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灾害,把毫无防范的车队当成了待宰的羔羊,任其摆布,肆意摧残。冰雹和暴雨肆无忌惮的摧毁着他们的汽车和意志,想要把他们消失在这神秘的高原。平均年龄还不到二十岁的二一八车队,面对这威力无穷的大自然,何尝不是一场生死考验。
岁数稍微大一点的羽队长和几个老兵,也是二十刚出头的毛头小子,那见过这种场面。在内的见过的冰雹,有指头弹大小已经就不得了了,可现在这么大的冰雹,只有书里面见过,现实生活中谁“有幸”经历过?没见过不要紧,遇上了你就知道了。
这些不知死活的年轻军人现在遇上了,你不想经历都由不得你,逃也没地方逃,只能咬紧牙关默默的承受,这就是高原,它让所有的生命都骇然。也许因为这些自然灾害太过残酷的原因,不适合人类的生存,才变成了无人区。
多少万年以来的荒凉高原,生命还是在不断的延续着。只有那些能适应这里生存的动物和植物能占居这里,这一场冰雹,不知有多少的生命就要付出代价。就连现代化的汽车都无法抵抗的残酷,那些无处躲藏的动物,还能逃过这恶运吗?
羽队长的烟换了一根又一根,平息着他内心的焦躁不安。随着时间的消失,狂躁的冰雹声,也逐渐的削弱了势头。除了零星的打在车头上的冰雹外,更多的是暴雨的声音。此时也听不到狂风的声音,雨却从空中不是在下,而是在倒啊!
等待中没有了冰雹的声音,羽队长把手中的烟头一扔,对小赵说:“雨衣、雨鞋,手电筒,我要下去看看,也知道弟兄们怎么样了?”小赵把座垫从车窗上搬开,外面的寒气就纷涌而至,使人不由自主的打起寒颤。打开车门的小赵,一蹦子跳到车外,刚一落地,就“哎呦”的一声瘫倒在地上了。
羽队长紧张的问道:“咋了,怎么回事?”小赵停顿了一会从地上爬起来说道:“地上这全是冰蛋子,把我滑到了,没事的师傅。”羽队长一听消除了紧张的心理,又不解的问道:“你跑到外面去干什么?”小赵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你要的东西都在车厢里面,我去取来。外面这么冷,把棉衣棉裤都的取上。”边说边往车后面走了。
小赵抱着一大包的衣服,往驾驶室里一扔,随即上车后说:“外面的雨可真大,遍地都是冰雹。车上的篷布也打成渔网了,车厢里堆满了冰雹,是不是把棉衣又淋湿了。”羽队长在驾驶室仅有的灯光下看到,棉衣何止是打湿,都快湿透了,不穿也没有别的选择。他还是穿好棉衣,把雨衣往外边一套,蹬上雨鞋,开门就下去了。
他吸取了小赵的教训,下车的时候不再往下蹦,而是脚踏实了才刚挪步。下得车来一尺多厚的冰雹,就像堆成堆的乒乓球,用手电一照,白的耀眼。他扶着车身,往车头上一看,我的妈呀,车头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车头上的铁皮,就像蜜蜂的蜂窝一样,坑坑连着坑坑,油漆也被打得不见了,铁皮的颜色就和地上的冰雹一样,雪白瓦亮的。他只看了一眼,没工夫多看,看人要紧,他转过身来到旁边的车头上,用手拍了一下车头就喊道:“好着哩没有?受伤了没有?”大雨中飘过闷声闷气的声音:“我们还活着哩,队长。头上打破了一点伤,玻璃都打碎了,快把人冻死了。”羽队长一听心中安慰了许多,就说道:“人没事就好,受一点小伤也不要紧,不会死人的。冷了不会把棉衣穿上吗?懒皮,还等着我给你穿呀。”说完他就又到另一台车上去。正准备拍打车头,他又停住了,心想这样一个车一个车的多费事,不如把大家集合起来,集体检查一边,有问题一块儿处理多好。他把举起的手放下,来到小赵的车上,对小赵说:“通知大家穿雨衣,雨鞋在车圈中央集合。”“是。”小赵已穿戴停当,听到羽队长的命令后,就迅速的去通知了。
羽队长来到汽车围成圈的中央,用手灯的光亮把每个车都照了一边,虽说看的不太清楚,大体上他心中有数了。迎着风暴的车,已被冰雹打的不像样子了。就连车灯也打得不见了踪影,剩下的灯壳就像放久了的苹果,抽抽巴巴的被扭曲的没有了原来的光滑和平整,有气无力的东倒西歪,一副不堪入目的惨像。
