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昆脾气焦躁，我昏睡的这几天他来过数次但都被希拉以我还没醒为由挡回了，这次来是打定主意要硬闯的，只是迫于对村长的敬畏，踌躇着不敢进屋，这时见乌吉问，就大声说：“是！”
塞达在旁边愤然插嘴：“不都说是羊群撞的，康昆你当时也是同意了的！”
康昆反驳：“当时同意是还没有仔细查看过阿爸的身体。”
塞达还想辨什么，被乌吉横了一眼，只好闭嘴，神情却犹自不平，乌吉看向康昆，：“阿巴斯手里有那姑娘的衣服碎片也不代表什么。”
康昆怒道：“怎么不代表什么，说不定，”他本来对乌吉一直有惧意，现在也顾不得了。
乌吉和缓地说：“说不定是那姑娘造成阿巴斯坠崖吗？”
康昆道：“嗯，”说了这句，他突然哽咽。
这凄然的表情映入门后我的眼睛，瞬间只觉胸中热血上涌，手一撑就想挺身而出，却突然撇到一直背对着我的乌吉将手摇了摇，不由一呆，这是叫我不要出去的意思？刚想到这里，就见乌吉余光往我这边电般扫来，微不可闻的摇了摇头，果真是叫我不要出去，一旁的林趁机将我按回，这下再不是轻轻的搭着，而是重重按着，我挣了两下没挣脱，知道他是生气我没听他话，又着急听外面的对话，只好让他去。
乌吉正沉声说：“林兄弟和牧羊人都说是羊群造成，康昆，你若对这件事情有异议，可以提交村里的长老重新会议，但在会议前请先让客人安心休息，这是我们巴尔蒂的待客之道！”说到后来，语气已经甚是严厉。
康昆在乌吉的话语中脸色越来越苍白，我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关节颤抖，这时他抬头说：“好！我一定会重新让长老们会议，”说了这句话后他转身就走。他走后很久，屋内屋外都鸦雀无声，我呆立在门后，心知肚明，此时就算是跳出去承认一切，也已经是晚了，覆水已是难收。
康昆走后，乌吉和希拉塞达三人沉默的返身进屋，走过我和林身边，也不问我们怎么会站在这里，只希拉对我和林做个准备吃晚饭的手势，我木木的点头，跟着大家走回屋内。
这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只小塞达递恰巴蒂给我时气呼呼的说一句：“艾，不要理康昆，他就是个笨蛋。”但才说了半句，就被希拉一个毛栗子封住了嘴。
饭后尽管林再三明示暗示什么都不用说，我还是执意留下来帮希拉刷碗，等刷了碗，众人都散去只留乌吉一个人在屋内后，我一步步挨到乌吉面前，斯斯艾艾地说：“乌先生，那个......”
乌吉平和地道：“小艾，叫我乌吉就可以。”老人正在看书，一部砖头般厚，尘满目鬓如霜的【古兰经】。
我原本是想问他为何要对我摇手，可事到临头发现开口万分困难，踌躇了半响屋内还是静悄悄的，乌吉见我良久都不发一言，轻声问：“你是想问康昆的事情吗？”
我赶紧点头。
乌吉看着我，神情平和：“不用担心，孩子，你只需管自己安心养病。”
我挪开眼光落到古兰经上，不敢看他：“如果，如果康昆怀疑的事情是真的呢？如果......”
乌吉静静说：“那么这就是真主的意思，孩子。”
“真主的意思？”我抬眼回望老人，这个真主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回去好好休息吧，孩子。”乌吉摆摆手阻止我进一步讲下去，温和的示意我他要睡觉了。
我睁大眼睛，：“可是......”
“逝者已逝，”乌吉再次打断我：“孩子，我相信即使你是有过错也非有心为之，去吧。”
我糊涂的应了，默默转身，快出门时乌吉才又叫住我道：“对了小艾，过几天后山坡那边会有一场比赛，我希望你来观看，你会喜欢的。”
几分种后，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困惑的盯着林问：“乌吉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林叹了口气，“就是让它去的意思，米粒，你现在该明白了不是我不想坦白，而是村长似乎认为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为什么？”
林沉吟片刻，轻摇头。
这天后康昆倒是再没有出现，我因为做贼心虚更皆心中有愧，不大敢出门就在屋子里帮希拉干家务，这么着就把乌吉告诉我村里要打比赛的事情忘了干净，直到那天塞达到了赛场看我不在，匆忙回头来找，这才想起。
想叫林一起去，塞达跳脚：“林兄弟？他早去啦。”说了这句话，拉着我转头就跑，急忙跟她出门，乌吉的房子是在村里较高的地方，屋外种着几株白杨，有山阶绕树而下，冲下台阶，穿过杏子林再转过一道弯才是比赛所在的场地。村里的这片杏子林颇大，时近十二月，所有的采摘工作早就完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远处的天际，有老鹰正在盘旋，黑色的巨翅在雪色的山峰上刷出一抹灵动的暗影。
我跟着塞达快速向场地跑，越是接近后山坡越是欢声雷动，等我们转过山脊线，面前豁然开朗，山坡上黑压压的站着几百近千号人，我咋舌：“这么多人！”平时里瞧着还以为迦马撑死不过百来号人呢，没想到有这么多。
塞达拉着我直往人堆里钻：“上下迦马对抗赛啊，自然全部来了。”
我好奇：“迦马村还有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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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达以一种白痴的表情看着我：“迦马分上迦马村和下迦马村，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几天光顾着忐忑了，“那我们是上迦马还是下迦马？”
塞达将小小的胸一挺：“自然是上迦马，下迦马村在山那边，哼，没什么好人！”
我莞尔，小塞达正处于青春期前期，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言行举止都颇为古怪。
