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车队一辆接着一辆的停了下来,等到小赵把车停稳,羽队长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由于刚才淋了雨,又穿着淋湿了的军装睡过去,一阵的功夫,小赵就看到羽队长的身子在时不时的发抖,就赶紧把铺在座垫后面的大衣抽出来,轻轻的给他盖上。
有了大衣的保暖,羽队长还是抽搐不停。小赵拿手往羽队长的额头上一摸,滚烫的额头像烙铁一样,他又发烧了。小赵着急的想把车停下来,找点退烧的药,又怕把他叫醒。他难得睡着觉,等睡醒了再吃药吧。
这一睡就是几个小时,车队也跑出了一百多公里的路,成绩不俗。车队停下来的时候,醒来的羽队长往四章看了一遍,觉得很是陌生。抬手看了一下表,就对小赵说:“把车开到前面去。”一辆辆像泥丸一样的汽车,从羽队长的目光里倒在了后面。来到黑子的车跟前,黑子喜笑颜开的想说些什么呢,就听羽队长说道:“你选择的这个地方不错呀,风景如画,有看头。”“那当然。”黑子一听羽队长在表扬他,就心花怒放的说道:“我是谁?我有慧眼呐,什么时候看错过?谢谢你的夸奖。”“夸奖个屁。”羽队长有气无力的说道:“地方虽说选择的不错,可时间上又怎么说?这二不归一的时间,吃中午饭迟了,吃下午饭嫌早,你这是存心给我捣乱是不是?你小子这兵我看算是当到头了。不顾这么多人的死活,由着你的性子乱来,你是想找死呀?”“那能呢。”黑子一听羽队长的口气不对,一改往日满不在乎的秉性,嘻皮笑脸的说道:“今天不是特殊情况吗,能踏上回家的路,是一件多么令人值得高兴的事。这让人一高兴,汽车没有了刹车,我就忘记了时间。再说了,下这么大的雨,就是停下车,也下不去车,还不如多跑些路。迟一点吃饭,也不会死人,所以,我就开过了头。下次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次。”这是黑子的口气吗?
破天荒的黑子说了破天荒的话,把无精打采发着高烧的羽队长听的吃了一惊。要不是坐在车上,他肯定会被吓一个趔趄地。这是黑子吗?怎么突然间变成一只温顺的小羊羔了?难道他神经出了问题?
发着烧的羽队长以为黑子是不是也在发烧,他的心里就不禁的一阵慌乱。自己发烧是因为伤口的感染引起地,他又是什么引起的呢?自己发烧无所谓,只要黑子健健康康的活着,就能带领车队离开高原。两个人都倒下,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羽队长把吃惊的目光从黑子的脸上移动到刘晓强的脸上时,他的担心轰然释然了。他看到刘晓强一脸的喜色,还捂嘴在偷着笑,就知道黑子的一番话,一定是他出的主意。明白了原因的羽队长,知道了黑子示弱是为了逃避惩罚。看到他诚恳的态度,自己又发着烧就不计较了。
法不犯众怒,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再说黑子的动机是好的,没什么大碍,不能不给他机会。羽队长想到这里,脸上浮现出宽容的笑容,就对小赵说:“通知部队休息二十分钟,把车辆检查一遍,再喝口水就上路。”黑子一听就高兴了,佩服起徒弟刘晓强的主意不错,让这次过错就这么不声不响过去了。自己头车的位置还是自己,担心随着雨水流入了高原的土地。
黑子得意的时候,看到羽队长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就咯噔的一下,他这是怎么了?打开车门直径来到羽队长乘坐的车里,吃惊的看了一遍,目光里流露着担心。遇到满不在乎的斜了黑子一眼说:“看什么看?不认识啊?再看也比你漂亮。”黑子不管羽队长说什么,举起手就往他的额头上去摸。羽队长看到他的手伸过来,就用手一挡说:“脏手乱摸什么?我又不是大姑娘,有什么好摸底?”黑子的手虽然没有摸到他的额头,可抓到了他的手。黑子冰凉的手被羽队长滚烫的手一烙,他就吃惊的哆嗦了起来。并厉声的说道:“好好儿地,发的什么烧?是不是腿痛的厉害?是不是感冒了?你怎么像个纸糊的人,这么不禁摔打?怎么烫的手,一定是高烧,吃药了没有?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几十岁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地,叫我怎么回咱们的老家……”黑子说着就把眼泪说出来了。
黑子的嘴唇在颤抖,声音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羽队长看到他对自己的真情表露,也有些感情涌动。五大三粗没文化的黑子,细起来还真的让人感动呢。羽队长的情感刚一露头,他就极力的“镇压”下去了。
今天才是返回的第一天,回去的路遥不可及,困难重重,千万不能动摇了大家的热情和决心,也不能让大家知道自己的病情。否则,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呢。他心一横,看着眼泪汪汪的黑子说道:“闭上你的乌鸦嘴,我不死,都让你咒死了。感冒就发烧,是我的专利,你不是不知道?烧两天就过去了,还吃什么药?再说,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娇气,不信咱们下车去打一架,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信不信由你。回你的车上去,别在这里酸了。什么时候也学会掉眼泪了?婆婆妈妈地吓人到怪,烦不烦?你那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回去,再不回去,我跟你急。”伤心流泪的黑子,经不住羽队长的激将法。
