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恋师：二
阿非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还在意外中思想着，对毛杰的举动，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他充满了疑问，但这些疑问是没有人来帮他解答的。比如：毛杰和吴艳会有什么结果；毛杰怎么会有这样冲动的想法和行动……想了一会，下课铃倒响了。
终于，一天的任务算完成了。学生们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另外还留下一半的人在加班搞学习。阿非也在这留下的一半人中，他今晚花了太多时间在其他事情上了，他得补回来。他拿出昨天发的数学卷子，又做起来。当然，这一半人的努力是不会白费的，结果证明：考上高中的学生，多半是留下来加班的学生。
离11点半熄灯，还有一个半小时，这段时间是很宝贵的。阿非，神行合一的投入学习。
再看看毛杰，这时候他还在台灯下看着那封情书。他抄好了一遍，看着那像狗抓的样子的字，他想改一改，加点自己的想法和意思。可是，不管如何增删，总觉得不大搭配，像是狗尾续貂。看过再三，思量一二，还是原封不动的抄下来。再抄完一遍，就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他打了个哈欠，倒在床上，等第二天不期而至。
第二天，毛杰下午没去上课。他提前回老家了，连假也没请，一个朋友也没通知。他是坐公交车回去，经过心安村那座50米长的大桥，到村站台上下车，直走200米就是村小学学校。这学校有幼儿班到小学六年级班。小湾村和附近的三四个村里孩子都是在这儿读书的，一直到小学毕业。
吴艳也是这儿的老师，她是上学期从镇里调下来的，来这儿教幼儿班。她也是心安村人，但是她们一家人都是住在镇上。心安村和小湾村是邻村，两村之间就隔着一条河，这条河叫舂陵河。心安桥横跨舂陵河，桥上还有一块修桥竣工时，石刻的石碑，石碑有这么一句话“舂水上高山，天堑变通途”。
毛杰回到家，刚好他家的表侄子正要上学去，他侄子叫毛敏。上小学三年级的侄子最听他的话了。毛杰将一块牛皮糖给了他侄子。而且交待他侄子，一到学校，就把信放在吴艳老师的备课本里的话。毛杰把信又看了一遍，把“期待你的回音”改成“下午放学心安桥旁石亭见”，再放入信封里。他把信交给侄子，再三叮嘱侄子一定要放对。他侄子是个聪明的小家伙，知道事情的重要，绝对不会误了小叔子的好事。
毛杰看着小侄子出了门，心里松了一口气。其实，在他的心中还是没什么底气的，他不知道吴艳是否会付约。就算见了面，他也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样面对吴艳，怎么样跟她表达自己的情思……这一切的一切，倒叫他有些心烦，坐立不安。
小学放学前半个小时，毛杰就到了石亭。他坐在石亭子上，看着河水，想着今天下午缠在他脑海中的问题。时间像流水一样每分每秒都走着不曾停息。毛杰头脑里的问题，也依然还是问题。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小学放学铃响起来了。从学校门口冲出一群群大小不一的孩子，没十来分钟就散完了。最后出校门的学生是打扫教室卫生的或者是犯了错被留下来的。
毛杰注视着从校门走出来的每一个人，他的心情很是激动。孩子出来了大半也不见吴艳出来，毛杰热情也就凉了一半。等到最后的那个孩子也出了校门，天也渐渐暗下来了，也没有见吴艳出来，毛杰的心是彻底了冷了。他想：也许是侄子没把信送到，也许是自己太草率了，也许写的信不够生动……他想了很多个也许，就是不敢相信也许这是吴艳的拒绝之意。
吴艳始终没出现，毛杰等到明月高挂，不愿回去。月不圆，映在河里的月影是波纹里的一组亮光。毛杰又想：谁会为屈屈的一封信就去约见一个陌生人呢。他心中的答案是“不会”。所以，他决心明天亲自去跟吴艳说，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感觉。在稀薄暗淡的月色下，毛杰失望的回去了。他觉得自己稍稍感觉到了失恋的滋味，一股冰冷透骨，孤独无依的滋味。他回到家，问过侄子，侄子说已经送到了。他相信侄子的话，听完侄子的交待，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他不吃饭，也睡不着，心里乱得很。他还想着一些叶公好龙般的故事，时而高兴得笑，时而失望得忧愁，时而兴奋得辗转难眠，时而冷静得木木呆呆……反正是一晚上被他的心里头闹腾得没睡个安身觉。
