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喜欢得陇望蜀,羽千夜也不例外。他轻轻摩挲着石头,盘算着再绘一幅,然后再去找萌紫玥索取一阕绝妙的诗。
他那天离开宣安候府的时候,便知道自己把萌紫玥的名字弄错了,每每想到自己把她的名字理解为“孟子曰”,他的嘴角就抑制不住的往上弯,低头老想笑。
秦月影见他事情忙完了,遂语气哀怨的旧话重提,她拖长声音道:“殿下,茶和点心都凉了……”
思绪被打断,羽千夜面色不豫地瞥了一眼秦月影,又看了一眼那些精致的点心,眉头微蹙,“品茗本王还将就,这些甜腻腻的糕点就免了吧。”他生的再倾天倾地也是个大男人,对那些腻死人不偿命的甜食,素来是敬而远之。
“不甜的,不甜的,这些奴婢早就注意到了。”
秦月影只要王爷肯正视自己,莫把自己当隐形人,就算王爷满面怒气,或是冷若冰霜,她都甘愿承受。
她笑逐颜开的侍候羽千夜挽袖净手,然后将青瓷茶盏奉给他,语气略带撒娇:“奴婢好几年不做甜点了,殿下莫非忘记了?”
羽千夜弹了弹衣袖,不置可否的接过茶盏,先眯起眼闻了闻茶香味儿,然后轻轻抿了一口,含在口中细品,许久后,微颌首,淡然地道:“口感不错,唇齿留香。”
“殿下喜欢就好,以后月影多采集露水为殿下烹茶。”秦月影的笑容绽开的更大了,双眼放光。王爷一身才学和武功无人能及,鲜少有什么喜欢的东西,而值得他称赞的东西更是少之又少。
殿下这一赞,让她的心比吃了蜜还甜。
虽然秦月影的点心特意做的清清淡淡,有的还做成咸的,看起来颇为可口,可羽千夜依旧不热衷,他这人既便对喜欢的吃食都是浅尝辄止,何况点心一类的,仅意思意思的尝了一小块,便不再尝试。
秦月影脸上难掩失望,突然间似想起什么,转身从鎏金盘子里拿过一张洒金帖子,“殿下,这是刘大人府上的帖子。”
羽千夜没有接帖子,望着陌缥郜,沉吟道:“刘大人?吏部尚书?他这次又是为何事?”
陌缥郜拱了拱手,恭敬地道:“回殿下,一来是为宫中的刘妃晋升为贵妃,陛下赐住锦华宫;二来是为十月芙蓉茂,独殿群芳阵。”
羽千夜悠闲地把玩着腰上的龙纹玉佩,脸上露出足以致命的微笑,云淡风轻地道:“九月菊花开满枝,十月芙蓉正上妆,看来刘大人府上的木芙蓉开的不错啊!”
蓦然,他心中一动,福至心灵,想到萌紫玥就在尚书府邸的隔壁,心中竟生出隐隐的期待来。反正自己是打定主意要找她索诗的,索性借着这次的机会找她讨要,还可以用她古里古怪的名字作作文章,顺便打趣她一番。
他很乐意见到萌紫玥被自己气得哭笑不得的模样,总觉得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与别人不一样,特别的吸引人。
少顷,他垂下眼帘,微微叹了一口气,便是迟钝如斯的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反常——最近,他似乎老想起她……
风胤颢挠了挠头,在一旁提醒道:“殿下好似忘了一件事,那刘贵妃可是怀了龙胎……”
“闭嘴!就你长舌。”陌缥郜咬牙打断他,顺便狠狠踢了他一脚,对这货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力深感钦佩。
“嘶嘶!”风胤颢疼的呲牙咧嘴,立马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苦着脸,垂下头对手指。
羽千夜瞟了他们一眼,眸色平静无波,笑得安静而漂亮,“你们不必如此,本王就要多一个小皇弟了,高兴都还来不及呢,父皇老当益壮,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这下子,连陌缥郜也低头对手指,脸皱的像苦瓜,不敢看殿下笑得风华绝代的模样。
秦月影微撅着红唇,不太高兴地道:“如果殿下不想去,大可推掉,不过是些附庸风雅之辈,也没甚么意思,想来,那刘大人不过是想将刘小姐硬塞给……”她忿忿然地咬了咬唇,没有说下去,俨然一副为王爷打抱不平的模样。
羽千夜淡淡垂眸,嘴角居然有一丝冷笑:“月影,你逾矩了!刘大人双喜临门,本王岂有不去之理?”
“噗嗵”一声,秦月影连忙跪了下来,眼眶泛红地道:“奴婢该死,不该妄议主子事非,请殿下责罚。”
羽千夜优雅起身,缓缓踱到窗边,望着庭院里在风中飞舞飘落的黄叶,长身玉立,负手不语。
良久,在秦月影低低的啜泣声中,羽千夜不染纤尘的纯澈声音响起,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仪和疏离:“起来吧,下次莫要再犯。”
却说元朝暮次日醒来后,发现萌紫玥回来了,他苍白无血色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那天他对萌紫玥重新有了一番认识,心头充满好奇,奈何昏过去再醒来,萌紫玥已经去紫园了。他曾想过早点把她叫回遮暮居,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许是双方怪异的身份——他们居然是一对夫妻?可是貌合神离!
这层身份令他顾忌良多,最后还是装做不在意而不了了之。
现下元朝暮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最起码可以下床了,精神尚好时,甚至可以在屋子里走上上两三圈,虽然会气踹吁吁,但对比以前,可谓是好上太多了。
此时他就站在镂空雕花的窗边,目不转睛的瞧着院子里的情景,清俊的脸上隐含笑意,却也有几分疑惑不解。
院子里,萌紫玥百无聊赖的搬了把椅子坐在芙蓉花下,一脸哀怨的托腮凝眸,思绪是瞬息万变。
她回遮暮居有几天了,日子过的尚还算平静,但她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因原主对元朝暮有着深厚的感情,未免重蹈覆辙,平日里,她避元朝暮如避瘟神,并极力将这段无疾而终的单相思从意识里驱逐。幸而几个大丫鬟看她不顺眼,都不许她接近主子。
而她也不像原主那么善良,除了和元朝暮同床共枕以外,还偷空照料他。
照料他个屁!
尼玛!老子生来不会照顾人……她听从沈月茗的吩咐,爽快的跑到厢房里去住下。把灯一吹,再将帐幔一放,然后在小小的空间里打坐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