一听这话,伤感立马消失。他擦去眼泪,睁着不可思议的的眼睛,气呼呼的开门下车走了。关门时恶狠狠的说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到是遇上驴了?把我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什么人嘛……”黑子骂骂咧咧的把车门使劲的甩上,回到自己的车上去了。
两个老战友上演的一幕,被两个徒弟看的清清楚楚,深深地被他们的真情所感动,眼里盈满泪水。永远都争争吵吵的两个人,别看凶巴巴地放不到一块,可谁也离不开谁。
在他们的心里,永远把对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却很少表露,深深地埋藏在心底。这份情谊有多么的高尚不知道,因为它单纯的就像一泓山泉那么不起眼,任其随意的流淌,都不在乎付出多少……
小赵动情的站在雨地里,忘记了上车。羽队长看到后就说道:“你是想洗澡吗?还不快上来烧水泡点茶喝?把昨晚张大队长送的茶叶分给大家,喝一口提提神,抓紧时间赶路。争取在雨不停之前闯过雷暴区,我们就算是逃过了一劫。”“一劫?”小赵莫名的问道:“下雨就能逃过一劫?是不是真地?”“当然。”羽队长若有所思的说:“我们来的时候,晴空万里阳光炽热,就会是大地受热不均,形成气流云团的剧烈涌动,雷暴就生成了。现在下雨,到处湿漉漉的温度均衡,没有上升的热气流,就不会形成雷暴。所以,下雨是老天爷对我们的恩赐,我们可不能错过。”小赵似懂非懂不知所云,想问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问。
烧水要紧,雷暴的事不是他管的事。来了如何?不来又如何?这里是必经之路。就是想绕过去,也不知道哪里没有雷暴,要是知道的话,队长早就绕过去了,还能让雷暴把汽车和弟兄们夺走吗?下雨就没有雷暴,真的吗……
小赵麻利的取下喷灯,从车外面点着后,又把高压锅放到汽车翼子板的边角,雨水就顺着边角流到高压锅里了。一会儿的功夫,高压锅里就流满了高原是圣水,盖上高压锅盖放到喷灯上,抽一根烟的功夫,高压锅气阀就嗤嗤的喷出水汽。
小赵去发茶叶还没有回来,羽队长就把喷灯关了,去掉高压锅的气阀,蒸汽就像一把利剑一样朝天而起,还有些咄咄逼人的问道。取出两个杯子,又取出张大队长赠予的茶叶,打开盖子后,一股扑鼻的清香弥漫了整个驾驶室。羽队长情不自禁的说道:“好茶叶,好茶叶,真正的好茶叶。人生苦短,还没有喝过这么好的茶叶。”自言自语的羽队长,小心翼翼把茶叶盒放到鼻子跟前吸了吸,闭上眼睛陶醉一会,才把茶叶放进杯子里,倒上高压锅里沸腾的开水,茶叶的芳香就更浓烈了。
茶叶不知是高兴还是痛苦,在杯子里烦噪不安,上上下下的翻着跟头。是不是高压锅里的开水太烫,它们受不了;还是议论着谁上谁下的问题,等到最后“尘埃落定”的时候,绝大多数的茶叶老实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乖乖的呆在杯子底部,不再翻腾了。还有些具有“领袖”气质的茶叶,漂浮的水面上,遨游在杯子中,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目中无人……
羽队长领略着一阵一阵的茶香,听着雨打车头的响声,看着一望无边绿莹莹的草地。还有色彩各异、争奇斗艳的花海,此时、此景、此情,何尝不是一种人生的享受?此景只有天上有,人间不多见啊……
羽队长浮想联翩的还在畅想着,车门咔嚓被打开。小赵从雨雾中上到车里,脱去雨衣后,看到羽队长为他泡的茶水,心中顿时感激无限。看着羽队长就嚷嚷道:“狼多肉少。一桶茶叶不够发,那些没良心的,放了那么多的还要。师傅,你是吃干粮还是吃罐头?”“吃罐头。”羽队长不假思索的上的:“找个红烧牛肉的罐头,把这高烧治一治。我就不信高烧还能战胜牛肉?再取个水果的,这嘴里苦的很。”“哎。”小赵羡慕的说:“师傅,你就这点好,发高烧还能吃,我可就没你这个口福了。”“唔……”羽队长说:“得病也要会算账,是吃药好还是吃肉好?这道理地球人都知道。是药三分毒,再好的药,也是治好这里损害那里的,哪有食补安全有效,你说对吧?”小赵说:“对是对,可也不能一概而论。我一有病就什么味口都没有了,别说吃肉,就连稀饭都吃不下。等病好了,就像经历了一场生死磨难。”“这不好。”羽队长喝了一口茶说道:“你以后就跟我学才行。有了病,要的是抵抗力,食物就是抵抗力。不吃饭那里来的抵抗力?吃的越多,抵抗力越强,好的就越快。什么都是锻炼,要强迫自己去适应,习惯就好了。”一听一公斤重的牛肉罐头,羽队长一顿就吃去了多一半。吃到最后,还剩下几口都不放过,把眼泪都憋出来了,还是完成了任务。
目前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最清楚不过。腿上的伤口在发炎,高烧也会伴随发炎的伤口,一直高烧下去。如果没有充足的抵抗力,支持不了几天就会到下。回家路迢迢,需要十几天的时间。万一像黑子说的有个三长两短,这车队可就成问题了。
吃了那么多的苦,死了那么多的人,虽说完成了任务,还要安全的返回去,才能大功告成。否则,就是半途而非。这么多年轻的生命,决不能消失在高原,那可是对国家的犯罪啊!
吃好喝好后,羽队长让小赵通知黑子就继续上路了,车队又消失在了蒙蒙的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