他想了一晚上，心里头觉得不应该就这样放弃了，要和吴艳面对面谈一次。昨天就有了和吴艳见一面的心思，今天一大早冷静的想想觉得有见一面的必要。见一面，谈一次，不管结果如何，心里头总好受些，年轻就是受不了遗憾事。虽然今天是周六，学校不上课，但是他还是决定下午放学后再去见她。
昨天阿非村里的其他的读初中的好友都没回来，所以一天里毛杰也没有人陪他消磨他这过剩的时光。一天的日子不长也不短，可是在有心人的眼里却过得十分的快。一天，只是太阳从东起到西落的过程。
而放下午放学的铃声响起时，毛杰已经在吴艳的宿舍门口等着。他已经敲过门了，可是没人应。隔壁的郑老师说吴艳到他大伯家去了，晚饭后才能回来。这位郑老师是位中年妇女，教三年级学生的语文，还是毛杰侄子的班主任。毛杰想着：太阳落山一会了，她应该也－快回来了。于是，等着，没舍得走，也怕错过了见面的好机会。
春天的天气热气腾腾，夕阳久去，依旧闷热。毛杰很耐心的等着，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有那么一会觉得时间像加了发条转得特别快，有一会儿又觉得时间像托着重物难以前驶。不管是怎么样的体会，他挨过了这每分每秒。
月儿又立在了头顶，虽说比昨晚的要圆一度，但仍然像那充满着忧愁的眉。过了11点半了，吴艳还没回学校。毛杰的热烈的心又被这春风吹凉了半截，心里想：还是回去吧，估记吴艳今晚是不会回来了。他想了一阵又觉得不甘心，是走是留曲突犹豫了一会。于是，又等了十来分钟，不见回来，于是走了，回家了。
他回到家，胡乱吃了一点饭，就回到房间，胡思乱想的想着这一切。他感觉情感的事真的很难处理，这两天的事故像是有一种天意不可为的意思。虽然，这两次约见都不顺利，但是还没有浇灭他的热心。他决定明天下午放学再去吴艳的宿舍门前等，可是明天下午他要回中学了。他不打算回学校了，现在，在他的眼里和心里，这件事比什么事都重要。
吴艳交过男朋友，只是一年前就被男友给甩了。在她的心里，这件事像是一根鱼骨卡在喉里。在农村，她这样的年龄也不小了。其实吴艳并不是不想去赴约，而是她在想该不该迈出这一步。看了毛杰的信，她的心思也在活动，信中的内容，让她挺感动的。只是她不知道，信中的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在她的心里，虽然有了毛杰的印象：高高的个儿，清秀的脸庞，只是听他侄子说起过毛杰的一些事。虽然有过这些有关毛杰的信息，但她还是不了解毛杰。在这儿，她认识小湾村所有读初中的后生，但是她一点也不了解他们每一个人。看过信后，思量再三，还是没有去赴约。她此刻没有勇气去面对一个比自己小的男生的感情，于是把这份希望给抹灭了，心里暗下决定不去赴约。
看过信后的第二天一早，她就到大伯家去了。她想在大伯家找一份可以弥补的感情――家的感觉。拒绝了一个人的好意，心里总会有一丝的失意，在大伯家她能找到亲情的温暖。大伯一家人都对她很好，特别是有个一岁多儿子的堂姐对她更是关心有加，对她的事特别的关注，问长道短的。在这个家里，她觉得特别放松和开心。
吃过晚饭后，陪堂姐照料他的侄子，直到十二点后才回宿舍的。这一天，她过得很充实，几乎把那信的事都忘记了。然而，她不知道今天晚上有一个人在她的门前等了一晚上。也许，这就是一天意吧，毛杰为什么不多等一会呢。可是，谁又能料到后来发生的事呢。
毛杰的心境从晚上到天明仍不能平静。这天的傍晚他到桥边的亭上坐了十几分钟，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看什么，还是在想什么。从河里吹过的风有些凉快，这让毛杰冷静了不少。他走到吴艳的宿舍门口，站了一会，也不敲门，心里面打着鼓似的。
正要鼓起勇气敲门了，门倒开了。吴艳见门口站着个年轻人，看那形容是眉清目秀的，个儿高，一脸的表情显示出惊讶状。她起初没想到这位就是毛杰，问：“你好，请问你找谁？”
