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他俊秀的冰冷的脸看不到任何表情，那是我最初见的死神的脸，不，比那时更冷。
“你以为我是怕你毁了他吗？我是自己不想再回到那个勾心斗角的皇宫里去，他的死活不关我的事！”我站起身大声说。
“你骗得了朱瞻基，不管他有多明察秋毫始终是人，但是你忘了吗，我是神。”他说。
“是啊，你是神，可是又怎样，你说过神是不能随便杀人的。”我提醒他。
“可是我上次就杀了你，你不记得了吗？”他的脸还是毫无表情，我仿佛是在对一个魔鬼说话。
我冲上去抓住他的前襟，朝他吼：“你到底要怎样？我跟你回冥间，我答应你，我这就跟你回去，你放过他。我你想要怎样都行，求求你放过他。”这是我第二次求他，哭着求他，第一次是我喝醉了酒求他带我离开百花园。
他将我抱住：“你要我怎样，怎样才能原谅我，才能原谅我？”这是他第二次抱着我哭，将泪流进我的脖颈。
好像是在解一个错综复杂的三元方程式，三个都要有结果，却相互牵制，每个人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带我回去吧，给我喝忘魂汤让我忘了这一切，那样我可能就原谅你了……”我说着话他却并不理我，而且他身体的重量朝我压下来。他失去意识般朝地上倒去。
“你怎么了？史洵？你怎么了？”我心里一阵发慌，突然记起他之前说过神也会受伤的那般话。
“孟嫂！孟嫂！”我大叫着。
“小姐还记得吗，那时你灵魂出窍，是少主为你续命，还有之前将你从宫里带出来救你，用的是少主的血，神转世成人的血是能保命的药，可是救你两次少主的身子吃不消，尤其是后面那五个月你还怀着孩子，少主原以为你的魂魄穿越时间回到冥间找到答案之后就会答应和我们回冥间，谁知小姐并没有想通，还是执意不肯原谅少主。那之后少主的身体就变得很差，他的身体越来越不能承受神的元神。我和何伯劝他放弃你或是直接带你回冥间等待下一世，可是他并不听，说就算这一世不能让你原谅至少能让你少恨他一点，下一世不要躲他躲得太远。灵魂可以相互牵引也可以相互排斥，如果小姐有意躲避，转世后少主就算有法力也是找不到的……”
我静静地听孟嫂给我讲这些，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史洵，我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
“他会怎样？”我问孟嫂。
“如果漂浮的灵魂找不到牵引的力量，阎帝会将少主的灵魂唤回冥间。小姐，现在少主将决定的权利给你，阎帝只给了你三天的时间，你，好好考虑吧。”孟嫂的脸上也没有了任何表情只是向我陈述。
我平静地度过了两日，第三天黄昏，我抱着小慕在院子里散步，有人敲门，我就去开了门。来人竟然是不久前我去见过的柳月儿，那天我告诉过她我住的地方叫她有空可以过来看我，没想到她今天来了，不过她的神色不对，很着急的样子。
她抓住我的手，急急地说：“小青，不好了。”
我怀里还抱着小慕，我单手抱孩子腾出另一只手拉她进来。她好像急坏了。
“发生什么事了？月儿你慢慢说。”我拉她到大堂让她坐下说话。
她听到我的话眼泪就往下掉，哽咽着说话：“是相公出事了。之前相公在洛阳买的那三个玲珑香玉碗是上好的古玉制成的，还因为是汉代的古董所以值不少钱，相公低价买来又高价卖赚了一些钱，这次相公再去洛阳，刚好碰到上次卖玉碗给相公的那个人，那人骗相公说还有十几个同样的玉碗要卖不过价钱要比上次的高，相公相信了回京城后就到处借钱去买下那十几个玉碗，可是拿回来之后找行家看过之后说是赝品。借钱给相公的那些人听到消息就上门来要债，还说如果不还钱的话要报官捉相公去坐牢。小青，我没有办法才来找你，你让史公子救救相公，如果相公坐牢了我和小俊怎么办？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下去？”
月儿哭得伤心，我看着不忍。
我的唇咬了又咬：“月儿，你让我想想，也许还有别的办法。”
“小青，你上次不是说史洵要买一条街给你吗，他那么大的家产，就算向他借的，等日后有了钱我会还给他的。小青你帮帮我，我不可以让相公去坐牢的。”月儿哭得让我心揪成团。
这不是还不还的事。为什么刚好是这个时候？难道真是命中注定逃不掉？
“月儿，别哭了，我答应你，我明天就去找史洵。”我说。
史洵其实一直在宅子里，昏迷不醒。何伯对史家那边说史洵出远门去了。
只要过了今天我就能摆脱他的纠缠了，偏偏这时候又出了戚泽的事。可是我似乎把问题想得简单了，史洵就这么死掉的话，史家的人会怎样呢？他是史老爷和夫人的儿子，是史湛的弟弟，是小敏和小康的叔叔，虽然他和他们的关系不太好，但始终是亲人。我怎么一点都没有想到他们。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躺在床上的史洵的脸色还是苍白，但摸他的身体还是有温度的，这两天都是孟嫂用自己的血当药在为他续命，就像当初史洵用他的血救我一样。
我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用手抚摸他的脸，冰冷的脸。
“你醒来吧，你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你不是说要还给朱瞻基一个富足的国家吗，你觉得你做得够好了吗？前几****还在京城的大街上看到好多乞丐，你是神呢，怎么这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他没有一点反应，眼睛紧紧地闭着。
我俯身吻他的唇，然后低喃：“你不是说过不会再不管我了吗，你现在走了，不是又一次抛下我？我答应你我不再想朱瞻基，他都愿意放下我了，我何苦再去自寻烦恼。我也答应你好好和你过完这一辈子，然后我和你回冥间，下一辈子你不找我，让我去找你，我们会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