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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弹痕为证

“小黄狗!”

吴擎宇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这个小名,然后看着已经完全愣住的黄尽忠,动情说道:“老黄,时隔七十多年,除了那件残破的八路军军装和那块野狼的臂章我还保留着之外,我再也拿不出别的证据,可证据尚能伪造,但属于我们野狼突击队的记忆,却是无法被抹灭的,不是吗?”

黄尽忠还沉浸在那声“小黄狗”的称呼中,除了当年野狼突击队的战友,再也没有任何人这样叫过他。

吴擎宇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静静的看着黄尽忠,徐徐说道:“老黄,你是队里的狙击手,你还记得你的第一支狙击步枪是怎么来的吗?”

这是一个设问句,吴擎宇不等黄尽忠回答,自己就感慨道:“那些年月穷啊,咱们自己没有真正的狙击步枪,那就只有从敌人的手里抢!我记得那是在打山崎大队的时候吧,人家可是富得流油啊,炮击跑、歪把子、96式和99式轻机枪,那可都是好东西啊,馋得我们直流口水,可你却不馋这些东西,你就只对山崎大队的那些个狙击手感兴趣!”

“当时我就说了,只要你能把山崎大队的狙击手全部给我摸掉,那缴获来的狙击步枪就任你挑……当时咱们的军纪严啊,缴获来的东西全部要上交,再由团部统一分配,我这可是冒了被团部政委处分的风险啊!”

“你倒是也争气,战役打到中段,你就把山崎大队的狙击手一个个的揪了出来,打到后半段的时候,你反倒就成了我们的狙击手,把山崎大队的投弹手、机枪手挨个儿点名,最后就连山崎那老小子也被你给一枪狙掉了!”

“那一战之后,你终于有了你的第一支狙击步枪,那个宝贝劲儿啊,连睡觉都抱着!”

黄尽忠凝神的听着,眼角还挂着泪,嘴角却已微微上扬,他怎么会忘记呢?他记得比谁都清楚,他甚至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把狙击步枪的模样,细致到枪管哪里有锈斑,枪托哪里掉了漆,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本来想将那把狙击步枪一直保存下来,可当年战火纷飞,他最终还是在一次战役中负伤而将那把狙击步枪遗失了,这也是老将军的一大憾事。

当年的一幕幕浮上心头,吴擎宇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继续娓娓说道:“咱们的野狼突击队,虽说一直保持着十二人的编制,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那些中途牺牲的战友,他们也是我们野狼突击队的兄弟啊!”

“上高寨战役,刘三儿和猛子殿后,为大部队转移争取时间,死在了鬼子的乱枪之下;乔家沟战役,为阻挡鬼子的车队前进,石头和乔虎愣是扛着炸药包去把桥给炸了,而他们也被炸得连个囫囵个儿都没剩下;庙儿坪战役,为掩护团部转移,子光、刘同、徐晋,他们穿着团长、政委、参谋长的衣服迷惑了鬼子,英勇就义……”

一件件悲壮的往事,一个个熟悉的面孔。

吴擎宇和黄尽忠都不禁内心激荡,黯然垂泪,仿似那一个个兄弟都还在眼前似的,可是一眨眼,他们又都不见了。

“对了,还有孔楞子,我的好兄弟!”吴擎宇仰面擦了擦满脸的泪痕,可一低头,两行热泪就又流了下来,“石桥村大围剿,我被鬼子的迫击炮炸伤了腿,是孔楞子背着我跑出去的,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那会儿是哪来的力气,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枪,到处都是弹孔,但那个孔楞子,愣是背着我冲出去才死的,满身都是血啊,倒地上就断气了,我都没来得及喊喊他……”

“好了,不要说了!”

黄尽忠伸手止住了吴擎宇,痛苦的蹲在地上微微抽搐,往昔的峥嵘岁月啊,一回想起就是数不尽的血泪,这是他们刻在骨子里,一辈子都不会忘怀的记忆,可是谁也不敢去轻易触碰,因为真的是太疼了,即使已经过去七十多年了,但稍一触碰,疼得还是那么钻心,那么清晰。

吴擎宇也实在说不下去了,他仰着头,可泪水还是顺着鼻尖往下滴落,他本不想去提这些伤心往事的,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黄尽忠解释,只能残忍的撕裂这些旧伤口,让黄尽忠看看,他们俩的伤口是不是一样的血肉模糊!是不是一样的鲜血淋漓!

