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梧桐树下
那天的事情过去了以后，我就没回租的房子那里，直接去了贺小冉家，因为小白是和曾树语住一起的，我只有去老贺那里比较方便。程诺整整六天没有找过我，我也没有主动去找他。只要我一下班，就拉着老贺和小白一起瞎逛游。到了星期六的晚上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他们都要去陪各自的男友。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瞎逛，看着周围的人群，怎么忽然间觉得自己的眼里都是过往的情侣，一种深深的孤单感涌遍我的全身。我走着走着就到了原来的大学门口，已经一年多没有好好看过这里了，有一种夹杂着一点陌生感的熟悉。门口小饭店的生意还是那么红火，各种卖小吃的摊前也是挤满了人。我走到校门口打开水的那家店门口。打水店的老板是一个光头的胖子，个头不高，大约40多岁，整日乐呵呵的，逢人就打招呼，像极了电视里那个做牙膏广告的演员，让人忍不住就会想起“牙好、胃口就好，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你瞅准了，蓝天六必治！”所以我们也经常叫他“六必治”大叔。我刚到门口，他就走出来和我打招呼，没想到他还认得我，心里忽然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小姑娘，你也回学校来看看啊，经常和你一起的那个小男孩刚刚还在这呢，你是来找他的吧？这会儿不知道去哪里了，要不你去那边找找？”
“不用了，我只是出来自己一个人转转，真没想到您还记得我呢！您忙着，我先走了。”
“怎么不记得啊，你们都是一呆就是四年，我是看着你们这些小家伙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我是帮你们守护母校呢，有空常回来转转啊！”
我边答应着边朝学校走着，在大门口的时候忽然就转了身，我想去一个地方，已经太久没有去过了。我朝着“童梦奇缘”小区走了过去，我慢慢朝着和程诺第一次去的那个地方走过去，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秋千上晃动着。我故意装着很平静的样子准备转身离开，只见程诺已经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叫住了我。
“夏楠，对不起！”
本来我满肚子的不满和愤怒准备一起说出来的，但是望着程诺消瘦的脸和不满血丝的眼睛，我忽然说不出话来。
“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不对，我不该这么敏感，是我没出息，那天我真的是喝多了，我不是有心的，你原谅我，好吗？”
我低着头，不再看他，觉得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这时他冲上来一把抱住了我，说：“宝贝，跟我回家吧！”
那天以后程诺果然开始很努力地去找工作，我只要一上班，他就出去找，后来去了一家保险公司做业务员，由于没什么客户关系，底薪又特别低，所以几乎就等于每天白忙活。九月底的一天，我正在上班，吴非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问问程诺有没有兴趣自己接手一家小酒吧，就在吴非他们那条路上。我大致了解了下情况，觉得生意倒是应该挺赚钱的，因为吴非他们那块虽然地方不是很繁华，但是人流量挺大的，周围又有很多类似的美容院，都是些年轻人。但是出于两个方面的顾虑，我还是心里不太愿意让程诺做这个。一个方面的原因是虽然接手过来只要三万块，可对于当时的我和吴非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我们俩根本就没有存款。另一方面是我觉得吴非他们那里的环境不太好，周围全是小姐出没，要么就是嫖客，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我不想吴非去那里。我把我的疑虑告诉了吴非。
吴非说：“你放心，你先去问问程诺有没有兴趣，钱的事情好办，这边我来出，就当是你们借我的，也不着急还，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再还。第二个就是我是你哥们，肯定站你这边的，有我在，我保证不让他出事。”
“那不行，程诺自尊心那么强，上次你和他打架的事说不定他还记着呢，要是知道你出钱让他当老板，打死他他都不会愿意的。何况万一这生意赔了，程诺再把我给抛弃了，这欠你的三万块钱还不是我要赔给你了啊，万一我再遇上失业什么的，这债我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还你呢，搞不好要欠你一辈子的债呢！”
“那这样吧，这钱算我借你的，到时候赚了钱你就还我，要是赔了我一分钱也不要你的，这样总行了吧。要是你觉得程诺不会用我的钱盘店，那你就告诉他这钱是你从你家人、朋友那里借的，这样的话总行了吧，你就先去问问，说不定他很乐意呢，我看程诺那小子出去找工作，也不是个安心的人，说不定自己做点什么反而会好呢。”
“那好吧，我先去问问。”
晚上回去后我就问了程诺，没想到他倒是很兴奋，一股干劲十足的样子，就是担心钱的问题。我很久没看到程诺这么高兴了，就对他说：“钱的问题现在有办法解决，但是我有个事要和你商量，如果你能同意，我们就先去了解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可以的话就抓紧时间开张，但是如果你不同意，那估计再赚钱这事我们也做不了。”
“宝贝，到底什么事？”
“我是这样想的，三万块钱我可以先从我爸妈那里借一万，我再找老贺他们几个借一万，这样就有两万，还差一万呢，我想从吴非那里拿，我们两个人做呢，资金全部都是我们自己出，风险也挺大的，我去找他说让他出一万入股，我们占三分之二，他占三分之一，赚了钱给他分红，你觉得呢？”
