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江湖……”
倪迪在心中重复着我的话语，默默点点头，从我这个十八岁的男生身上，她仿佛读懂了男人的世界。
眼镜找来两三个弟兄，当着众人面扒光了王老虎的衣服、裤子，倪迪脸色绯红，急忙转头头去。
王老虎这个昔日二中的一霸，如今沦落到这份田地，他也只能怨恨自己惹谁不好，偏偏招上了我。
他脸色难堪，双手捂住小弟弟，被两个弟兄架着扔到了操场上。此时，正是放学高峰期，很多人都取出手机、DV，闪光灯、快门声响个不停。
王老虎颜面尽失，彻底在二中失去了脸面，甚至连很多道上的朋友都瞧不起他。
第二天，这家伙没有来，八成是退学了。
话说回来，此时教室中堆满了人，如此也不是个办法，学校还以为我们在闹事呢。我有心重建独狼帮，可搞的风头太大终归不是好事。
江北市的道上卧虎藏龙，各方势力本身维持在一个平衡的状态，如果这个时候独狼帮搞出一些大动静来，恐怕各方都会孤立独狼帮，到了那个时候整个独狼帮将会陷入被动。
狱中三年，我也学会了一个基本的做人道理：低调。
毛小帅、张大壮带着弟兄们在教室里庆贺，踩在桌椅板凳上面手舞足蹈，墙上、课桌椅子上遍布他们的脚印。
我见倪迪紧紧皱着眉头，当即摆摆手，止住他们：“妈了个巴子的，有点出息好不好？得瑟个鸟毛！小帅、大壮，你们两个留下来打扫卫生，其他人在蓝波湾夜总会等我！”
“哈哈，阳哥威武。”弟兄们纷纷收拾家伙走出教室，只剩下小帅跟大壮两个可怜虫打扫卫生。
我陪着倪老师也走出教室，一路沉默，路过她办公室的时候，倪迪忽然抬起头说：“陈阳，去我办公室吧，我那里有消毒水和创可贴！”
倪迪包扎伤口的的手法很是熟练，她父母都是医院职工，打小便教授了她不少医疗知识。她捏起沾满酒精的小棉球，小心翼翼的涂抹在我的伤口上，“疼吗？”
倪迪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令人沉醉。
我摇摇头说：“不疼。”
“以后不要随便打架，知道了吗？”倪迪有些后悔，她也不晓得为何会说出这番担心我的话。
她的声音到最后比蚊子扇动翅膀还要微弱，心中扑通扑通的开始乱跳，脸上羞红色一片，更是不敢同我对视。
很快，伤口包扎完毕，我道了一声感谢，提着外套便离开了办公室。
出了学校，我取出那款二百元的小灵通手机，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妈，我一会回来。”
电话那头老妈非常高兴，说：“阳儿上学了，这是大事。我这就出去买菜，晚上给你做点好吃的。”
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便朝着家里赶去。路程有些遥远，当我到家的时候，老妈早早便守候在门口。
回到家中，桌子上面摆了四五盘炒菜以及一瓶红星二锅头。
老妈为我倒满酒，我一饮而尽，便听到老妈在一旁抹眼泪：“这瓶酒还是你爸爸买的，可惜我都一年没有见过他了。落在了黑龙帮的手里，又不知道会吃多少苦。”
趁着酒劲，我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碗筷“噗通”一声跳起来，老妈担忧道：“阳儿，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有本事了把你爸爸救回来！”
我安慰老妈：“老妈，放心好了。相信儿子，老爸很快就能平安回来！”
吃完晚饭，我带着墨镜，穿上老爸以前那件老旧的皮夹克上了出租车。
路过小院的时候，秦叔正和四下里的邻居们坐在一起，好似为了一步象棋争得脸红脖子粗。见到我的出租车过去，冲我打了一个招呼。
这时，手机再次响起，是毛小帅打来的：“阳哥，兄弟们都在蓝波湾聚齐了，都等着你呢。”
“知道了，我正好有件事情要说。”我又叮嘱道，“今天晚上不准喝酒！”
“不能喝酒？为啥啊？”毛小帅着急了，到了波兰波这种场子玩，不能喝酒那还玩个什么？
“哪里那么多废话，不让喝就是不让喝。”随后，我挂掉手机。
靠在座位上闭上了双眼，如今找黑龙帮复仇、救出父亲是当务之急，另外，独狼帮恢复以后，手底下五六十个弟兄开销也是一个大问题，看样子必须要找个法子赚点钱了。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我看到前排计价器上面挂着她的工作证：何静。
“何师傅，还有多久到？”我问。出狱以后，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到了蓝波湾叫我，我打会盹。”
“睡吧，小伙子，看你挺累的。”何静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呼啸而过的车辆，一边回答。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到出租车踩了刹车，缓缓睁开双眼，望向窗外，却发现这里仍旧是在城北高速主干道，两边都是农田。