毛杰是吃了一惊，愣住了，自己喜欢的人竟这样突然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看吴艳又是何种形容，体态不俗，天生丽质。毛杰看傻了，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听到吴艳问自己了，他露出了微笑，即刻回答：“你好，我就是给你写信的那个人。”
吴艳听了，才反应过来，心里也是一惊，微微笑着说：“哦，是你啊，真没想到是你，还以为你今天上学去了。”
毛杰笑着说：“今天没去，我也没想到你还能想到我的事。你现在做什么去，要不，你先忙着，我等会也行。”
吴艳也没什么事，刚改完作业，本想出去走走，一开门就撞上了毛杰。她心里挺意外的，因为，今天一早隔壁的郑老师说过毛杰昨晚等了一晚上。现在又看到毛杰出现在自己的宿舍门口，吃惊之余，对毛杰说：“也没什么事，你先进来坐会吧，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说着，就把毛杰请进了宿舍。
宿舍很通亮，摆设齐整，极为讲究。房间长方，进门一个台桌，桌上是台灯，学生的作业本，备课本和一些文具。里头还有一个房间，门关着的，那是卧房。吴艳摆了把木椅子给毛杰，自己坐在台桌前的木椅子上。毛杰把椅子移在靠门的墙边上坐下，顺带把门也掩了掩。吴艳示意毛杰把门关上，毛杰便把门小心的关上了。
吴艳拿了一本学生的作业本翻开，也不是要看，下意识的翻着，她在想该从哪里说起，如何对毛杰说，说些什么。原先确也想了一些拒绝毛杰的好意的话，可是，现在面对毛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毛杰也一样，在他的心里准惫了许多的话，可是到这一刻却无从说起。他坐在那墙边上，也想着该怎么开口。他注意到吴艳正翻着学生的作业本，有意的问：“学生的作业改了吗？”
吴艳听着，微微一笑说：“改好了，昨天就改好了。对了，昨天你是不是也来过这儿，而且还等了一晚上？”
毛杰觉得有些冏，收了表情说：“嗯，前天把信交给你，你没来赴约，我有些失望。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所以，昨天放学的时候，我就在你的门前等你，想见你一面，没想到你十一点半了还没回来。”
吴艳也收了笑，表现得很冷静，说：“真是不好意思，昨天，我到我大伯家去了，十二点后才回来的。陪我那一岁多的侄子玩，时间一晃而过就晚了。”
毛杰说：“你还真能和小孩子玩到一块，真不愧是幼儿园的老师。我就不行，对于小孩子完全没有办法。”
吴艳听着毛杰说着小孩，倒有了兴头，笑了笑说：“其实小孩子也满可爱的，只要你懂得他们，他们也很听话……有时，当你看到小陔子冲着你微笑的时候，那种天真无邪会感染你，让你快乐，让你忘记这世界的烦杂，让你觉得这世间总会有一片净土，能洗涤你的心灵。”
毛杰有些听不懂了，他听着吴艳的口气，能觉察出吴艳对孩子的喜爱已经超出了教学的范畴了，到了一种精神依偎的地步。毛杰打心里的佩服吴艳对孩子的喜爱。心想：难怪，她教了三年书都是教幼儿园。他用赞扬的口气说：“没想到，你能从孩子身上学到这么多的东西。”
吴艳仍笑着说：“这都是教了这几年的书培养起来的感情，这些体会确实也不是他人能感觉得出的。就像人们从读书里获得知识和营养，从人生经历中获知识和经验一样。人只有学会感受生活，才能从生活中找到只属于自己的快乐。只有体会出生活中的乐趣，才能清楚自己活着的意义。不管是人情世故的道理，还是人文情怀的体验，我们都应该有一颗懂到体会的心去感悟它。”
毛杰听着吴艳的话，他有些哑口。他完全明白吴艳所说的意思，但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觉得吴艳是个性情中人，现在，正好是他表白的时候。
说了好一会话了，吴艳觉得自己有些口干，才发觉自己竟然没有给客人倒水。因为到她这儿的客人很少，所以她都没有为别人倒茶水的习惯。也不说她不受人尊敬，其实有意于她的人也有很多。会如此，这其中也有原因：每每有人说起她的事时，她都会用很冷冽的口气回敬那些人。所以，身边的人都觉得她是个厉害的女人，以致于到了门前冷落，无人问津的地步。这就使得那些有些好意的人，也望而却步了。
毛杰听着，想了一会儿，正要说话，看见吴艳正为他倒水。他很礼貌的说：“不用麻烦了。”
