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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平倭的困惑

孔府立威

其实戚继光早就该来,只是因为倭乱滋生,不仅江浙兵祸连天,连山东半岛也不太平。

因为在戍边人缘甚好,再加上本就是山东子弟,于是戚继光便被朝廷从蓟辽边关调任山东的都指挥佥事,总督山东沿海三营二十四卫所所有兵马,共计六、七万兵马。

戚继光一接圣旨笑得十分灿烂,第一次上战场就能统领数万精兵,铁马金戈杀敌报国,光想想就爽得在被窝里咣咣直放屁,何况梦想已经走进现实。

他开始憧憬带领孔府儿郎驱逐敌寇,血色洪荒之中杀出锦绣河山,他坚信,这是他人生最重大的机遇,没有之一。

人在得意的时候常常以为踩到大便都是你的缘,就是不会冷静地想想没准这正是你的坎儿。

300年后,一个伟人崛起潇湘,他克己奉公,思深行远,扶社稷于将倾,挽狂澜于即倒,毛泽东与蒋介石都对其推崇备至,奉为圣人,他就是曾国藩。

但没有人知道曾国藩30岁前只是个平庸到庸俗的屌丝,他14岁起参加县试,接连七次名落孙山,几欲认命。23岁却峰回路转中了秀才,28岁已是进士。抵京为官后,他日日游玩,心性浮躁,高已卑人,为人傲慢。且好色,对朋友妻室注视数次,对别人漂亮姬妾目屡邪视。只是到了而立之年,才忽然发现生命经不起浪费,再不努力必将报废,于是奋发图强,立志要做圣人,脱胎换骨,终成名臣。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30岁是个分水岭,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戚继光此时未满30,自然尚需磨砺,他本想趁此良机优雅的转身,却不幸华丽的撞墙。

6万士兵,那仅仅是理论数字,但等他清点完毕,却发现只有4千多人,从6万到4千,他经历了从巴西国足到中国国足的蜕变。

其因若何,听轩辕娓娓道来。

那是个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万物明码标价,道义滞产难销,金钱无所不能,正义一无是处。

各级明军将领在纸醉金迷的奢华生活中养成了统一的核心价值观:向钱走,向厚看。

而军队里搂钱最普遍的方式就是克扣军饷和吃空饷。

克扣军饷风险较大,你让士兵平时当杨白劳,战场上去当主人翁,还指望人家忠贞不二给你卖命,估计不是活腻了就是想死了。

所以应用最广泛的便是吃空饷,官官都吃,人人都吃,吃的国家财政空空如野,吃的百姓生活苦不堪言,这样的军队,守家护院都嫌丢人,保家卫国只是传说。

于是6万士兵,被吃了九成空饷,尽管被社会现状忽悠了一把,但戚继光并不气馁,依然豪情满怀。

对他而言,人生只有三天,活在昨天的人迷惑;活在明天的人等待;活在今天的人最踏实。人永远无法预测意外和明天哪个来得更早,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过好今天。请记住:今天永远是昨天死去的人所期待的明天。

于是他决定带领4千士兵过好今天,拥抱明天。

对士兵而言,今天就是杀敌报国,明天就是封侯拜将,天下没有白吃的盒饭,国家给你饭吃,你就必须义务献血。

况且在战场上,你不杀鬼子,鬼子就杀你,你要是敢逃跑,鬼子不杀你,我戚继光先抓你放血。

戚继光虽然身在官场,却不喜欢说空话套话,他坚信,彪悍的人生从不带套,于是他简单直接地告诉了士兵这个生存的严酷法则。

当然,只靠说教效果还是有限,必须抓个典型来个杀鸡儆猴。

这个典型必须非常典型,他必须有足够的震慑力,这样一击才能树威,他还必须没有雄厚的背景,否则当头棒喝会先闪了自己的腰,这个人还要和自己关系密切,这样被自己惩戒之后才不会给自己下绊子,甚至叛变投敌。

