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柔和的阳光逐渐穿透弥漫在兽林的浓雾,微凉的空气中响起清脆的鸟鸣,露水自嫩绿的叶尖滴下,落入已经燃尽的篝火堆,发出咝咝声响。熟睡的冰阳慢慢睁开惺忪的双眼,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竟是林绯儿发出的,鄙视地看了一眼她极差的睡相,起身钻进一边的灌木丛。一边欣赏美丽的晨景,一边找棵大树准备起床后的小解,冰阳的心情甚是畅快,阳光自叶缝间漏下,平行看过去犹如布满了一条条光柱,不由发出一声感慨:“真不错!”
不过还有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冰阳往树后一瞧,楚向儒也正用好奇的眼神看过来,眨眼,时间静止了一会。“哟,外甥。”冰阳慵懒地说道。
楚向儒一行昨晚并未走远,早起巡视才会不期而遇,既然不便动手,他也懒得多话,白了一眼,转身离开。
冰阳拨开灌木回来时,天安正出神地望着熟睡的绯儿,立刻羞红了脸,冰阳却有些心不在焉:“你醒啦?”
天安有点结巴:“嗯,你刚才好像在和谁说话。”
“外甥他们也在附近休息,不小心碰上了。”冰阳一边说一边推搡绯儿,效果却不怎么样,伸手在她脑门上狠狠弹了一下。
“啊!干什么?”绯儿摸着额头跳将起来。
“大小姐,你能不能有点警惕性?”冰阳一副我服了你的表情,“清醒一下,我们开个会。”
“开会?”
三人盘腿而坐,每人手上捧了一块昨晚剩下的兔肉,冰阳说道:“照天安从书上看的,这片兽林的正中应该有片湖,选兵总共有两天,也就是说明天正午我们就要回到城内,但现在我们还没有见到湖,必须加紧时间了。”
“不用担心吧?我们是第一个出发的,也没见到有人跟上来啊。”绯儿回道。
“外甥他们不是人吗?而且这么大的林子,说不定已经有人绕到前面了。”
天安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那我们赶紧出发吧。”
“先别急。你们发现没有,走得越深这些树越是高大,我想这与接近灵气的中心有关,这里好歹叫兽林,接下来肯定会有厉害的异兽出现。”
绯儿不屑道:“到现在都没有遇到什么凶恶的异兽啊,总不会是因为我们运气好吧?”
“就是运气好。”冰阳肯定地回答,“昨晚我其实听到不少动静,有的甚至离我们不远,没过来估计是沼泽边野兽不愿意接近,而且你的红花不也有驱兽的效果么?”
绯儿扶了扶头上的红花,大眼睛看着天安,两人对他的说法将信将疑,但还是认真地听完了冰阳的作战部署。
路上的景象证明了冰阳的判断,他们看到了不少弟子的尸身:或皮肤泛绿、张大了嘴,想必是中毒而亡;或舌长过颔、面色苍白,想必是窒息致死;或残肢断臂、鲜血满地,想必是被生生撕裂……天安有些胸闷,有一年左右,村民惨死的景象未再如此清晰地袭击他的理智。
绯儿虽然娇贵,但小时候跟着爹爹看过几次行刑,倒没起什么生理反应,只是小心翼翼地贴着冰阳:“上面!”她突然喊道。红花火热绽放,片片花瓣不断脱落,快速飞向上空。十来只人头大小的蚊子正俯冲而下,不期被同时削断了翅膀。冰阳单手一挥,冰椎激射而出,将无力下坠的蚊子一一钉在树上,蚊腹破开,刚吸进的鲜血染红了树干——“绯儿擅长远距离攻击,上空的观察和攻击以你为先。”
“停!”天安喝住二人,蹲身挥拳砸在地上,地面现出一片蛛网形的裂缝,一只半人来高、尖牙利爪的地鼠狂叫着跃出,向冰阳猛冲过去。冰阳伸手一点,一块坚冰将其冻住,径自向前——“天安能够察觉一定范围内与土地接触的异兽,下面的观察就交给你了。”
“那你负责哪里?”
