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惠卿的卧室的窗户是朝南的,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两人的身上,让两人都感到一阵温暖。苏惠卿在阳光下,有些犯困,这两天来她一直寝食难安,现在放下了心,不禁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方明拍了拍她,柔声道:“惠卿,有些事情现在我要告诉你。”
苏大小姐窝在他的怀里,正舒服得紧,懒懒的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并没有睡着。
方明想了想措辞,道:“惠卿,这事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才好。”顿了一下后,下定了决心,继续道:“除了你之外,我在伦敦还有两位红颜知己。”
苏大小姐听了他的话后,心里一紧,猛地坐起身,双目圆睁,道:“你说什么?除了我和玉颖那小妮子外,你竟然在外面还有女人?”
方明尴尬的点了点头,苏大小姐完全没有想到方明居然还是一个花花公子,当年在大学里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在国外待了两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既然已经有了未婚妻还有了女人,为什么还要在船上招惹自己呢?未婚妻还可以理解为是父母所定,没有真爱,那么在有了两个红颜知己后的他再招惹自己就完全是花心的表现了。
她不由得在心里痛恨起了方明,难道自己看错了人,怒声道:“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明连忙拉着她的手道:“惠卿,别生气。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但你现在有了身孕,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听我慢慢说。”
苏大小姐看到他着急的样子,又想起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心里一软,道:“好,我听你说。”
方明便把自己在伦敦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说了自己如何遇到雅子,后来又如何遇到受伤的苏晴,当然隐瞒了那神奇医书的事情,只是说苏晴不忍见国宝流落异国才行窃大英博物馆的,现在这些国宝都被他藏了起来,等待有朝一日可以归还祖国。除此之外,方明还把自己发明密码机的事情以及在美国开设工厂的事情都交代了一清二楚。
方明的这些经历都很具有传奇色彩,再加上方明像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让苏惠卿听得津津有味,甚至一时忘记了要向方明兴师问罪了,听到不明白的地方或关键处还忍不住插口询问。方明看在眼里,心里暗自高兴,更加不厌其烦的把自己的经历讲了个详细。
末了,方明满怀歉意的道:“惠卿,最后在回国的船上遇到了你,没有想到我居然又爱上了你。”方明此时其实撒了个谎,他在船上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消遣无聊的时光,即使到现在他也并没有真正爱上苏惠卿。
方明的这句话又勾起了苏大小姐的怒气,只是已经没有开始时那么严重了,她质问道:“那你在船上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苏晴和雅子的事啊?”
方明尴尬的道:“我那时如果说了,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苏惠卿默然无语,她又想起方明舍身相救的事,这眼前的男人真是让她又爱又恨,不过苏惠卿最后还是决定原谅他,毕竟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自己还怀了他的孩子,已经无可挽回了,她想了想道:“那你到底准备如何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方明叹了口气道:“你、晴儿、雅子三个人我一个都不会丢下,玉莹的事比较麻烦,如果父母能同意我和她解除婚约最好,如果不同意,那也只好娶了她。不过也幸好中国现在允许一夫多妻,否则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苏大小姐听了他这个想法后,怒气又上来了,这是什么狗屁解决办法啊,这岂不是让自己去做小,别说自己不会同意,即使自己愿意,她的父母又怎么会这种事情的发生呢。于是她冷笑道:“你想的倒挺美的,我们苏家也是有头有脸的,我爸爸妈妈怎么会容忍他们唯一的女儿去给别人做小呢,趁早死了这条心。”
方明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在他的观点里,应该并无妻妾之分,即使自己娶了她们,她们也应该是平等的,见她误会,连忙道:“惠卿,你误会了,我怎么会让你去做小呢?”
苏大小姐听了这话,觉得还中听,道:“那你说,到底打算怎么办?”
方明到了这时代后,处处以自我为中心,现在才真正委曲求全了一次,打起精神道:“惠卿,如果我的父母同意我解除婚约,那么我会立刻娶了你,如果他们不同意,那么我会说服他们同时娶了你。你和玉莹并无大小之分,即使有,你也是姐姐。我会和玉莹的父母把事情说清楚的。”
苏大小姐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难得方明如此委曲求全,觉得这样的话,自己的父母也许可以接受,于是道:“哎,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伦敦的那两个红颜知己该怎么办呢?”