当时在他的部队,符合这三点的只有一个人,戚继光的舅舅。

于是很俗套的大义灭亲的故事在戚继光手中传承,他舅舅屁点小事违纪违规,他便立刻咆哮如雷,把全军集合,当着一万只眼睛把亲舅舅一顿胖揍,那声声惨叫仿佛发自观者之心,让每个士兵汗毛倒竖,这个少年将军竟是阎王再世,发起飙来六亲不认,于是个个心生敬畏,从此以后,惟命是从。

当然戚继光事后也亲自向舅舅道歉,声称自己只是上演了出苦肉计,只是担心舅舅忠厚,不如黄盖入戏,所以没有先打招呼,为了迅速规范军纪,只能出此下策,以后平定倭寇,舅舅就是首功,天地间,你就是传奇。

戚继光的舅舅性格很像法国总统戴高乐,一戴高帽立刻就乐,然后谦虚地对外甥表示,不带这么夸人的,脸皮有点痛,于是二人和好如初。

绚烂的理想,一如绚烂的烟花,出生于地面,但永远指向天空。

在整肃完军纪后,戚继光决定追求理想,带着他的士兵,去奔赴倭乱最盛的浙江,到那里见证生命的意义。

出发前,他向着家乡的方向拜了又拜,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出发,战场,我已等得太久,太久!

种田与机遇

嘉靖三十四年七月(1555年),戚继光被调到浙江,升任浙江都司佥事。

但戚继光没想到,他到浙江接到的第一个命令,还是等,领导考虑的很周全,怕他等得寂寞,让他率领全体山东弟兄全职种田,以备军粮。

生命中有许多你不想做却不能不做的事,这就是责任;生命中有许多你想做却不能做的事,这就是命运。

命运再一次耍了戚继光,人生就是场比赛,可是我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戚继光那段时间满面愁容,哀叹不断。

所以能看到兄弟部队出征成了他最大的爱好。每当看着友军虎步雄姿,在他的视线里出出入入,他总是能感受到久违了的心跳并顺便痛心地挥舞一下手中的锄头和铁锹。

是因为他过人的天赋,让高层相形见绌,还是戚继光高尚的品格和气度,让同行产生了深深的嫉妒?事实上戚继光的优秀并没有让他自负,更没有因为自己未来的伟大而现在开始恃才傲物。谦恭低调的他本以为这样会有伯乐对他提拔知遇,谁知除等待没有一点变化的迹象和眉目。

原因,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拿刀的手去耕田,让天生的战士去插秧!

“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我当年唱这首歌比小沈阳好,可惜我的老师不是赵本山。

这世道想成事,要么上面有个男人,要么下面有个女人。

戚继光光棍一个,没人给他说话,没钱拿去送礼,不被排挤到边缘地带,还叫什么潜规则盛行的年代。

哈佛商学院教授对毕业生讲,如果你要做喜欢的事情,那毕业5周年的聚会不要去,因为那时你处在最艰难时刻,而你的同学们,大多在大公司里平步青云。同样10周年聚会,你也不要去。但是,20周年的同学聚会,你可以去,你会看到,那些坚持梦想的人,和随波逐流的人,生命将有什么不同。

戚继光是个坚持梦想的人,他相信自己的时代很快到来,在此之前,他只需要端正心态,耐心地等待,他知道,大妈都是从小萝莉那儿过来的,自己一个新人,被晾在一边也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当别人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时,我在做了,当别人知道我在做什么时,我成功了!——比尔盖茨

戚继光决定在种田之余,做一件没有人做过的事。写军事调研文章上报领导。

戚继光是个为战争而生的人,虽然战争不能当饭吃,但没有战争,他吃不下饭。

尽管此刻他只负责农业生产,但他并没有减少对战场的关注,没有疆场激情的倾注,他如涸辙之鲋。这样的生活确实很难让他安之若素。看着杀场上滚滚狼烟和慑人兵锋,他又何尝不是深深的羡慕,并渴望着理想上的脱贫致富。

