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扎着羊角辫,耷拉着双腿坐在金色的麦垛上,秋季是麦场一年中最好的季节了,未来懒洋洋的无所事事。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而未来的任务就是望着蔚蓝的天空,欣然享受着收获的结果。小石走到未来坐的麦垛前,强烈的阳光照射着他的眼睛,使他不得不眯起眼睛冲着未来喊:我们要回家咯。“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躺一会”未来依然望着天空回答。
小石放下手中的镰刀,拿起放在麦垛中的一个白色的帆布包,曾经这个包充满了仇恨和叛逆,而现在已满是淡淡的青草香,可却还是遮盖不住已褪色了的点点血迹。
小石朝麦场南边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间葡萄牙式的小木屋,屋子并没有门,因为这里除了未来和小石之外就不会再有人来了。小石拉开灯,灯光并不明亮,现在还不怎么需要灯,阳光还可以穿过窗户找到这个干燥的小屋。于是小石又关掉灯,从冰箱里拿出一些蔬菜,并不多但很有营养,蘑菇,青菜,胡萝卜和鸡翅。
小木屋的窗户里一会便冒出烟来,香味扑鼻。未来从麦垛上跳下来,在地上停了一会,向木屋的方向看了一眼,还好,小石没有看到,未来想,否则他一定又要唠叨的说,不能这样跳,会伤到你肚子里面的宝宝的。
未来慢悠悠的走回木屋,当她走回时,小石已经吃完饭了,小石并没有留下任何吃的给未来,只有几个柳橙在桌子上,柳橙已经包过皮了,未来顺手拿着吃了起来。
天已经有点黑了,未来走到镜子前,端详自己的脸,未来有一张广末凉子的圆脸,却又一个迷人的尖下巴,眼角微微上翘,这张脸算不上多漂亮,但比起怀孕以后未来更喜欢她自己之前的样子。现在未来每天起来也用不着再打扮了,因为在这里除了小石和几个她搭的稻草人之外没有任何人再欣赏她的迷人与文雅,所以她索性不去打扮。自从她怀上了小宝宝以后,脸总是丑陋的浮肿起来,未来开始担心她会不会永远这样。
镜子中出现了小石的身影。在男生中,小石已经算是比较帅的了,很清秀的脸,身上也有很健康的肌肉。
未来转过身,涌入小石的怀抱里。
他们一起躺在木屋里仅有的一张床上,望着小虫子在顶灯的周围安静的飞着,没有人说话。
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极少的对白。
未来看着小虫子,觉得那些虫子是自己,飞蛾扑火般的爱情让年幼偏执的她有点不知所措。
“我有点害怕,小石”未来先开口“我现在每天晚上都不敢睡觉,一睡着就梦见他们来找我们,到处都是血”。
小石的眼睛依旧盯着天花板上的灯,手里却搂得更紧了些,没有说话。未来躺在小石的怀里会有些安全感,时间安静的流逝着,如同停顿了一般,无声无息。
小石睡着了,未来从小石的怀里钻了出来,给小石盖上被子,自己也钻进被窝。
未来关上灯,月光就明亮的从窗户和门外射进来,毫不客气的散在每一件物体上,未来希望他们不客气些,最好亮的如太阳一样。
未来惧怕夜晚,就如同现在一样。她无论眼皮怎么打战却依旧坚持不睡。她摇了摇身边的小石,小石却没有任何反应。猪,未来轻轻地说,她躺下,用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小石的额头,小石的额头是他整张脸最迷人的地方了,眉宇分明的棱角,眼窝深邃而睫毛卷翘。
未来躺下仰望天花板,四下安静,只有小石平稳的呼吸。那呼吸像是一首安魂曲,使未来的眼睛变得迷离起来,她努力想睁开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变得格外模糊。
未来突然来到了一个满是樱花的地方,未来看到一个下身没有穿衣服的女孩,身边有斑斑的血迹,她站起来走到小溪边,用泉水洗净身上的血迹,穿上裤子,突然有男生从背后抱住她,一同跳下溪水,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未来拼命想看清他们的样子,却怎么也看不清,自己如同旁观者一样,看着他们的故事。
四周开始渐渐变白,满是樱花的树林突然变成严肃,洁白的医院。男孩和女孩出来时,未来听见女孩嘤嘤的哭声。
女孩和家人吵得很僵,拿着很多钱和衣服跑到了男孩租的房子里,似乎他们谈了很久很久,最终,男孩只拿了钱,银行卡,一把小刀和一个洁白的帆布包,这个包是女孩送他的,他视生命般的喜爱。
男孩和女孩在不停地奔跑,似乎有人在追他们,未来听见他们急促的呼吸,似一股温暖的气流吹到未来的脸上。他们已经用尽全力,可后面的人还是追上了他们,他们撕打在了一起,好像要把他们俩分开,男孩掏出了小刀,未来还没看清,一道白光闪过,鲜红色的血液便溅在男孩视如生命的帆布包上。男孩放开手,拉着女孩继续跑,很久,很久……
男孩带女孩来到一片金色的麦田里,女孩慢慢地走到麦田的中间,未来看着女孩的背影,女孩手里的包滑落,“磞”的掉在地上,如同女孩沉重的心,她开始哭,歇斯底里的哭,未来突然发现自己可以接近女孩,而不再是一个旁观者,如同看电影一般的欣赏故事的内容,未来兴奋的走向女孩,同一位崇拜电影中女主角的粉丝一样,用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女孩回过头,未来看到了她的脸,这张脸——是自己的!
