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次联欢结束后,我去你家取了作业,第二天母亲便为我复印好了。我本来是想当天就给你送去的。但想到你万一和男孩子一起玩该怎么办啊?
于是我决定晚一点还给你。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把它压在枕头下,并祈祷你会嫁给我,你会爱上我,我甚至会默念十遍“我爱金玉娇”和十遍“杨多福爱金玉娇”。
我想象着,我的默念有一天会突然变成千里传音,被你听见,然后你知道我的心以后会爱上我。
临睡前我会摸一摸你的作业,然后把被子卷成一团搂在怀里,幻想着我怀里搂着的就是你金玉娇。
可这样舒坦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大约是一个星期左右吧。
我记得那天我卧在沙发上,看着那台满是雪花点的老电视播放的《将爱情进行到底》。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叫我。我跑出屋子,发现是你。我还以为我真的练成了千里传音,杨多福爱金玉娇的话被你听见了呢。
可结果你却是来要寒假作业的。我让你进屋坐会儿,你却说你着急。我把压在枕头下的作业递给你时,我还感觉到它是温暖的。
你走之后,我爬上房顶看着你离开,却看到路的转角,有个男孩子在等你。我突然感到很烦躁,无论做什么都很不舒服。我告诉自己,安慰自己:那个男孩子一定是你的表弟,不是你的什么男朋友。
可是我却是发自心底地不相信。我的脑子不受控制地幻想,那个人是你的男朋友,你想快点写作业,只是为了和他玩。你们会卧在你家的沙发上看电视,他会抱着你,他会亲你的嘴..。
就这样,我想着想着就哭了。
之后一连好几天,我的脑子总是想着你们在一起亲密的样子,你会和他去滑冰,你会和他去看电影,他会抱着你,他捏你的小脸蛋儿,你也不会反抗。每当我想到这些的时候,我的心里总是酸酸的,麻麻的。
我的心事并没有被父母发现,反而是我的烦躁惹的他们发怒。一次我因为母亲做的菜淡了,把筷子用力地摔在桌子上。父亲训斥我:“天天在家不写作业,也不做家务,吃饭时候也不吃饭,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我啊”这话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不知道我的脾气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大。但父亲的那句话打开了我的堤口,所有的愤怒一泻千里,只是错了对象。
父亲要打我,我夺门而出,跑出院子,母亲在后面追我“杨多福,你干什么去”。
父亲却大骂“让他滚,滚了就别回来,就当这么多年养了个畜生”。
听见这话,我的心里委屈极了,我爱的女生,和别人在一起了,我是那么的喜欢她,她却离弃了我,我想这一定是我这一生中最难过的日子了,可偏偏这时候父母也不要我了。我觉得我的天都塌了,我觉得我经历了世界上最艰难是时光了。或许是那时的我太年轻,又或者是老天本就不公,之后的许多年中,我经历了比那更为艰辛的岁月。
我沿着公路一直走,要去哪里我不知道。天渐渐黑了,这里没有路灯,我很害怕。我记得我蹲在一棵树下,不敢再向前走了。我很想你,我回忆着你的模样,想着想着就哭了。
我大喊着:金玉娇我爱你,金玉娇我爱你,嗓子都喊哑了。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当我不哭了之后,我决定离开这座城市。我幻想着,我去了北京,谁也找不到我,那时你会发现原来失去我是那么的痛苦,你很后悔,于是你和你的男朋友分手了,你祈祷我可以回来找你,没日没夜地祈祷。
而我在北京工作,后来成了明星赚了钱,也变的帅气了,然后回到东丰,那时你已经上高中了,我在校门前等你,你看见我以后抱住我,哭着对我说:“杨多福我错了,我爱你,求求你别离开我,求求你了”。然后我抱住你,捏了捏你的脸蛋,带着你离开。
下定决心后,我向火车站走去,我没有钱,但我决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我会趁着火车停车的时候,爬上车顶,然后就坐在车顶一路坐到北京。到了北京之后,先找几个小学生,然后劫他们点钱,有了钱以后,我就去当演员,然后努力奋斗成为大明星。
梦想是美好的,但它太脆弱了。
还没等我走到火车站,我便被父亲抓住了,父亲一脚将我踹出两三米远,并大骂我:“你******长本事了,还离家出走,你再走一个我看看”。我起身就跑,结果没跑两步就又被父亲抓住,那晚我被父亲暴打。
就这样我成为明星娶你做老婆的梦想被父亲一脚踹碎了。
但之后,我更加不惧怕父亲了,因为我非常坚信我只要去了北京就一定会成为明星的。