此刻他虽然掌中无刀,但手中有笔,文字是无形的武器,他将多年所学所思付诸笔端,不求升官,不求发财,只为将多年兵法感悟与心中平倭之策广为传播,他坚信自己手握克敌真理,每条计策都抵得上百万雄兵。

于是他凝心静气,心里一撮小火,身体离地半尺,不做蝼蚁,不做神,做个码字退敌别样的军人。

他的策论简洁深刻,句句直入人心,主要表达三个意思:

第一、倭寇横行,有迹可循。

因鬼子多来自海上,茫茫大海,航行靠风。而海雨天风和时令节气女人例假一样都是符合自然规律的,一年时间鬼子只有半年抢劫,且多集中在清明与重阳之后的两三个月。

因为清明节前,风向难测,在此以后才多刮东北风;过了端午,风向转南,对行船不利。重阳节之后,也多东北风,但过了十月便刮西风,鬼子此时强行出海多半会被刮到大洋孤岛与鲁滨逊为伴。在顺风季节,倭寇便聚到大小琉球岛,看老天的喷嚏打向哪里便抢到哪里。

北风多时南侵广东;东风多时,西扰福建;东北风或正东风多时,江浙遭殃。

结论,看老天脸色行事,提前在倭寇可能登陆的地方布置地网天罗,任他沧海横行,也得乖乖就擒。

第二、倭寇战法,同出一辙。

倭寇登岸,以金钱做通行证,买通奸民,认路抢劫。一般都是黎明出发,鬼子胆小,怕在异域被围歼,因此常将部队分为几队至几十队,队与队之间相隔一二里,以吹海螺、扬白旗为通讯工具,一遇敌情,首尾相调,相互救援。

每次洗劫,必放火烧屋,投毒毁井,充分制造恐怖,使小股追兵不敢追击。如遇大队官兵,便弃财保命,将劫掠之物沿路遗弃,此计对明军百试不爽,虽人性贪财黑暗,实则军纪不严政令不通之故也。

结论,只要严明军纪,广泛发动群众,死打鬼子七寸,祸乱可平。

第三、鬼子不可怕,只是宣传机器将妖魔化太过放大。

你觉得它有气场,它够狠,它霸气外露,是因为你被外界的声音吓坏了自己原本清澈的眼睛,你被其他人谈论和赋予它的疯狂同化了,因为你没有走近它,没有看到真正的它,所以这种情况才会出现。

当你发现满身盔甲状如鬼怪的倭寇出恭时也一样憋红脸庞,扶桑武士害怕时也一样白眼乱滚和飞沫四溅,你突然发现,原来,鬼子和你一样,都是普通的俗人。

结论:拿刀比能跑重要,勇敢比捡钱重要,团结比自私重要,内心强大到混蛋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内心够强大,人就敢玩命,能玩命的军队,钟馗都不怕,还会怕鬼子。

什么是运气?准备+等待=运气。

我们常常在羡慕别人好运时,却不知时时为自己做好准备。

人生没有捷径,所谓的捷径,只不过是耐心而已。如果你没一个好的耐心,那么你就永远没有机会,如果你没有机会,那你永远就不会成功。-记住,耐心就是机会,机会才会成功。

经过耐心的等待,和执着的追求,属于戚继光的运气终于来临了。

不久之后,为了统一抗战,朝廷决定在江浙战区增设宁绍台参将一职,统领宁波、绍兴、台州三地军权,位高权重,是个十分要害的职位。

消息传来,很多武将为此纷纷停止战斗,从前线赶回后方,请客送礼,拉人下水,甚至写匿名信诬陷竞争对手,只为屁股能挪到那高高的位置。

但等馅饼从天而降时,砸中的却是辛勤耕田用心码字的戚继光,让无数久历官场的老混混上下牙床无法合拢。

所有的奇迹,都是人创造的。帮助戚继光创造这个奇迹的是当时的总督胡宗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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