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朝毕没有回纳兰府,拐了个弯儿去了曹寅的府邸。
她早就听说墨香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更是生的标致水灵,想见见真正的宦家小姐,大家闺秀究竟是何模样。抵不住好奇心,瞒着曹寅和纳兰,偷偷一人潜进曹府。
曹寅居住的地方,家丁旺盛更有护院把守,凭阑珊硬闯还真不切实际。她不能大摇大摆的进去,那终究得通报曹寅,费这么大劲不就白忙活了嘛。
说来还真凑巧,阑珊绕到曹府后门,就看见一棵歪脖树,粗粗的枝干斜刺里伸进高高的围墙。这下可把阑珊乐坏了,撸起袖子卖力的往上爬啊。好半天终于扒上了围墙,心想爬树还真是个力气活。瞧把她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刚两万五千里,把红军长征之路走过来了呢!
要说这天不遂人愿,人倒起霉来,还真是千奇百怪啥事都出,一波波涌来,直杀得你措手不及。就在阑珊胜利曙光在望,马上就要骑上墙头的时候,这不就出事了。
“大胆小贼,光天化日就敢爬人墙头,你眼中还有无王法?”一块石头不偏不倚正中阑珊后脑,砸得她头晕目眩,直直坠落下去。
“啊哟,好痛…呃哦…”阑珊一屁股坐到地上,疼的她七荤八素,半天回不过来神。
“自作孽不可活,尝到苦头了吧,小贼。”书童打扮的年轻小子,斜着眼居高临下的望着阑珊,满是不屑的说道。
“五元,不得无礼,”一个身着白衣的俊朗男子,一跃下马,身手敏捷风度翩翩。走上前来扶起阑珊,“姑娘,你没事吧?”
阑珊龇牙咧嘴揉着屁股,听到男子的话像是被火烫到一般,抽回自己的手,戒备的打量眼前的陌生人。但见那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透着睿智,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正邪魅的笑看着阑珊。
“你如何知道我是女子?”阑珊不由自主泛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这男人的眼睛就像大号强力的勘探仪,逡巡她周身的上上下下内内外外。眼底深处的一抹掌控全局的自信,也让阑珊犯怵,心生寒意!
“你的发式。”男子简洁的道,弯身拾起阑珊掉落在地上的官帽。
意外失足,噢,不,应该是被人‘袭击’,以致摔下墙头的可怜阑珊。疼痛惊慌之下,没意识到帽子掉落,露出了把柄。阑珊撇嘴鄙视自己临危大乱的胆小本性,赶忙接过男子手中的帽子,迅速戴好,“呃—谢谢,告辞了。”
阑珊抱拳拜了一拜,此地不宜久留,今后也不宜相见,希望这只是一场意外中的意外,赶快结束这段小插曲,离开方位上策!
“我家公子还没问完话,这么着急逃跑干嘛,是不是做贼心虚了?”那个叫五元的书童闪身拦在阑珊前面,挡住她的去路。真是个不开眼的家伙,什么叫逃跑??人家是光明正大的离开!只是没走成罢了。
不算太宽的胡同,五元一手称在墙壁上,严严实实堵住阑珊的去路。狠狠瞪了五元一眼,阑珊硬着头皮转回身去。这下麻烦可大了,自己是女扮男装被人识破,而且这男装还穿的是朝廷官服!清朝哪有女子做官的?随便安一个欺君之罪,她就死翘翘了!
“嘿嘿---公子,不知还有何事?”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的阑珊,巴望男子没见过大世面,不认识朝廷官服。一颗心装满虔诚,拜过中外诸神,连圣母玛利亚也没放过!祈祷眼前的男子只当她是顽皮小女子,闲来无事女扮男装溜出来玩的。他们只看见她骑在墙头,到底是进还是出,还不全由自己说了算!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受的伤恐怕不轻,姑娘若是方便,我可以带你回医馆治伤。”男子只字未提阑珊身穿朝服的事,也不问她的来历,爬墙的缘由。反倒是一脸诚恳,着眼关心阑珊的伤势。
“嗯?”这下轮到阑珊傻眼,难道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搞不清楚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我们少爷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白玉医馆当家人,小贼,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得白玉医馆的医治,怕是还无这个资格,何况是少爷主动提出为你治伤。”五元炫耀身家,一脸不屑嫌弃阑珊没见过世面!只是他不明白少爷为何如此好心,不将眼前有入室偷窃行为的嫌疑犯扭送官府。
“五元,”男子微有责备之意,喝止书童,侧头温柔的对阑珊说道,“姑娘若是不愿,在下也不强求,只是你这样,真的可以自己回家吗?”
