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吩咐仪清去寻觅人家以购买一些女人的衣物,买好后便速速回来。仪清应声匆匆离去。
泥鳅见众尼姑太过醒目张扬,他便叫她们在树林中休息。明眼人一望便知,她们全都是恒山派的尼姑。如果孙少彦有何企图,那不是逃无可逃,也逃不胜逃么。定静师太都丧命黄泉,何况这些母翼下的小鸡呢?而且,如果孙少彦知道自己在蓄意保护她们,他又会把魔爪伸向这些人,那恒山派不是被他生生蹂躏,再也无法存活与复兴了?不过,泥鳅想来,他孙少彦不会为难的,定静师太已去,恒山派不成气候了,这些尼姑群凤无首,皮之不存,毛将附蔫?而以她们来要胁自己,那太没水准了,孙少彦也不会做出这等无聊之事的。他泥鳅只要远远地跟随,任她们把师父送回去,那便行了。
仪清买回衣服,众人挑选换过,打扮停当后,便又分拨出发,一路无言。
此事未定,宋轩门却发生了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情。
这天,宋良行和大师兄范松长去外面购采生活物资,马车行至一关隘口。忽然,二人却见里面窜出一群黑衣人,他们全都蒙住头脸,唯露晶亮双眸,当先一人扬声问道:“你们可是宋轩门的范松长,宋良行?”
范松长见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在询问自己师兄弟二人,甚为诧异,想自己既无钱财,又无权势,也不曾开罪过何人,莫非他们是在找宋师弟的麻烦?他连忙跳下车,站在宋良行前头,镇定地说:“你们有什么事?都冲我来吧,我师弟年纪还小,不要难为他。”
那人微微一笑,他已知道范松长的袒护之意,便说:“他所做的任何事情,你都愿意承揽责任吗?”
“我们宋轩门,虽然师父不幸被人杀害,但是,我们仍然会依照他老人家生前立下的门规,遵照依行,不敢违逆,我师弟也不会的,所以,他的事便是由我范松长一力承担,你说吧。”范松长虽然平日不言语,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极富铮铮风骨,很有乃师风范。他只是不喜言语,一旦说话,却理正辞严,颇有震慑力的。
“哈,那便好。是这样的,宋大侠既已去了,我们便得为他做点事情,他的公子我们想带去,让他跟我们学学,我们不想让他的公子跟着你们误了他这天赋的异禀资质。范大侠可否愿意?”那人竟提出这样的要求,范宋两人都觉奇怪。宋良行马上拒绝道:“不,我不会跟你们去的,我要继承我爹的遗愿,永远留在宋轩门,把宋轩门发扬光大。”
“对,我们宋轩门的事,不劳你们挂怀,你们请回吧。”范松长也拒绝道。
“二位不要这么倔强,我们可是为着宋轩门好。想你宋良行,跟着号称天下第一人的宋祖钦宋大侠学了这么多年,却一事无成,武功竟不及你的师兄,枉费、埋灭了你的才能,我们实在瞧不过去了,今天,你不去也得去,走吧。”那人蛮横地说。实在可笑,别人的事他竟然也来管,而且非听他的不可,这不摆明是找茬儿吗?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我们宋轩门的事,你们要横加干预吗?”范松长非常气恼,他责备道。
宋良行也很不平,他大声说:“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上,不要和他们罗嗦了。”那人挥挥手,黑衣人便拥了上来。他们有七人之多,而围攻范松长的有四人,二人在光顾着宋良行。宋良行没有范松长根底深厚,也没有他那么扎实,他学什么都是浅尝辄止,怕痛,也怕苦,因而,虽然宋祖钦多少给他藏了点私,他的武功与范松长,阳泰仍是无法比拟的。
四人一上来便下了杀手,利剑从四个方向凛冽地刺出,剑光若虹似电,风声飒飒,寒光闪闪,范松长感觉四道煞气令他窒息难耐,不过,他是武林第一高手的得意弟子,武学造诣自是不必说的。他在车转身形躲过四道剑芒之际,已乘势抽出了宝剑。只闻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四柄宝剑已若蛇头般荡将开来,在空中颤悠鸣响,四人后退一步。范松长也觉握剑之手酸麻难耐。他们互望一眼,再次攻上。
宋良行却轻松一些,那两人似乎在他攻势凌厉时,便闪躲开去,眼睛里总蕴着笑。宋良行有着被人捉弄的感触,他正待发作,却听见其中一人悄声说道:“孙公子让我们来帮公子的,公子请配合我们。”宋良行愕住了,他不禁停了下来,没有言语。那两人双剑一交,挡住了范松长的视线,叮当声甚是清脆悦耳,宋良行抬起手中长剑,朝他们的剑上一拨,说道:“师兄,你快来救我,他们三人把我抓去了啊。”
范松长吃了一惊,他一失神,已有一剑光落在他的腿上,刹时血染红了雪白的剑尖,零星地洒落在地上。范松长忙把长剑舞出一片光影,这道光影竟挟裹着狂潮奔涌向四人,四人如浪涛中的舟楫,飘摇不定,其中一人躲避不及,范松长的剑在他身上划出一篷血光。四人躲闪中,范松长顾不及腿上的剑伤,扭头朝宋良行跑去。师父已去,师父的儿子却不能在自己手中被人劫去了,范松长焦急万分,师弟已没了踪影。
三人抱着宋良行,来到一块巨石后,宋良行站起身来,他恳求道:“你们,你们不能伤了我师兄?”