“怎么了？何师傅！”我心生不妙，试探着询问。
莫非中了黑龙帮的埋伏？
何静打开车门，面色有些苍白，慌张说道：“遇到个碰瓷的。”
碰瓷这种事情很多见，我说：“碰瓷？这群家伙可真是无聊啊！交给我来处理吧。”
“小伙子，这话可不敢轻易说。”何静将声音压得很低，“城北主干道这货碰瓷的那可不简单。”
“什么来头？”
“据说，这片高速路是黑龙帮罩着的。”
又是黑龙帮？这帮家伙可真有种，做生意都做到高速路上来了。
我推开车门，笑嘻嘻说：“何师傅，你放心在车里坐着。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何静有些纳闷，心中嘀咕，一个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能做什么？这位年轻人虽然谈吐不凡，从穿着打扮来看，也不是富二代、官二代；要说他是个练家子吧，可是那瘦小的胳膊腿，能打吗？
我却懒得再去理会她的好奇，径直走到这辆桑塔纳出租车跟前，何静十分配合的开了近光灯，将前方的东西照的清清楚楚。
那小子留着长发，坐在柏油路上，叼着香烟，这哪里是碰瓷，分明就是打劫嘛。
长头发见到我走过来，以为是来送钱的，笑逐颜开说：“不错、不错，你们这群司机现在真是越来越自觉。都不用我多说，就把‘过路费’送来了。”
“哥们，有火吗？”我来到他面前说道。
借火？长头发有些纳闷，不乐意问：“钱呢？”说完，这家伙见到我眼神中蕴含的杀气，立刻觉得不对劲儿，当即就要掏别在腰间的家伙。
从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是一柄匕首。
我一脚揣在长头发下巴，传来骨骼错位的响声，这家伙飞出去两三米，一手托着错位的下颌骨，一边怒斥道：“你妈了个逼的，干！”
说着，这家伙就要去捡地上的匕首。
我哪里能给他这种机会，冲过去一脚踩中这家伙捡刀的右手，长头发哀嚎一声，旋即膝盖朝着他胸口朝天一顶，这家伙口鼻蹿血，匍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这时，我听到背后传来出租车的喇叭响声，正是何静。她将车开到我身边，急忙招呼说：“上车。你打了他们的人，一会黑龙帮的车队就要到了！”
临行前，我又踹了那家伙一脚，丢下一句话：“记住我的名字，陈阳！让你们老大来找我！”
长头发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的下巴掉了，鼻梁骨也断了，根本出不了声，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我坐车离去。
就在出租车离去不久，后方开来两辆汽车，一辆别克，一辆面包车。
面包车司机猛踩刹车，在地上残留下一道黑漆漆的车轮印子，接着，从车上跳下来七八个彪形大汉，七手八脚的将长头发抬上了面包车。
同时，别克的车门也打开了。他穿着价值不菲的报喜鸟西服，脚下蹬着一双红蜻蜓，这是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家伙，在他的脸颊一侧，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痕。
一名壮汉来到他面前，说：“老大，又是那个家伙干的！”
此人正是黑龙帮老大乔老三，也是当年陷害我入狱的元凶。
乔老三扔下抽了一半的雪茄，用劲踩灭，脖子上青筋暴起，“操******，看样子这家伙活得腻歪了！敢在我乔老三头上拉屎撒尿，我非弄死他不可！”
壮汉又说：“老大，长毛你最了解，心狠手辣，打架从不拖泥带水，也算一个能打的；还有二中的王老虎、洪力，可都被这小子打趴下了。我记得三年前，陈阳那小子还没有这么厉害！”
“哼，再厉害顶个屁用！”乔老三不屑道，“如今整个江北市的黑道早就变了，单打独斗成不了气候！”
……
何静猛踩油门，窗子两边的路灯飞快掠过。我偏过头，见到仪表盘上显示车速达到了一百二十码，这女人一旦疯狂起来，果然比男人还要猛烈。
“小兄弟，你以前练过？”何静咯咯直笑，“刚才你身上那股子劲，倒是跟我丈夫有点像。”
“你要是不介意，我就喊你一声大姐吧。”我说，“何大姐，你丈夫是干什么的？”
“他是一名军人，可惜失踪很久了。”何大姐的声音有些暗淡。
我听出这是人家的私事，便不愿意在多问。
何静又拉着我在城区饶了几个大圈，确认后面没有车跟来，这才开到了蓝波湾，压下计价表，说：“小伙子，今天非常感谢你！”
我取出百元大钞，何静不肯收：“你是一个好人，这趟车我不能收你的钱。如果没有你，我今晚上就要给黑龙帮的人上交几千元，这一个月就白跑了！”
人家都这般说了，我也不好在说些什么，留了一个电话，说以后遇到事情找我，转身便走。
只是心里头一直在嘀咕，我是一个好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