吴艳还是把水倒好，放在台桌上。她似乎忘记刚才说的话了，毛杰也没有出声，她也不好继续说下去。
毛杰端过水，喝了一口说：“是啊，人生需要经历，需要历练。对于我这样的男生来说，也许太轻率了。因为年轻，所以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是因为年轻，感情才会比经验的人真挚。我喜欢你，这是我的心对我说的。我无法欺骗自己的感情，因此我要告诉你，我心里的感觉。不管你对我的态度是怎样，我绝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
吴艳听完毛杰的话，她觉得自己还是迈不过这个槛，然而这事总要面对。她不讨厌毛杰，但对他也没有那心跳的感觉。但是此刻她能从毛杰的身上感受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情――安宁。被别人喜欢，在她现在的心境里就有一种安宁的感觉。她很想接受毛杰，但她也不能误了毛杰，毕意这不是爱。她感到了矛盾，又必须做出选择。她觉得和毛杰是不可能的，虽然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可她还是不能超脱世俗的偏见。她不能像毛杰那样，抛开一切的去追逐自己的情感，毫无疑问她选择了拒绝。
她也喝了一口水，冷静的说：“我们是不可能的。你还年轻，我们不配。想想许多的不配的客观因素，你就能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退一万步说，以后要是能在一起，也会给别人说闲话的。就算可以不管不顾别人的风言风语，你我的家里人也不会同意的。”
其实这些毛杰早就想过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就想过了。虽然没有想出个好结果来，但是他一点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更不介意家里人的干涉。他依然觉得只要自己喜欢，坚定这份喜欢就不怕任何事物的阻扰。听了吴艳的话，他觉得吴艳是同意自己的感情的。只是她太在意世俗的看法了。他想如果自己够下功夫一定就能得到吴艳的心的。
他说：“你这算是拒绝我吗，我倒觉得你像是在成全世俗和偏见。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相反我会用行动证明我的真心和诚意。”
毛杰的话说得很坚决，吴艳听得有些动心了。她觉得毛杰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可是自己却不能放下包袱。她沉默了，不知怎么回答毛杰的话。
毛杰看吴艳陷入了沉思，他感觉得到吴艳对自己还是抱着期待的。他觉得应该有必要让吴艳花点时间想一想。他也觉得自己现在自己应该可以离开了。
他起了身，说：“现在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还是那句话，我是不会轻言放弃的。”说完，毛杰转出了门。吴艳还没回过神来，听到门合住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原来毛杰已经走了。
此刻，吴艳心里是喜忧掺半。喜是有一个人喜欢自己，而自己也需要一个人陪着。忧的是，这世道是不能容忍像她和毛杰这样的关系的。思量良久，夜色也浓了，快十点半了，她也觉得困了，但她还是想多坐会。
毛杰出了门，一直往回家路走着。一路上，他心里觉得轻松了许多，发现吴艳也不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高山。他想，只要他够心诚，够努力，够有恒心就一定能征服这座高山。他觉得自己浑身是劲头，兴奋的情绪笼罩着他的心头。其实，他也不知道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现在，就凭着这份感情，这份冲动，这份热情来安排。他是绝对服从自己的心的指引的，因此他没有吴艳的压力――她面对社会偏见需要承受的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