车头的油漆都被洗劫一空,原来严丝合缝的铁皮,现在已是七扭八歪面目可憎,坑洼不平的惨状,诉说着遭受的痛苦打击。有五六台车的风挡玻璃完全被冰雹击碎,黑洞洞的,挡不住手灯的光。
避风的一面的车就幸运的多了。只是把水箱部分的车头打的洁白,还有翼子板,其余的地方还好,玻璃就更好了。小赵说篷布已打烂,手电的光也照不清已被打烂的篷布,等明天再看吧。脚底下的冰雹,随着脚的移动,被挤得上下左右的乱跑,抬起脚是很费劲的,冰雹总想把雨鞋也留在它们中间。
大地上上铺满着冰雹,黑透了的天上下着瓢泼大雨,还有着令人发抖的寒冷。这是什么鬼天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叫人穿棉衣。
穿戴整齐的士兵们,踏着冰雹,小心奕奕的来到羽队长的面前,自觉地站成横队,羽队长本想整队,可一看连人都站不稳的冰雹上,怎么整队法?弄不好把再把大家摔倒了,可就不好说了。
他用手灯把每个同志都看了一遍,又叫报数了一遍,人数都够,只是手灯的光线太弱,看不清那些受伤了的兵伤势如何。他无意往后一看,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就叫背风的车把车灯打开。雪亮的灯光照在洁白的冰雹上,把大家的眼睛都耀得睁不开。
灯光下,如注的雨把地上的冰雹在不断的缩小融化着,站在冰雹里的双脚,也有些冻了。羽队长让受伤的军人举手,同时举起手来得有十几个人,他走到手伤的军人跟前问道:“伤着哪里了?要紧不要紧?能坚持吗?痛得厉害吗?需要不需要我给你上点药?”受伤的兵都很坚强,不等他们说什么,羽队长就安慰道:“没事的。一点小伤,过两天就会好,可别乱抠,小心感染”。每一个受伤的兵都看完后,没有什么太严重的,他就站在队前头对大家说:“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还好好儿的,冰雹也不过如此。更为可贵的是我们又经历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磨练,增强了我们战胜自然灾害的决心,一切也会好起来的。现在我命令:没有受伤的弟兄,帮助受了伤的弟兄把玻璃换上。每台车都有两块备用的玻璃,给不够用的弟兄贡献出来,动作要快,换好就休息。解散。”黑暗中传来一句不满的声音:“我的玻璃留着以后用,现在给他们换上了,等我用的时候就没得用了。”雨下的很大,打在雨帽上的雨噼噼啪啪的塞满了耳朵。可羽队长还是把不满的话听到了,只是不知道是谁说的。他心中的怒火就不由分说的燃烧起来,大声的吼道:“闭上你的乌鸦嘴,我们预备的玻璃就是为了防止突发事件,而不是准备着等待突发事件。你能坐在避风避雨的驾驶室里,看着自己的战友在凄苦的风雨中发抖吗?你的良心是不是让狗吃了?你还是人吗?还是军人吗?更何况玻璃是国家的,不是你们家的。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像你那么自私,我们还能走出这片高原吗?没有大家的团结,就没有我们每一个人的胜利。再敢给我犟嘴,小心我灭了你。现在就从你开始,把两块玻璃拿出来,去帮他们换上,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执行命令。”“是。”羽队长最后说道:“大家分头行动,小心防雨,淋湿了会感冒的,那可是死路一条,大家明白了没有?”“明白了。”解散后的军人们,迅速的消失在雨幕中。在对面灯光的帮助下,很快就换好了破碎的玻璃。
换玻璃是很容易的事,把玻璃往玻璃槽一推就得。趁大家在换玻璃的空隙,羽队长一个人走出了用汽车围成圈的宿营地,观察宿营地周围的状况。极目远看,也只能看到自己周围几米的地方,还是一片模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原来没及膝盖的青草,不见了踪影。脚底下的冰雹也成了薄薄的一层,融化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他围着车转了一圈,脑子里回想着白天在这里停车时的情景,估计着大雨对宿营地有多大的危害。