“可以—不用担心,这就是我家!”阑珊指指曹寅家外墙,暗示道。看那男子一脸精明,一定要加深他的错觉,让他以为自己真的是偷溜出来,不小心被他撞破的大家小姐。“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别人,我怕……”试探的问,很怕男子戳破她的谎言。见他略微点头,阑珊提到嗓子眼的小心肝又落回原处。“告辞了。”说完恨不得插上翅膀,一瘸一拐的蹦跳着,快速离开了。后门都是锁着的,阑珊不会傻到推门而入,只得在男子的注视下,艰难的蠕动走!!
阑珊又绕回曹府前门,费力的迈进去。现在这副模样,不等回到纳兰府,她就会伤痛而亡。顾不得心里的小九九,盘算什么坏主意。也不考虑曹寅的大嘴巴,直接宣告行动失败!
男子眼睛微眯,仍旧盯着阑珊消失的方向。
“少爷,为什么……”五元见公子冷冷的站着,小声问出心中的疑惑。自家少爷从来没有对谁有过半分注意,不过是个翻墙未遂的毛贼,今天却让少爷破了很多例。
“她,是当朝廷谏。”男子回了侍童的话,“一个女人。”
“什么?这---”五元吃惊,刚才的小贼是……
“走吧。”男子翻身上马,勒缰而去,五元赶忙跟上。
家丁通传,曹寅大步迎了出来。
“阑珊表弟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你,怎么了?”曹寅意识到不对不再贫嘴,赶忙扶助摇摇晃晃的阑珊。将她带入大堂,“来人,去请孙太医。”
“不用了,”阑珊拦住曹寅,“我没大碍,只是摔伤而已。”她就是医生,哪会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刚才虽然从那么高的墙头摔下来,好在墙根泥土松软,才不致骨折摔断腿。
“摔伤,为何会摔伤?”曹寅一头雾水,“退朝就找不见你人影,溜那么快,不会是去做什么坏事了吧?”
“我…我…失足不行啊!”阑珊慌乱,“你别胡乱瞎猜了。”曹寅一副坦白从宽的态度,让阑珊扯谎都不自然!转眼撇到站在曹寅身侧的清丽佳人,“你是墨香涵?长的真好看,一朵好好的鲜花,怎么插他这坨牛粪上了!真是可惜。”阑珊一点都不见外,不掩饰自己对墨香涵的欣赏,说话也直爽不避讳,一派浪荡公子作风。亏得和曹寅在一起,人以群分倒也相得益彰。
“久闻阑珊小姐个性爽直,你的作为香涵很是佩服,今日一见更觉亲切如同旧知。”墨香涵温柔含笑,声音依侬清脆悦耳。
“是吧?我也觉得似曾相识呢!好像我们之前见过一样!”阑珊有些兴奋。墨香涵让人不自禁的喜欢,身上散发一股似水温柔,容纳着周身的一切!
“你们这是一见如故吗?这么快就熟识起来,真让我有些不适应呢!”曹寅耸肩,想当初香涵对他可是爱搭不理,整个一个冰山美人,颇具挑战性!要不是他百般示好,费尽心思追求,墨香涵早就嫁做他人妇了。
“女儿家跟男子怎么能相提并论,这也许就是天定的缘分。”墨香涵本性淡漠,如弱水三千温凉沉静。不喜喧噪,可是阑珊却让她很是喜欢,就像失散多年的小妹,唤起她姐姐般亲情。
今日的倒霉事,在阑珊遇到墨香涵之后,郁闷之情迅速消解。那个陌生的男子带来的恐慌,也一并忽视掉。阑珊没有跟曹寅他们提起,吃过晚饭,纳兰才得空,将阑珊接回纳兰府。
“你怎么了?”纳兰伸手在阑珊面前晃晃,看她一脸惆怅,“有心事?”
“没有。”阑珊抬眼看了看纳兰,叹了一口气,“啊哦---”心不在焉的靠上旁边的小桌,恰巧碰到伤了的手肘。
纳兰皱紧眉头,“在哪摔得,这么严重怎么说没事?”刚才在曹寅府上,阑珊轻描淡写一语带过,纳兰就没在意。阑珊手肘上一大块青紫的瘀伤,刺疼他的眼。
“我爬墙了,下次不敢了!”阑珊低头,声音小如蚊蚋。怕纳兰责备,赶忙保证道。
“爬墙?为什么要爬墙?不会是曹寅家的墙吧?”纳兰哭笑不得,不知该说阑珊什么才好。早知道她活泼好动,一肚子古灵精怪。可是,她爬墙的作为,还是让纳兰意想不到。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诶---笑什么呀,人是有好奇心的!”阑珊强词夺理,纳兰捧腹惹得阑珊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犹豫了半天,阑珊终究没有将白衣男子的事告诉纳兰。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阑珊兀自想。看着纳兰小心翼翼的给自己上药,一种莫名的满足涌上阑珊心头。
‘只羡鸳鸯不羡仙’阑珊轻笑,幸福还能停留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