方明对她们倒是有信心的很,苏晴和雅子既然能互相接受,而且知道方明有未婚夫,那么即使现在多了个苏惠卿,她们应该也不会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自己实在是太委屈了她们。他听了苏惠卿的话,道:“她们俩的事情只能暂时放一下了,先把国内的事情处理了再说吧。”
方明讲到这里,肚子呱呱叫了起来,苏惠卿愣了一下,才想起方明上午赶来,路上肯定没有来得及吃午饭,不由得一阵自责,心疼得道:“你还没吃午饭吧,我真是该死,居然给忘了,你等一下,我马上吩咐佣人准备些吃的端来。”说完,开了门,喊佣人上来。
方明也的确饿了,便没有阻止她,佣人听了吩咐,先端了几盘糕点过来,热菜要等一下才好,方明也顾不得客气,抓了两块糕点便吃了起来,苏惠卿看他吃得猛,怕他噎着,连忙为他倒了杯水。
且说林浩东在路上下了车,径直走进路边的一家规模不小的酒楼,这酒楼名叫“鱼翅皇酒楼”,是一家粤菜酒楼,老板是本地人,请的是广东的名厨,粤菜做得很地道,尤其以鱼翅做得最为出名,平日里生意火暴得很,用餐高峰连大堂里的位子都很难找。不过现在已经快两点了,所以客人并不多,大堂里就林浩东旁边的那一桌坐着四个客人。
林浩东坐定后,随便点了两个招牌菜,然后趁着菜还没有上,在酒店的厕所了好好的方便了一番,一身轻松的林浩东悠闲的坐在餐桌前品着这家酒店的菜,隔壁那桌的人正吃了一半,在林浩东坐定后,本来他们的低声交谈几乎变成了窃窃私语,显然在商量着什么不方便为人知的事情。
林浩东只看了他们一眼,便沉浸在美食中了,这酒店的菜味道不错,比得上苏晴在伦敦所开的中餐馆的菜了。如果方明在场的话,他肯定会大吃一惊的,因为隔壁坐的四个人中,有一个正是他那离家出走的二弟方远。
方远本来是准备去瑞金的苏区的,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蒋介石正在开展第五次“围剿”,苏区被封锁了,他又与组织失去了联络,根本没有办法到达苏区。他在浙江的时候幸运的遇到了自己的学长,也是他的入党介绍人之一程一清,这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程一清比他高两界,早已经毕业了,毕业后他便回自己的老家杭州,在杭州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贸易公司,表面上他的公司是做转手贸易的,实际上是以它做掩护,为苏区暗地里采购各种急需的物资,然后通过秘密渠道运往苏区。
方远见到了程一清后,马上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通过他重新与组织取得了联系,在经过严格的审查后,党组织认为方远没有问题,但敌后工作更为重要,所以安排他留在了程一清的大华公司,方远现在的身份是大华公司总经理程一清的远房表弟。
方远八月份的时候离家,转眼现在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在这四个月里他已经从一个当初单纯的热血青年转变成了一个富有斗争经验的地下工作人员了,虽然从事着极其危险的工作,随时有着生命危险,再也不能过着在家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适日子,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现在他在从事着一项神圣庄严的工作。
方远早已经从报纸上看到了他的大哥回国的消息,也知道他大哥取得了了不起的成就,为所有的中国人争了光,方远很开心,为大哥所取得的成就而骄傲,他与大哥分别了两年多了,说不想念那是不可能的,但现在他只能从报纸上看到大哥的身影和消息。
为了采购各种物资,有时杭州买不到,他们必须跑到上海甚至南京,有两次方远还从无锡路过,但他却不能回家看一下,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回家,他的父亲肯定会再次把自己关在家里,这次可能不会像上次那么容易脱身了。对于父亲的做法,方远并不生气,因为他知道那也是父亲为了他好。
方远这次和程一清来上海是为了采购一批西药,这次的西药是位于温州的浙江省委特别交代他们尽快完成的。由于保密原则,方远他们并不知道党中央为了策应中央红军长征,决定派出先遣师在浙江的丽水一带建立革命根据地。
先遣师由粟裕任师长,刘英任政委,全部兵力550余人,即将在二月份奔赴丽水山区开创革命根据地。正所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批西药正是浙江省委接到上级指示为他们提前预备的。
浙江是老蒋的故乡,也是多位国民党政府要员的故乡,这根据地一旦建立,就好比是一把尖刀插在了反动派的心脏,那时,他们势必会对根据地重重封锁,必欲除之而后快。到时根据地的补给肯定会十分困难,现在必须趁着根据地还没有建立,先筹备好所需物资。省委分配给大华公司的采购任务之一就是紧急采购一批西药。
程一清他们也算是不负重托,大多数物资都能在杭州得到,但这批西药由于数目较大、品种较多,只能在上海能搞得到。许多重要的药品和物资国民政府都实行管制,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即使有,价格也高得离谱,而且很难购得他们所需要的数量。
正是由于黑市上的这些物资价格的高昂,让许多掌握物资的人动了心,现在他们宴请的这两个人就经常将医院里的药品弄出来卖掉,牟取暴利。他们通过关系找到了一家大医院的仓库管理员和一个有实权的管理人员,今天特地宴请他们。