他一遍在走,一遍在想。这一带没有河流没有沟岔,说明这里就没有发生过洪水,只是植被很好,把雨水从松软的地表渗透的地下去了。经过反复的思考,宿营地是相对安全的,不可能发生被洪水吞没的危险,想明白了,也就放心了。
来到车跟前把车门打开就要上车,却被小赵莫名其妙的挡住不让上。羽队长一头雾水的看了看小赵的举动,会心的一笑,顺从的把雨衣的前襟递给小赵,自己从雨衣底下钻进了驾驶室里。他及没有淋到雨水,也没有把雨衣上的雨水带到车里。
雨衣是一块四方的雨布,中间挖了一个洞,缝制了雨帽,简洁明快,实用性强,防雨特好。上到车里,还没做稳当,就听小赵迫不及待的说:“师傅,你太英明了。刚才换玻璃的时候,大家都夸你能行。要不是你想的周到,现在的情况可就惨了。尤其你想出的那个放玻璃的办法,那才叫一个绝,除非把车毁了,否则玻璃永远完好无损。哎呀,你是咋想出来的?你给我说说?”小赵一脸的兴奋,全然把受伤的疼痛给忘了。羽队长看着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说道:“我也不知道咋想出来的,反正就想出来了。也许就叫吃什么饭操什么心吧。在其任谋其政,不在其任不谋其政。你要是当队长,说不定想出来的办法比我的还好,你说是不是?”“不可能。”小赵不可置否的说道:“我哪能和你比?你这是在笑话我哩。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事,这么多的困难,愁都把人愁死了。可我看你就很轻松,大家一个个服服帖帖的。刚才你骂的那个兵,还找您承认错误呢。你的嘴里有多少的话,一次和一次都不一样,大家也爱听。你讲的道理通俗易懂,我们就是知道有说不出来。你是咋练出来的?教教我,让我也学一学。”羽队长嘿嘿的吭了几声说道:“我晕。你小子这张嘴再也不用我教了,再教你就成教授了,反过来给我上课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树高千丈非一日长出。只要你多看书,你就慢慢的学去吧。你这么年轻,干什么都来得及,只是不要偏激,不要四钻牛角尖,不要走火入魔就行了。世间万物都是相互相成的,一物降一物这就是道。像刚才的冰雹,虽说给我们带来了痛苦,可让我们认识到了大自然的千奇百怪,经历了一场难忘的考验,这难道不是大自然的恩赐吗?如果让诗仙李白看到刚才的那一幕,绝对能写出高原冰雹大如牛的绝句。”“那是你写的。”小赵急急的说道:“不是李白写的。李白他敢的这里来吗?这里的一切看起来没什么,可发起威来就要人命,不害怕那是假的。师傅,我们还有多少路要走?是不是快到了?”“快了,”羽队长若有所思的说:“我们离开二十兵站也有上千公里的路了。按地图上看,如果顺利的话,再有三天就到了。不过现在是路难行,越来越不好走了,今天才跑了一百多公里,还把人累的够戗。起早贪黑的跑不出路,都怪这草地太松软了。草地是动物的乐园,是我们汽车兵的灾难啊!这一下雨就更不好走了。唉……等天气晴了,要重新选择路线,看能不能避开草地。要是没有这草地,我们就会如期到达兵站。”小赵也无不担忧的说道:“我们能选择什么样的路呢?草地都长到天上去了,除了草还是草,还能有别的路?”“别那么悲观。”羽队长充满自信的说:“天无绝人之路,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我现在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哪里才是我们需要的路。现在的任务就是把睡袋整理好,把这湿棉衣脱下来,身上好像在蒸馒头,难受死了,会捂出痱子来的。剩下的话我们明天再说,啊哈哈……本来就乏死了,又让老天这么折腾了一场,真是命苦不能怨政府啊。赶紧的睡觉,管它天塌地陷,胜似闲庭信步。”两个人钻进睡袋,相互挤在一起,把车外的瓢泼大雨放在了高原,梦却回归了没有害怕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