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跟你一起去。”巫咸抽完了烟,突兀一句。欧阳收了钱包,说,“不用,我自己去,我认识路。”
“知道你认识路,你认识去的路,认识回来的路么。”
欧阳侧头,“你当我傻子?”
“是谁说学校门口的树去的时候就在左边回来就在右边不对的。”
“巫咸!”
巫咸举起双手,“得了,今年还是在山下等你。你早去早回。”
“知道。”
“哪年你都说知道知道,哪年不是呆到天黑。”
欧阳少恭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百里好像去小兰那儿了。”
“你朋友我不熟。”
“就是那个冰心。我青梅竹马。”
“俩男的该叫竹马竹马。”
“……巫咸!”
“知道了知道了~”巫咸说,“怎么着,你要第三者插足啊。”
“就是不放心,不行,我得去常熟看看。”
“得了吧。你还有课呢。”
欧阳瞪他一眼,巫咸摊手。
“你知不知道,每年我在山下等你,都觉得你迷路了。”
欧阳进了书房,开始整理前一天查资料弄乱的书架:“怎么会,我认得路,而且,上山就一条路。”
“我怕你一不小心,就跟着巽芳走了。”
欧阳手一停,一本中药名录就这么半上不下的卡在那儿。欧阳低头,说:“她都….死了。”
“就是因为她死了,我才怕。”
“你想太多了。”
“明年别去了,她不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未婚妻。”欧阳继续整理,动作有点粗暴起来,“她带着我的戒指。”
“你们领证了?办酒席了?她承认了?”
“巫咸!”
巫咸掸了掸衣服,淡淡地说:“反正我就是个备胎。”
欧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一年,也就一天不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一年,只能和巽芳在一起一天。”
巫咸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放了下来。
“你还活着,可是她已经死了。”
巫咸深深叹气,折回去,帮欧阳把更高架子上的书一一理清。
“我知道,她对你来说是无可取代的,但是,我就想试试,哪怕只有一点呢,我能不能比她重要。”
“巫咸,别试了。”欧阳说,“很伤人。”
“嗯。”
常熟,这天下小雨,下午三点多本来该是阳光明媚,百里屠苏下车的时候跟傍晚一样。方兰生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了,方兰生穿一件淡色的风衣,看样子等了很久了,嘴唇冻得发白。
“怎么着突然就阴天了,估计晚上要好一会儿下了。”方兰生撑开伞,白色的伞面上是褐色的英文,伞不大,方兰生还往百里屠苏那儿偏着。百里屠苏换了一只手拎行李,另一只手很是强硬地把伞推了过去。
方兰生笑了笑,把伞打在正中间。
招呼了一辆出租车,一路拐进去,方兰生的家在个步行街附近,算是繁华。从楼梯上去,开了门,看着房子外面旧旧的,里头很新。
是个顶楼。
顶楼送阁楼,有个小小的楼梯在墙边,扶手是典雅的藤花样。
“我家只有一个卧室,你只能和我挤一下了。”方兰生很抱歉地说着,进厨房切了几片姜,和着红糖一起煮。百里屠苏揉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方兰生的家,如他所说,不大,客厅很空旷,厨房看着倒是挺大的,方兰生一边慢慢搅动姜汤,一面说:“你可以先去阁楼看看,不过别乱动。”
百里屠苏脱了鞋子就上去了,阁楼上有一个布衣柜,开着拉链,里头挂着一件一件很繁复的衣服,有的是古装有的是礼服样,都用塑料袋套着。边上一个大书架,架子上没有书,都是盒子,里头东西乱七八糟的,墙上还钉着类似订货单之类的东西。
“这里是成品。”方兰生端着个纸杯子,很小心的走上来,百里屠苏赶紧去接住,方兰生一撒手就开始甩,“烫死了烫死了。”
百里屠苏捏着,也确实烫。
“要不你先睡一会儿?晚上步行街吃东西去,新开的烫串店不错。”
“嗯,行。”
方兰生从阁楼的窗子往外探了探,“喝完了去睡吧,我把床铺好了,你要去洗澡也有热水。我得去对面趟。”
百里屠苏应下了,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方兰生出去了好一会儿,他洗完澡,看见自己有条短信,是dotaA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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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理他,百里屠苏吹干了头发就睡觉了。他坐了两个小时公交到火车站,又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很累了,所以睡得很香。
百里屠苏是被饭菜香味叫醒的。
方兰生已经回来了,百里屠苏看外面的天是黑的,路灯都亮着。方兰生见他起来,说:“烫串店今天没开门,我去超市买了点东西,自己煮的面。”
洗过手,百里屠苏坐下,端着面条一入口就瞪大了眼睛。面是超市卖的很普通的鸡蛋挂面,菜也是普普通通的小青菜,鸡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桌子上的小菜也只是凉拌黄瓜而已。
“好吃……”百里屠苏又吞了一口面条,确信这就是普通面条,又伸筷子夹起一片黄瓜——他更惊讶的发现,看着似乎散了的黄瓜居然还连在一起。
方兰生有点害羞地解释:“前几天看食谱,看着这个凉菜挺有意思,就自己做了,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百里屠苏将那片薄的透光的黄瓜片送到嘴巴里,微酸微辣的味道很清爽。
“嗯……”百里屠苏不是不想说什么,他已经被感动到说不出话了。以前看小说看电视剧说美味的食物会让好吃到流泪,这次他总算是相信了。
真的不过是挂面鸡蛋青菜和黄瓜?
方兰生起身,又盛了一碗面条给他:“喏,不要吃太快,会消化不良的。”
“要不要和我去对面?”方兰生洗碗的时候说,“嗯….顺便帮一下忙。”
“好啊。”
百里屠苏换上了鞋子和衣服,结果方兰生很诧异地说:“诶…就是对面那个屋子啊。”
就是对面的屋子,住的地方是605,对面真的就是606而已。
和这边比起来,对面有点乱,没有什么家具,卧室和客厅打通了,靠着阳台一台缝纫机,还有很大的桌子,上面零零散散放了东西,和那边阁楼上同款的书架上头放了布料和其他的,有的百里屠苏连见都没见过。
方兰生叹气,“上次接了个单子……真不该看着是天下贰的东西就接。”
“嗯?”
方兰生一脸苦闷,指着桌子上的那块不明物体:“那个啊……六祸套……”
诶诶诶?
百里屠苏看过去,只是…只是一块白色的布料和一点杏黄色花边吧?
“怎么固定啊啊啊啊!”方兰生坐在缝纫机前面,用手抓着头发,“谁来给我个六祸看看啊啊啊!”
“我有啊。”百里屠苏假装很不在乎的说,“我的六祸还没升级,在仓库里放着。”
方兰生的眼睛立马变成星星了——
“我要看我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