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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谁是幸运儿

“多么可爱的玫瑰啊!”阳光说,“小花苞儿都要开放了,一定都很漂亮。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在我的亲吻下,他们都醒来了。”

“他们也是我的孩子。”露珠说,“我的滴滴露珠滋润过他们。”

“他们应该是我的孩子。”围在玫瑰四周的篱笆说,“你们只是他们的教父教母,你们只是在按照自己的心愿和方法给他们送了点圣诞礼物,做了点能力所及的事情。”

“我的可爱的孩子们!”阳光、露珠和篱笆对玫瑰说。虽然他们希望每一朵花儿都有最好的运气,但是他们却只能给其中的一朵花儿最好的运气,而且还必须有一朵玫瑰运气最少。真难办!到底选哪两个呢?

“我来解决。”风说,“我去过的地方最广最远,常常在细小的裂缝里穿行,见过很多世面,不管什么事情,都应该详细地了解清楚再说。”

所有的花朵和花苞都听到了。

这时,一位可爱的妈妈走进了花园,但是她表情悲伤,穿着一身黑衣服。她看见一朵半开的玫瑰花儿,新鲜而饱满,就摘了下来。她大概认为那朵玫瑰花儿是最漂亮的。她拿着花儿,走进一个安静冷清的小房间。那是她女儿住的。几天前,她的女儿还曾在里面快乐地嬉戏,而现在却像一个熟睡的大理石雕像,静静地躺在黑色的棺材里。母亲吻了吻已经死去的女儿,又吻了吻那朵半开着的玫瑰,然后把玫瑰放在女儿的胸前,似乎有了玫瑰的芳香和妈妈的亲吻,女儿的心脏就可以继续跳动起来。

那朵玫瑰花好像正在慢慢地开放,每片叶子都在兴奋地颤动着。“多么真挚深情的爱呀。在那个死去的小女孩的胸前,我就像一个孩子,接受母亲的亲吻和祝福的话语,走进未知的世界。我当然是所有姐妹中最幸运的。”

花园里又走来一个专门给花园锄草的园丁。她站在那株玫瑰花树前,注视着那些美丽的花儿,目光最后落在那朵最大的已经盛开的玫瑰上。她想,也许再有几天的温暖,再感受几滴露珠,这些玫瑰的花瓣就会凋零了。既然这些花儿已经完成了传递美的使命,那么现在就可以来点实际的用途了。她把花儿摘下来,用一张报纸包好。她要把它带回家,与家里那些没有叶子的玫瑰花儿放在一起,当成“混合花”保存下来。要知道,只有玫瑰花王才能得到如此的礼遇啊。

“我感到无比的荣宠!”这朵玫瑰花儿说,那个老妇人正看着它,“我是最幸运的,我将被长久地保存下来。”

花园里来了两位年轻的绅士,一位是画家,另一位是诗人。二人都各自摘了一朵漂亮的玫瑰花儿。然后画家就开始在帆布上给他摘的那朵玫瑰花儿作画,画得很逼真,这朵玫瑰花儿还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呢。

“这样,”画家说:“它就可以保存很多年代,而其它的成千上万的玫瑰则早已枯萎凋零了。”

“我是最受宠爱的!我得到了最大的幸福。”

诗人看了看他摘的玫瑰花儿,为它写下了一首不朽的颂歌《爱的画册》,歌颂他从这朵玫瑰花上的每片叶子所读到的神秘。

“我将与这首诗一起永垂不朽,”玫瑰花儿说,“所以我是最幸运的。”

不过,在这丛美丽的玫瑰花中,还有一朵花儿几乎一直被别的花淹没了。很偶然,也许是很幸运,它有一个缺陷,它不能直直地立在它的茎上,这边的叶子和那边的叶子也不对称,在花的正中心还长有一片有缺陷的小绿叶。当然,这种现象在玫瑰花中也是常有的事儿。

