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餐从山上下来是晚上七点，华灯初起。
路边高大的白杨，绿色树叶在风中摇曳，发出的声音，就如同断断续续的流水声。四周的山脉隐于夜色之中，两道突兀强烈的光滑翔其中。清冷、朴素，透着一种颓唐气质。
车忽然刹住，若素毫无防范上身微微向前一倾。稳定后，她靠在软软的车椅上，问：“怎么啦？”
车内一片寂静，林海侧过身凝视着她。突然，他说：“素素，做好思想准备！”他顿了顿，又说，“下午我问了上海华光医院，全国最权威的整形医院。专家查看了病历，说你的情况严重恐怕很难复原。这我们也是必须面对的，我想知道你的接受能力及程度。刚才用餐时，你让我明天去看你妈，我可以做到，长期下去我也可以做到。但是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你父母吧！”
若素那天久久地没有说话，林海等着她。毕竟，这是一个严峻到残酷的问题，谁都不能代替她的承受。
她突地就流下泪，泪水哗哗地流，不可抑制。
心微拧，林海闭了闭眼睛。不自觉地将她搂入怀中。
不自觉地。
“林海……林海……我……”她哽咽得说不出话。
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林海微笑如花，温柔的口气：“别怕，我们慢慢适应，一切会好的。过段日子，恢复差不多时，我陪你去看你父母。看到你有人要，他们二老心会放宽地接受下来。老人还不是就担心这吗？”
若素委屈地说：“我也设想过很多次，演练过很多次怎么出现在他们面前。可是，谁家的爸爸妈妈愿意看到自己家的孩子变成这样？一想到他们心情，我就很难过，这远远超过我对伤疤的害怕。我很想从容地站在阳光下，可就是无法做到。”
他暗暗叹息，伤痕就像一只射在她身上的毒箭，毒汁四射，让她遍体鳞伤。喜欢上这个女孩，连她的忧虑和害怕都能直接影响到他的心情。
他伸手，专注而仔细地为她檫去泪水：“明天下午我接你出院，再调养一段时间，我带你去见我父母。我们结婚吧？”
“就是结婚！”见她一脸惊愕地望着自己，林海重复道。
“结婚。”若素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太令我吃惊！太突然！我想我要有个时间来接受。”
林海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没事，给你时间。但别不当一回事，我可是认真的。”
“喔！先回医院吧！”若素有点恍惚地坐直身体望着窗外。
呆呆地。
返回的路上，经过医院门前小店铺，林海下车要了两瓶冰冻矿泉水。他转身准备回车内，发现若素也下了车站在他身后。
“谢谢，林海！今晚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回去吧。”她低声说。
林海笑了笑，看得出她是被结婚两个字给吓到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简若素才会更吸引住他，抛开越来越多精致的面具，也不过是一个脆弱而平凡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