今天的谈得并不顺利,这两个人贪婪的很,要价实在太高,比往常的价格高了一倍。在程一清和方远的好说歹说下,他们终于答应把价格再降两成,即使这样也比原来的价格高了一半多,而且一定要现金交易,一次付清,程一清他们带的钱并不够,只能商定好四天后交货。
送两个客人走后,程一清也带着方远离开了酒店,他们的公司在上海有一个小小的办事处,有两个人租了一处民居,那两人都不是地下工作人员,是真正业务人员,负责大华公司一些正常的业务。那地方离这里不远,步行也不过是半个小时左右,两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方远看程一清眉头紧皱,知道他在为采购药品的事发愁,想起那两个奸商的可恶,忍不住骂道:“表哥,这两个混蛋实在太可恶了,这次居然把价格提的这么高,没准下次还要狮子大开口呢,看样子以后不能再和他们做了,要另寻门路了。”他们为了防止不小心露出破绽,平时不管有人没人,都以表哥表弟互相称呼。
程一清听了他的话,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只能想办法把钱赶快筹齐了。这些东西是急需的,早一点到,就能早一天派上用场啊。”
公司的财务状况方远是清楚的,以前,涉及到苏区需要的物资,所需款项都会由组织提供,但现在形势艰难,最近所有的特殊采购所用的钱都是由大华公司付的帐,程一清的公司虽然有正常的业务可以赚钱,但现在公司的帐上已经所剩无几了,眼前带来上海的这笔款子还是程一清东挪西凑来的,用掉了后,以后公司的正常业务能不能开展都成问题了。
不用程一清说,方远也知道这批药品的重要性,它能挽救许多同志的性命,无论如何都要顺利完成这项任务,越早越好,方远想了一下道:“公司的帐上已经没有多少余钱了,而且也不宜将所有的钱都抽空以至无法开展正常业务,那样很容易引起敌人的怀疑的。表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来想一下办法。”
方远的话让程一清眼前一亮,他停住了脚步,急忙道:“有什么办法,说说看。”
方远其实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大哥的头上了,他知道在他离家前不久,大哥从伦敦汇来五千英镑的巨款,折合银圆近七万块了,从信里看得出大哥还远不止这么些钱,光从报纸上看到大哥破解费马大定理所得的奖金就有十万马克,算成银圆都有差不多四、五十万块了。这次他们购买药品所差款项不过一万多块,如果大哥能够帮忙,什么事情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方远把自己的想法托盘而出,道:“表哥,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我大哥已经回国的事吗?”
程一清点点头道:“当然记得,怎么,你把主意打到了你大哥的头上了。”
方远笑笑说:“他这个大数学家、大教授刚得了一笔那么大的奖金,应该不会介意我这穷弟弟去打打秋风吧,呵呵。”
程一清正色道:“你可别乱来啊,你哥哥现在可是在国际、国内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的,连苏区的报纸上都称他是‘民族的骄傲’,万一因为你乱来,让他对我党有了反感,那可就是大事了。再说,他的立场不明,我也不能让你冒着暴露的危险去接近他啊。”
方远道:“你不清楚我大哥的为人,我们姐弟五人,两个姐姐比我们三兄弟都要大得多,在我记事前都已经嫁得远远的了,见面次数不多,感情有限。但哥哥只比我大两岁,弟弟比我小一岁,我们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深厚的很。大哥和父亲性格很像,都是为人有些古板,家庭观念很重,即使我们犯了错,也经常护着我们。记得有一次我和弟弟调皮,打破了爸爸心爱的花瓶,爸爸大发雷霆,把我们三个兄弟抓过去,问是谁干的。我和弟弟都不敢承认,大哥却站出来说是自己不小心打破的,结果被爸爸用藤条在屁股上狠狠的抽了十下,还罚跪了两个时辰。我和弟弟都吓哭了,而大哥硬是一声没吭,这件事情一直记在我的心里。你放心,我去见我大哥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程一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答应让他试一试。
时间紧迫,方远在得到程一清的允许后,立刻向家里打了个电话:“喂,你好。我是《上海日报》的记者,想采访一下方博士,请问他在吗?”
电话那头接电话的仍然是上午接到苏大小姐电话的那个小丫鬟,她回话道:“先生,对不起,我们大少爷不在家,他去了你们上海了。”
方远一听,方明居然来了上海,倒省得他去无锡找了,高兴了一下,道:“方博士是去了何先生的家吗?”
那小丫鬟倒懂得保护主人的隐私,道:“大少爷有没有去何先生家,我就不知道了,这样吧,您留个名字,等大少爷回来了,我转告他。”
方远连说不必了,改日再联系。方家在上海并没有什么亲友,按方远的想法,既然大哥来了上海,那么他肯定会落脚在何厚卿的寓所的,方远曾经陪着父亲去何家拜访过一次,知道他的地址,便决定晚上的时候,化妆去何家一趟。
方明在向苏惠卿坦白了一切后,苏大小姐就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独占方明了,无奈之下,也只好同意了他的想法,答应做做自己老爷子的工作。
方明解决了一个麻烦,还有另一个麻烦等着他,在苏家匆匆吃了点东西,便决定去同在上海的何家。林浩东迟迟没有打电话过来,方明也不等他了,吩咐了苏惠卿几句,告诉她自己的去向,然后趋车直奔自己的岳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