“可为什么一定要找吴非入股呢？也可以问问曾树语、晓冬他们愿不愿意入股啊，咱们几个可以一起干，不见得一定要找他吧，而且他也不一定愿意啊。”
我不敢说这三万块钱全是吴非出的，因为我能感觉到程诺也认为吴非喜欢我，不然那天也不会出手打他，我觉得程诺对吴非还是有些介意的。但我又不好意思全让吴非出钱来给我们接这个小酒吧，所以就试着说服程诺；“毕竟这生意是吴非介绍的，而且店面也离吴非很近，他平时也可以帮忙照看，而且他和我说的时候就已经有入股的意向了。”
听我这么说，程诺勉强算是答应了，所以我们决定找一天时间先去看看店面，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由于程诺特心急，所以一到周末我就赶紧约着老贺、关颖和我们俩一起去看了店面。
店面不是很大，估计也就五六十个平方。去掉吧台的地方也就只能靠着两边的墙各放4张桌子，店面装修得挺有特色的，墙壁看上去全像裸露的砖块，在吧台的位置有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树，屋顶是大树撑出来的叶子遮住的。从顶上旋转下来的是高低不一的藤条编织的灯。吧台后面是整面墙的酒柜，墙角是一个大冰柜和一个冰箱，现在全都是空的。吧台更像是饭馆的收银台。其实这家店的名字是叫“大榕树酒吧”，但是整个格局上看不像是酒吧，更像是个餐馆，因为面积真的是很小。酒吧的门口面积倒是很大，还有那种可以拉开的遮雨棚，夏天的时候门口倒是可以放很多桌子供客人吃喝。反正整体没有我们想象的酒吧的那种样子，心里多少有些失望。看完后我们一起到吴非家楼上坐了一会儿。
吴非说：“虽然这店面很小，这地方又很偏僻，但是我以前看见张老板在这里的时候生意还是很好的。因为主要这附近没有这种店面，大部分都是流动人口，要是再加上一些宵夜来卖的话，生意应该会很好，就是可能会累点，你们两个人看店肯定是不行的，至少得再找两个人来帮忙，要是生意好的话，可能还要再加人的。”
“问题是，要是再加上夜宵的话，一方面卫生很难打理，人手肯定不够，另一方面就是我们现在的资金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夜宵的话肯定不够的。”程诺接着说。
“卫生是一个问题，所以夜宵最好就是以出售瓜子、花生、果盘、袋装食品为主，其实就是连带着卖一些零食啊、卤制品什么的，就是能让客人下酒的就行。这样一来的话，进货成本不会很高，如果需要钱的话可以先从我这里拿，反正我也是入股的嘛，到时用多少都算我投进来的钱。主要你们要请一个专业的会调酒和饮料的师傅。伙计你们暂时先再招一个，我让阿清带着我们店里的小雪暂时先来帮忙，等一切都走上正轨了再添人手，你们俩觉得呢？”
“我看行，要是你们准备开张的话就赶紧的，以后这可就是我们聚会的大本营了。”老贺嚷嚷着。
“那好吧，这前面联系张老板的事就交给你了，我看这店面也不用再怎么装修了，就是简单收拾下就行。”我对吴非说。
最后大家商量的差不多准备走的时候，程诺对吴非说因为我们都不太认识会调酒的人，所以让吴非帮忙找一个，所以我们就等着吴非把前期工作做好了。
没多久我们的新店就开张了，我给酒吧换了个名字，叫“梧桐树下”，因为我喜欢高中时学校校园那一排一排的梧桐树。调酒师和服务员是吴非联系的原先就在张老板那里做的凌浩和沈露，我们叫他们小凌和露露。就样我们的新店开张了，但是程诺怕这里太乱，所以不想我一直呆在这里。所以我的工作就没有辞掉，每天下了班之后再来这里帮忙，因为酒吧白天也基本上没什么生意。就是我们以前住的地方离这里太远了，所以我们也拜托吴非帮忙在附近找了一间屋子，又很便宜也宽敞。
酒吧的生意刚开张的两天不是特别好，可能是之前张老板的店关门太久了，所以没什么人知道这里又重新开业了。三四天之后这里的生意就慢慢好起来了。现在还是初秋，所以晚上直到夜里来喝酒的人都特别多。也有一些人喝醉了就会去吴非那里再次消费。吴非和楼清真的帮了许多忙，我很感激他们，但程诺就一直觉得吴非他们俩是因为有参股，所以为了自己的利益才这么卖命，楼清也许是这么想的，但我知道吴非是真的在帮我。有好几次只剩我和吴非单独两个人的时候，我都好想和他说声谢谢，但话都到了嘴边我一直都没说出口，也许有一句话“大恩不言谢”说的就是这样吧。虽然程诺和吴非也说话，但是总让人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只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可我知道程诺是一个敏感的人，所以在他面前我总是有意和吴非保持距离。在这方面楼清就表现的很大度了，也许她什么都不知道或者是什么都不在乎。她对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样那么热情，但又一样很有距离，有时觉得她心直口快，没什么心计，有时有觉得她心里藏着什么，让人琢磨不透。她在我们面前就是俨然一副老板娘的样子，但是和吴非在一起，她有时会当着我们的面对着吴非又是搂又是亲，有时又放佛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一样。我总觉得他们的这种恋爱关系可能是我们几个不能完全了解也没法体会的。
在“梧桐树下”刚开张的那段日子里，是我们最难忘的一段时光，大家都刚刚从大学校门走出来，刚走上工作岗位，刚融入社会，有各种碰壁，各种抱怨，但是我们都有各自的梦想，都觉得只要我们努力，生活就会按照自己预想的剧本演下去。即使会有短暂的不顺，即使遇到怎样的困难，我们始终坚信梦想通过努力一定可以实现，风雨之后总能见到彩虹。可是生活总是在我们预料之外的，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永远不可能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