一番风韵了。
羽队长的思绪,早就连线到了梦茹的身上了。她现在在干什么?一切还好吗?她是不是因我而哭泣呢?是不是家庭的重担压的她喘不过气了?我要是在她身边,因为我的存在,她就不会孤独无依。
唉……她是否知道我正在经受苦难?如果她知道了又会怎样?多情的姑娘,我能否活着回到你的身旁?假如我消失在高原,你的脸是否还能灿烂?放心吧姑娘,我不会就这么死去,这么死去我心不甘,我一定要回到你的身边,擦去你伤心的泪花,温暖你冰冷的胸膛,让你成为阳光下最灿烂的那朵鲜花。让鱼沉,让雁落,看看我男儿的胸膛有多么广阔。
你不要为我伤心流泪,你要快乐的过好每一天,等着我英雄般的归来,你就是我最大的荣耀和军功章。回归的路尽管千难万险,也挡不住我归心所箭。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我会义无反顾的来到你的身边……
出了神的羽队长,一脸的灿烂,一时忘记了腿上的伤痛,又怎么觉得脚上凉冰冰的,他低头一看,吃了一惊,什么时候湖水涌来把脚都湮没了还不知道。他抬眼往湖面上一看,更是惊恐的不能再惊恐了。两三米高的巨浪,劈天盖地的滚滚而来,难道这平静温顺的湖水,也想要吞噬我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