其实话到此处,黄尽忠已然相信了吴擎宇的身份,因为这些惨痛的记忆,如若不是亲身经历,许多都是外人不知道的。这些惨烈的战斗,很多都没有被载入史册,也无需载入史册,因为它们都深深的刻在野狼突击队每一个人的心里!

吴擎宇刚才说到孔楞子救了他的命,黄尽忠也猛然想起了什么来,他突然从地上蹿起,一头扑到吴擎宇跟前,就开始疯狂的撕扯吴擎宇的衣服,他这一辈子都会记得,他的队长吴擎宇曾在一场战斗中替他挡了一颗子弹,就在右边胸膛偏上的地方!

如果这人真是他的队长吴擎宇的话,那么他右边的胸膛上就应该会有当年留下的弹痕!

吴擎宇自然知道黄尽忠此举是要验证什么,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任由黄尽忠扒开他的上衣,露出他的胸膛。

一处弹痕,触目惊心!

黄尽忠完全怔住,停顿许久,他才轻轻的摩挲着吴擎宇右边胸膛上的弹痕,泪腺彻底崩溃:“队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我该死……你竟然还活着……还活着……”

吴擎宇拿掉了黄尽忠的手,双眼含泪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近百岁的老人,忍不住一阵哽咽:“老黄……你老了……不再是当年的小黄狗了!”

“是……是……我老了!老了!”黄尽忠用手背擦拭掉脸上的泪痕,看着眼前这个与七十多年前相貌无异的吴擎宇,仍旧感到很困惑,“队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七十多年过去了,你……你还是这个样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吴擎宇摇了摇头,跟黄尽忠一样困惑,“蜻蜓教会我上网之后,我就在网上查过,我这种诡异的情况,很可能与我当年被山体埋没的地方有关。这世上不是有很多传闻嚒,有的人被埋了几百年,可躯体仍旧不腐化,与常人无异,甚至还有的人被封困多年,但又离奇的复活重生,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很多事情,都是难以解释的!”

黄尽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是啊,类似的传闻我也听过不少,其实它也是有科学依据的,比如空气、土壤、压力、湿度……诸多因素机缘巧合的凑在了一起,就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情!”

“除此之外,或许还跟鬼子当年对我们使用的毒气弹有关!”吴擎宇大胆的猜测道,“说不定是他们的毒气弹,导致了我身体的异变,才使我能在七十多年后复活重生!”

“有这个可能!”黄尽忠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队长,那这样,回头我就命人把咱们这次从太行山脉里带出来的二战残留毒气弹拿去化验,你也去做个全面的检查,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我们肯定能找到原因的!”

吴擎宇像看白痴一样看了黄尽忠一眼,没好气的说:“这七十多年,你怎么就只长了年纪,没长智商呢?你要是这样一闹腾,化验过来化验过去的,那我成什么了?实验室小白鼠吗?”

黄尽忠错愕的一张嘴,他还真没考虑得那么全面。

吴擎宇倒也没真的生气,缓和了语气说:“老黄,不管我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活下来的,那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也不想再去深究,上天既然给了我这次重生的机会,那我就只管好好的活着,追究这些细稍末节的有什么意义呢?我不想成为一个异类而活着,现在的我,就是吴擎宇,21世纪的吴擎宇!”

“队长,对不起,是我欠考虑了!”

“没事儿,你也是为了我好!”吴擎宇拍了拍黄尽忠的肩膀,转而问道,“对了,当时我因为甬江有事儿,走得急,咱们从太行山脉抢回来的毒气弹和咱们野狼突击队战友们的遗骸,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黄尽忠回答说:“二战残留的毒气弹已由华北军区安全封存,以备日后对日问题之需,至于咱们野狼突击队兄弟们的遗骸,目前暂时还存放在华北军区没做处理,我急着回来找你,想先把情况弄清楚再说……现在好了,你这个队长还活着,那兄弟们的葬礼理应由你来主持!”

“又犯傻了不是?”吴擎宇没好气的白了黄尽忠一眼说,“你让我用什么身份去主持?告诉人家我就是当年野狼突击队的队长吴擎宇?教过你多少回了,凡是都多动动脑子,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呢?”

德高望重的黄老将军,此刻被训得一阵点头称是,乖得就像个新兵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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