未来猛坐起来,是梦!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阳光又重新照射进了屋子里,未来看看小石的被子,空荡荡的。未来慢慢爬起来走出木屋,麦场上空荡荡的,除了风声碰到麦穗和谐的交响之外,只有几个孤苦伶仃的稻草人歪斜的站立,没有小石的影子。麦场的生活总是这么乏味,未来尽量保持着不被任何人看穿的心思生活在这里。她厌烦这种生活,但同时又坚持这种来之不易的安宁。
小石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未来,吓了未来一大跳。“生日快乐,未来!”小石从背后拿出一大把蓝色的花,花只有指甲大小,却格外的蓝,只有三片花瓣,很弱不禁风的样子。“我见过的,小的时候我最喜欢这种花了,但是并不知道名字,谢谢”未来接过花“我很喜欢”。“过了今天你就18岁了。”小石说。是的,今天是未来的生日,未来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在空荡荡的麦场中央,似乎整个世界只有小时和未来两个人,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在为她祝福。未来突然有一种极度的空虚感,18岁的生日就这样度过了。难道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不应该在家人和朋友的祝福里,站在巨大的包厢里面,关掉灯看着蜡烛荧荧的光芒听着身边的人为她唱生日歌吗?为什么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要承载这么巨大的生活。她背负着两个人的生命,让她不敢不好好过。
“我们的宝宝有三个月了吗?”小石抚摸着未来的肚子问。“我已经不记得了,这个等待太漫长了。”本来未来是想告诉小石,这个孩子她不想要了,可小石期待的眼神让未来说不出口。“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未来问小石。“不知道,如果我们回去,警察会抓我们的,再等等好吗?”小石温柔的回答。未来没有再说话,寂寞侵蚀着彼此,小石摸了摸未来那被阳光烤热了的头发。“明年,明年的生日,我还会和你一起过的!”未来只是微笑。“不相信我?”小石严肃的说“我不会变心的,你会吗?”未来仍然只是微笑。在这个年纪说出这么稚嫩的话语是不觉得有什么古怪的,但是时光通常会改变和见证一切,包括年少时说出的话语,和不叫做承诺的承诺。
未来从不苛求男孩给予她过多的关心或照顾。只在未来肚子疼的发汗的时候,男孩轻轻地亲吻她的脸颊,未来觉得,男孩给予的这一切已经真的足够了,她觉得只有几朵蓝色的花和说笑话的生日是那么的幸福与快乐,在未来心里无比温暖,这是她这18个生日里最幸福的一天。
“我昨天晚上又做梦了,”未来说“我又梦到我们的过去了,好可怕”。
“不要怕!有我在,一切都不可能伤害你!”
阳光穿透小石和未来的眼睛在同一时空,在这一刻,无法否认的,他们相爱……爱偏偏是不可信的,梦中的女孩告诉未来,男人是最不可信的生物。我知道,未来坚定地回答,可我爱他,我会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一旦分开了,也没有别的办法。
未来的样子是多么的滑稽。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稚嫩的带着点婴儿肥的脸庞,清澈的眼神和可怜的微微隆起的胸部,光着浮肿的脚丫站在梦境里坚韧的回答。衬托着她无法掩饰鼓起来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