冰阳悠闲地把手枕在脑后:“我负责协助你们啊。”
三人一路上虽遇险无数,但安排妥当、见兽杀兽,遇上几组同门弟子还能协助几下,但规定了三人一组竞争,随即分道,前行速度算得快了。如今已有一段路未见弟子尸首,但颇多异兽尸身,想来前方有一组厉害人物开道,当即加快步伐追赶。没走多远,已听闻厮杀之声,当即跑到一丛灌木后观察。前方一片空地,六人一兽正在激战,正是昨晚见死不救的楚向儒一行,而那异兽四角长尾,乃是一头壮硕的山羊。只见那羊一阵左冲右突被六人顺利躲过后,侧身张开背上红得几乎要渗出血来的双眼,长尾一甩,无数根尖利的毛发向他们打去。六人连忙挡避,其中一名别门弟子赤手空拳接下近身的毛发,得意地摊掌吹开,冲其余人点了点头,重新拉开架势。正要上前,突然停住步伐,不住挠着掌心。五人立马将他围住查看,“快退开,有毒!”随着楚向儒大喊,大家赶忙跳开。那别门弟子面容扭曲,开始狂叫,双手已经挠破,皮肤渐渐发绿。这时,山羊复又猛冲过来,五人自然闪避,苦了那中毒者被羊角穿胸而过,嘴中吐出一口黑血,绵软地挂在羊角之上。
绯儿看到此景,不禁握紧了手中青藤,转头对冰阳小声问道:“怎么样,我们要帮忙吗?”
冰阳没有回答,又向外看了看,招招手:“跟我来。”二人随他悄声在草丛间行进,绕到了山羊背后,冰阳示意二人停下,又从缝隙中觑了外面一眼。林、相二人心知他要丛背后偷袭,都做好了准备。冰阳点了点头,突然猛地站起,大声喊道:“孝顺外甥,谢谢你拖住它,我们先走啦!”然后趁着山羊还没回头拉上尚未反应过来的二人一阵猛跑。
楚向儒听着逐渐远离的嘲笑声,握棍的手背青筋暴突,摆出架势:“速战速决!”言毕率先冲上。
“你真是的,不帮忙早说啊,我差点就冲出去了。”绯儿一边跟着冰阳跑一边嘟嘴抱怨。
冰阳大笑道:“怎么可能,难得有机会以牙还牙,长辈怎么能不好好教训侄儿呢?”
“冰阳,别跑了。”天安说道。
冰阳却正在兴头:“不要紧啦,再跑远一点,我可不想被他追上来报复。”
“不是,有情况!”
什么?冰阳忙停住脚步,三人双手护胸观察四周。
“喂,天安,你不要学我好吧,什么都没有啊。”
天安却没有搞笑的意思,仍聚精会神地察看周围:“不可能,明明在靠近啊。”他明确地感觉到土地上传来的脚步声,虽然非常轻微,如同猫一步步在靠近猎物。
冰阳和绯儿又打量了周围一圈:“你演得还挺像,好了,下次有这种情况我一定提前告诉你们,你……”
“让开!”天安突然冲过来一把将他们撞开,待他们抬起头来,天安正咬牙切齿地甩着自己的右臂,好像被什么东西扯住一般,慢慢地,手臂上竟流出鲜红的血来。天安痛得厉害,又甩将不掉手上的东西,索性抬起腿来,胡乱地往前方踹了一脚,“榴榴榴……”一阵叫声,天安跌坐在地,手上已多出一排长长的齿痕。但他没有时间查看伤势,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扑到了他身上,只见天安一个人在地上翻滚,手上不知道抓着什么东西,拼命向外推。
冰阳这才确定他并非骗人,喊道:“天安,把那东西按到右手边。”
天安正自着急,闻言使尽浑身力气将手中的东西按过去,冰椎射出,打在天安身侧,却没有插入地面,鲜血流出,显出一只猫身狗头、浑身雪白的异兽,一时尚未死透,仍抽搐不止。
袁、林二人长舒一口气,正要上前查看天安伤势,却又被他喝住:“别过来,还有,很多。”通过土地上传来的感觉,天安仿佛可以看到,一群脚步轻盈的怪兽正向他慢慢围拢过来,也不知是受他如注流淌的鲜血吸引,还是仗着自己能够隐遁身形,打算个个击破,“就像刚才那样,我抓住它们,你们伺机出手。”
“那怎么行?”绯儿担忧地喊道,刚才杀掉一只就已经负伤了,而且看天安眉头紧蹙的样子,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那你说怎么办?”天安气冲冲地反问。绯儿欲答无词,索性抽出青藤朝天安身周一顿猛抽,“不行,都被躲开了,它们速度很快。”
绯儿用求助的眼神望向苦苦思索的冰阳,他也是眉头大皱:“没办法啦。”
天安闻言拉开架势准备迎击,岂料下一刻冰阳拉着林绯儿一起跳到了自己身边:“你干什么?这样三个人都会受攻击的!”
冰阳嘴角一翘:“不一定,赌一赌吧,告诉我它们离得多远。”
天安虽不知他意欲何为,但形势紧急,忙报道:“最近的,大概只有五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