从那以后,我不会经常想你和那个男生的事了。可1999年的冬天,我仍旧过得很不快乐。过年的时候我许愿,我会成为大明星,娶你做老婆。
2000年3月份,学校开学的前一天返校打扫卫生,我再次看见了你。你跑过来拍着我的脑袋对我说“嗨,杨多福,新世纪快乐”。
在那一刻,这整个冬天的不快一扫而散。
打扫完卫生后,老师开始发书。我和你说“金玉娇,一会儿一起去买书皮啊”
可你却回答“不去,我早就买完了,是柯南的哦”
于是那天我拉着高诺,走遍了东丰所有的文具店,只为了买柯南的书皮,最后在城北的一家很破的文具店里买到了。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父亲有些生气,整晚一句话都没和我说,母亲问我去干什么了,我说去买书皮包书。吃过饭后,母亲要给我包书,我说不用。
我把书拿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小心翼翼地裁剪着书皮,用尺子测量书的大小,在书皮上画下记号,尽管如此小心,我还是裁坏了一张。我的英语书没办法包了,于是我把语文书的书皮包在英语书上,因为你英语学的好。
第二天上学,我看见了你的新书皮,真是的和我的一模一样,都是柯南。只不过你的还有毛利兰和小五郎,我的只有柯南一个人。
我特意把包了书皮的书摞在桌子上,期待着你会突然发现我们的书皮一样,然后惊讶地问我在哪里买的。
但这期待落了空,你似乎对这些毫无兴趣。
记得那段日子,每到下课时你总是听着复读机在日记本上抄写歌词。你的书桌里几乎都是磁带,我记得最多的是谢霆锋的。
我问你:“为什么要抄歌词啊”
你说“我要学唱这些歌,但是我记不住歌词”
“那我帮你抄吧”
“真的,那太好了”你高兴地差点跳了起来。
然后我便开始了没日没夜地抄歌词,并且成功地带动了班级里抄歌词的风潮,还为复读机半导体的销量做了重大的贡献。
我记得你让我抄的第一首歌是朴树的《那些花儿》。那是我第一次听说朴树。当时我还在想,居然还有人姓朴。
我一遍一遍地听着《那些花儿》,他每唱完一句,我就会按下暂停,记下歌词,有时会漏过去一句,我只好把磁带拿出来重放。
你知道后,取笑我太笨“你怎么能笨成这么样呢,复读机是可以倒退的”。
在为你抄写谢霆锋的歌词时,我发现我喜欢上了这个歌手,《谢谢你的爱1999》中,最后那句我早已付出了灵魂,无论怎么听,我都觉得是在说我。
记得抄这首歌的时候,为了不让老师发现,我把复读机放在怀里,然后耳机从衣袖中穿过放在手里。我装作用右手支着头,其实是把耳机放在了耳朵上。每到副歌的时候,我总是会轻轻地跟着哼,我以为声音很小,但其实离我很远的你都听得到。每一次都会转过身用笔砸向我,来提醒我。
后来你说,我太危险了,复读机早晚会被老师没收,最后不用我抄歌词了。
我心里很不舒服,那复读机是我的啊。
那年的春天,我终于看见你穿那条黑色的裙子了。
那是一个周末母亲带着我去买衣服,在圈楼商场里,我看见你和一群人疯闹。
我叫你“金玉娇”
可你似乎没有听见。
母亲问我那是谁。我说是我同学,叫金玉娇。
母亲说你可真能嘚瑟。结果我大发脾气,把母亲扔在了商场,自己一个人回了家。在回家的路上,我还在想,以后要是母亲不让我娶你,我就带着你私奔,再也不会来了,让母亲一个人着急去吧。
第二天高诺王东找我打篮球。来到学校后,我看见你也在,你还是穿着那条黑色的裙子,看起来你的个子好高啊。
你和几个女生坐在学校的花坛上看着几个男生在打篮球。
我心里吃醋,告诉高诺去和他们打比赛。
结果那天超常发挥,从来也没有成功的三步上篮,竟然成功了。比赛后,我看到一个男生喝了你手里拿的水。一瞬间我的心里酸酸的,我想这个人可能就是冬天里陪你来我家取作业的男生吧。
我坐在一边不说话,高诺王东和他们聊得火热。王东的幽默再一次惹得阵阵笑声。我看见你在那边笑的合不拢嘴,心里很不舒服。
你们要离开的时候,你走过来对我说“杨多福,你怎么打得那么厉害啊”
而我却淡淡地回了句“因为所以,科学道理”。
你们走了之后,我在花坛上捡到了一本书,书皮是柯南的,我想这一定是你的。我追出校门想还给你,但却看见你红着小脸,揪着一个男生的耳朵。我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楚,没有叫你。
离开学校后,我便跑去书店,买了一本笑话大全,想着以后我讲的笑话也可以逗的你合不拢嘴。
回到家后,我把你的书随便的扔在桌子上,我心里很不高兴,我又像冬天的时候,那样开始胡思乱想了。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忘记把书带过去,但我却发现你的书并没有丢,我至今仍旧不知道那是谁的书,但我仍旧保留着。其实我猜,那本书应该是一个叫做邹子俊的男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