“可怜的孩子!”风儿说,并在它脸上吻了吻。

这朵玫瑰觉得这是一种祝贺,一种赞扬。它感觉,与别的玫瑰花儿相比,它有点与众不同,它的正中心长出的小绿叶正显示出它的奇特之处。一只蝴蝶飞过来停在它上面,吻了吻它的叶子,它是来求婚的,它让它又飞走了。后来又来了一个大蚱蜢,它端坐在另外一朵玫瑰花上,然后自作多情地擦了擦自己的胫骨,那是蚱蜢求爱的一种方式。蚱蜢身下的玫瑰不懂这个道理,但那朵奇特的花儿明白,因为蚱蜢正看着它,它的眼睛好像在说:“我太爱你了,爱得想把你吃进肚子去。”恐怕没有比这更热烈的爱情了吧?爱得一方要把另一方吸进自己的肚子里去。当然,这朵奇特的玫瑰花儿是不会愿意被吸收到蚱蜢的身体里的。

满天星斗的夜晚,夜莺在歌唱。

“她是在为我歌唱。”那朵有点缺陷或者说是有点特别的玫瑰说,“为什么我方方面面都比我的姐妹们都特别一些呢?是什么使我能拥有这样的特点而成为最幸运的幸运儿呢?”

两位绅士一边抽着雪茄一边走进花园,他们谈论着玫瑰和烟草的事情。听说,玫瑰经不起烟熏,它只要被烟一熏,就会褪去光泽变成绿色。他们可不想摧残那些最漂亮的花儿,于是就选中了这朵略有缺陷的花儿来做试验。

“这是一种多么难得的新的尊宠!”花儿说,“我真是格外的幸运,非常的幸运。”

于是花儿就得意洋洋在烟雾中变成了绿色。

有一朵玫瑰花儿,含苞欲放,它可能是那株玫瑰树上最漂亮的,被园丁扎在一束非常别致的花束的最显眼的位置上。它被送给了这家年轻骄傲的主人,随着主人的马车一起出行,它坐在别的花儿和可爱的绿叶中间,显得格外漂亮。

它去了一个盛大而精彩的聚会,聚会上男男女女们都打扮得光彩照人,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漂亮。音乐响起来了,在被灯光照射得如同白昼一样的戏院里,在暴风雨一般的掌声中,一位有名的青年舞蹈家跳着登上舞台,一束又一束的鲜花雨点一样抛向她的脚下。

那束扎有宝石一样的玫瑰花儿的花束也被抛向了舞台,那朵玫瑰花儿感到心中有说不出的幸运,感觉自己是向着光荣和美丽飞去。当它一触到舞台的地板,它就不由自主地跳起来,舞起来,在地板上翻滚,最后却跌断了花茎。它没有落到它的崇拜者的手中,而是滚到了幕后。道具员把它拾起来,非常欣赏它的美丽和芳香,只是可惜它没了花茎。他把它放在衣服口袋里。晚上回到家里,他把它放在了一个小酒杯里。花儿就这样在小酒杯里泡了一整夜。清晨,它被放到了一位坐在扶手椅里又老又衰弱的老祖母的面前。老祖母看着这朵又可爱又残破的玫瑰花儿,欣赏着它的美丽和芳香。

“是啊,你没有被摆放在富有而美丽的小姐的桌子上,却来到了我这个穷苦的老太婆身边。

在我的眼里,你就像一株玫瑰花树。你看你有多漂亮啊!”

她看着这朵玫瑰花儿,像孩子一样快乐,同时,也自然而然地回忆起她那已经逝去的青春年华。

“玻璃窗上有一个小洞。”风儿说,“我很轻松地就钻了进去,看见了老祖母那闪着光彩的眼睛,也看见了小酒杯里那朵可爱又残破的玫瑰花儿。它是最幸运的,我了解它的一切,我敢这样说。”

这株玫瑰树上的玫瑰都有自己的故事。它们都相信它们自己是最幸运的,因为信念使它们感到幸福。不过,最后那朵玫瑰坚信自己是所有玫瑰花儿中最幸运的。

“我会比他们活得更长久!我是最后的、惟一的、妈妈最心爱的孩子!”

“而我是他们的母亲!”围在玫瑰四周的篱笆说。

“我才是!”阳光说。

“我也是。”风儿和天气说。

“别争了,我们都有份,我们都是他们的母亲。”风儿说,“我们每个人都会从他们那儿得到自己的那一份。”于是风儿吹动玫瑰的叶子,让叶子在篱笆上散开,让露水滋润着它们,让阳光照射着它们。“我也该得到我的那一份,”风儿说,“我已经知道所有玫瑰花儿的故事,我要它们的故事在这世界广为传播。现在请你们告诉我,它们之中谁是最幸运的?对呀,你们说呀,我已经说得够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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