为首者说:“宋公子,你放心,我们公子为你考虑得很周全,你师兄嘛,我们不会太过为难他,只需留下他的一双腿便可。”
“什么?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不能这么做,我可答应孙公子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师兄呢?”宋良行甚是烦忧,他对师兄的情谊,如同亲生兄长,他如何愿意让这师长平白丢了一双腿,不能再行走如风呢?
“宋公子,这可是我们孙公子的主意,他是为了你和我们好,你师兄的武功,那是没得说的,如果不让他的腿残疾,那便会为我们留下后患,你也成不了掌门,我们没有取他的性命,我们可是让了很大的步了。”为首那人劝说着。他也是遵从孙少彦的命令,如何敢不听从呢?
宋良行无言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呆会儿,范松长会来救你,我们边打边退,你可以竭力攻击,我们不会在意的。”为首那黑衣人授意道。
正当他们说着,却听范松长呼喊的声音焦急地传来,“师弟,你在哪里?师弟。”
宋良行心头一热,他的眼泪竟淌了下来。师兄这么关心他,他竟还在这恶毒地算计着师兄,他还是人吗?唉,自己已陷入了孙少彦的圈套里,走不出来了,他禁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师弟,师弟,你在哪里?”范松长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师兄。”宋良行忍住热泪,他唤了一声。“你往哪里走?”两人的剑朝他刺来,容不得宋良行分神去与范松长会合。
范松长拖着一条鲜血淋漓的腿转过石壁,他全身衣服破烂披拂,头发凌乱,面容憔悴,一下子他便衰老了许多,宋良行眼睛里又淌出泪来,越抹越多。“你这贼子还想溜,看剑。”两人的剑又刺了过来。
范松长见师弟在这里,甚是快慰,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大叫一声:“不许伤我师弟。”长剑已如龙蛇般游到这两个正在袭击宋良行的黑衣人跟前,两人吓得连忙回剑防守。
不提防,一道剑光从石头后飞来,又落在范松长的腿上,范松长鼻子哼了声,他回剑格挡,那剑却已收回。他后面已站着那五人,他们像五具铁塔,冷冷地瞪视二人。范松长大声叫道:“来吧,龟儿子,你们全冲我来吧。”说完,他伸出左手,猛推了宋良行一把,低声吩咐道:“师弟,你快走,快点,师兄为你垫后。”
“不,师兄,你不走,我也不走,我,我和你们拼了。”宋良行真个愤怒了,他那剑掀起一片惊澜,层层叠叠涌向五人,范松长见他已先行出手,生怕师弟受到任何伤害,他的剑随后掠至,虽然他双腿已受伤,但是他仍能凭着脚尖踮起,若莲步踏荷,每一次的动作,都会让他腿上的血汩汩流出,他却浑没在意。两人这番联手,端的是石走沙飞,天地黯然,七人全都包裹在这清冷的剑光中,他们似乎会被这股吞噬一切的潮流卷走。七人在这狂风中兜转。忽然,他们又分开袭击二人,五人攻向范松长,二人却拦截住宋良行。如此一来,两人竟如断流之水,不再势涌滔滔。与范松长战争之人中有那为首黑衣人,他的剑光先不时在范松长上盘缭绕,一忽而,他竟剑气大盛,流泄的剑光奔向范松长的下肢,范松长再也无法躲过了,他栽了下去,两腿血流如注,这一幕被宋良行看得真切,他不顾一切地扑上来,任凭那剑对着他们的颈脖和脸部。
“瞧你这小子这么情深意重,我们且饶你一遭,下次见着,可不会这么便宜你们了。”
宋良行没有理会他们,他的泪水洒了范松长一脸。范松长忍住疼痛,他吃力地说;“师,师弟,你没事吧?他,他们走了么?”
“大师兄,他们走了呢,大师兄,你我都没事了。”他的眼睛流个不休,他父亲死的时候,他也没曾流过这么多眼泪。
宋良行撕下衣服,牢牢地绑住范松长的大腿,鲜血便不再涌流出来,然后,他在那伤口抹擦上疗伤圣药。
宋轩门突遭此重创,这让宋轩门众弟子都感到无形的压力,而这形势显然于宋良行越来越有利,他作掌门的希望也越来越大了。虽然阳泰武功比宋良行要略高一截,他也是掌门的有力争夺者,可是,他那爽直的个性开罪了很多人,他当然没有原掌门宋祖钦的儿子威望高了,于是,宋良行成了只需举行就任仪式的准掌门人了,不过,他心里仍忧心忡忡,顾虑重重的。尽管他不是在担心做掌门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