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上场，别人还能硬架着不成？”阑珊撇嘴，丝毫不认同白玉的说法。“白旗又不是没人了。”
白玉嗤笑，“白旗有很多人，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当然是为贝勒爷好，京城谁不晓得白玉贝勒文韬武略，仪表堂堂。随便开个医馆，也是龙头。贝勒爷美名在外，没必要参加比武，以证明自己的实力。万一输了，岂不是泼一桶脏水在自己身上，何必冒这个险呢？”阑珊谄媚，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服白玉，看看她的这一片赤诚之心，完全不藏私。
“若我不上场，赢的人就是纳兰性德，这正是你想要的吧。”白玉毫不留情面，一语戳穿阑珊的本意。
“话不能这样说，毕竟，贝勒爷不上场，确实是双赢啊。”阑珊狡辩，还是把双方利益放大，把自己的私心缩小。
事实明摆着，历史命运决定白旗不能赢。白玉选择挑大梁，分明自找苦吃。就算和纳兰性德站在擂台上又如何，凄凄惨惨的败了多丢面子。
“你就料定我非输不可？”白玉敛起笑容。
“鳌拜不会让白旗赢，皇上也不会。所以，无论你上场与否，都改变不了什么。”阑珊不在绕弯子，说出了谁都明白，却谁也不揭开的谜底。
“你知不知道，这话若是传了出去，谁都保不了你。”白玉站起身，走到阑珊面前，冷冷的看着她，说道：“鳌拜选你当廷谏，真是让你自寻死路。这么感情用事，是嫌自己活的时间太长了吗？”
阑珊看着阴晴不定的白玉，越发摸不透他这个人。前一刻白玉还黯然神伤，这一刻却又冷酷狠绝。时好时坏的白玉操纵着她的情绪，阑珊完全料不到，下一刻的白玉，将会是何面目。
“你也知道，我说的没错。”阑珊直视白玉，不肯露怯。
“没错？”白玉反问，“那又如何？如果是非真假都分的那么清楚，天下哪会有不公的冤假错案出现，对与错，也不过是人云亦云界定的。善意会招来杀身之祸，你还真得起来吗？”
阑珊凝眉，脸色垮了下来。白玉说的话很残酷，但是一针见血。黄旗必须赢，她才来劝说白玉放弃比武。少了白玉这个劲敌，纳兰性德的危险便少了一分。
可是，就因为黄旗强势，白旗就不能赢，说是为大局考虑，可大局又是什么？难道，牺牲少数以成全多数的利益就一定对吗？
“这就是官场，一个没有对错，充满是是非非的权利争夺之地。说到底，每个人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似是而非的选择。鳌拜如此，我也如此。”白玉充满无奈，语气苍白无力。
‘众人皆醉你独醒啊，不就是不让你上场比武，痛快答应得了。干嘛一副悲天悯人的苦瓜脸，把事情搞复杂，气氛也弄得苦哈哈，心里怎么如此消极，白瞎长得这么帅了’。阑珊默默地碎碎念，把白玉狠狠修理一番。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贝勒爷说得真是精辟。”阑珊继续恭维，向着劝降的小目标奋进，“那么，贝勒爷是不是不会参加比武了？”
“恰是相反，这武我比定了。”白玉坚定的说道，彻底断绝阑珊的希望。“纳兰性德身为黄旗子弟，要为皇上效力。我同样不会退缩，要为白旗卖力。不论结果如何，我问心无愧。”
白玉一句问心无愧，不论结果断了阑珊的念头。阑珊想以名誉相吊，结果白玉根本就不在乎。明知山有虎，还毅然决然的登山，白玉轻取功名的洒脱，也让阑珊心折。
“下官钦佩贝勒爷，不相叨扰，阑珊告辞。”阑珊知白玉下定决心，相劝无用，只能离开雅图阁，另做打算。
白玉本来犹疑不决，阑珊的劝说帮他做了最后的决定。她让他知道，黄旗对他的忌惮，白旗对他的仰靠。白玉孑然一身，怀着仇恨活到现在。如果没有这份恨意支撑，他也许不会出人头地。这样算来，白玉或许应该感激白旗给他的折辱。
吴应熊回到雅图阁，天色已晚，白玉拿着酒杯，在月下独酌。
“陪我喝一杯。”白玉为吴应熊斟酒。
“廷谏来过，找你有何事？”吴应熊浅尝辄止，他不太喜欢喝酒。
“阑珊，”白玉喝了很多酒，眼神也变得迷离，轻轻叫着阑珊的名字，“她，来劝我－－－不要跟纳兰性德比武。我－－－回绝了。她居然说，佩服我……哈哈，佩服我……我白玉，凭什么……让她佩服？”
“你喝醉了。”吴应熊皱眉，白玉愁云惨淡的醉样，完全没了往日的风采。“既然决定了，就别再为此忧心。”
“选择比武，我是做错了吗？”白玉长叹，心中始终挥不去的愁绪，搅得他心神不宁。“如果阿玛和额娘，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我与白旗水火不容吧。哼，我只想扬眉吐气，却注定要输，时势造英雄，哈哈……我当真不是英雄？”
白玉的双亲是一场宫斗的无辜牺牲品，孤苦伶仃的白玉多得族人轻蔑唾弃。直至两年前，他的父母平反昭雪，白玉才重又回复贝勒的贵族身份，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早就在白玉心里，刻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只有你，白玉。”吴应熊握住白玉的肩膀，“我说过只有你，才能选择白旗如何输。英雄不以成败论，白玉就是白玉，何苦为盛名所累。”
白玉定定望着吴应熊，慨叹道：“知我者，非你莫属。白玉此生，无憾了。”
吴应熊微笑，轻轻一拳打在白玉胸上：“早说你不能喝酒，说这些醉话，你酸不酸？白旗的人快把整座京城翻过来了，你再不出现，白玉医馆也准备关门大吉吧。”
白玉点点头，眼神坚定的道：“明天，我会进宫。白旗的事由我说了算，檠穆尔，靠边站。”
“檠穆尔是个两边倒的墙头草，此人做惯了过河拆桥之事，总懂得利用人心，制造声势。你要小心一点。”吴应熊叮嘱道，白玉虽天资聪颖，可毕竟对官场生疏，难免一时疏忽让小人钻了空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